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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趟很冒险,黄单要在聂文远的眼皮底下把钱藏进他的卧室里。

    黄单站在聂文远的房门口,他刚喘口气,门就从里面开了,一切都猝不及防。

    聂文远还是晚饭时的那身长衣长裤,他的汗腺似乎很不发达,这么热的天扣子扣的严实,也没见出什么汗,“你在这里干什么?”

    黄单对男人的敏锐并不惊讶,习惯了,“我晚饭吃多了,肚子有点涨,怎么也睡不着,就想来找舅舅拿本书看。”

    聂文远松开门把手,“把门带上。”

    黄单走了进去,他反手带上门,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房间,跟聂文远的办公室一样简陋,却又处处透着严谨平整,就好像是按照同一个表格列出来的。

    书桌上有份报纸摊开了放着,上面写着粗黑的一行字——斯塔尔报告。

    那几个字跳进黄单的视线范围,他没看过,不知道是什么,就伸着脖子往下看了几行,嘴角抽了抽。

    聂文远没什么表情,“那个你看不了,这几本书你可以拿去看。”

    他把书架底下翻出的两本故事会丢到桌上,“拿去吧。”

    黄单说没去碰,“我不想看故事会。”

    聂文远索性不管了,“那你自己去找。”

    黄单伸手去拿那份报告,从第一页开始翻看起来,他从头看,发现了聂文远留下的一些痕迹,例如折痕,这种报告看的还挺认真。

    聂文远喝口茶,“你看得懂?”

    黄单点头,说他能懂。

    聂文远问道,“那你告诉舅舅,这份报告里是什么内容?”

    黄单把散下来的袖子往上卷,手臂上的纹身跟鬼画符似的,显得不伦不类,还有点好笑,“这份报告是由独立检察官斯塔尔所提出的,里面详细交代了弹劾克林顿的十一项理由,包括克林顿和前白宫实习助理莱温斯基的||性||行为,前后加起来一共十次,每一次都有整个过程的描述。”

    聂文远坐到椅子上,食指曲着敲点扶手,“还有呢?”

    黄单把自己的观后感口述出来,在聂文远对他分析时,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聂文远说,“你这个年纪,可以去把知识换成实践,不过,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黄单说,“我只会跟我喜欢的人实践。”

    聂文远说,“你有这个思想,说明你的冲动跟欲||望都被你压制住了,但那只是暂时的,你早晚会去体验。”

    黄单问男人,“舅舅,你有对谁实践过吗?”

    聂文远说,“没有。”

    黄单又问,“那你是因为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跟欲||望?”

    聂文远说,“不是。”

    他说,“舅舅不需要压制,因为舅舅没有那两样东西。”

    黄单慢悠悠的瞥了男人一眼。

    聂文远被外甥的那一眼瞥的莫名不自在,他严肃着脸,“等你到舅舅这个岁数,你就会明白舅舅的心态。”

    明明是暧||昧的话题,却没有暧||昧的氛围,像是一个老干部在给后生做一对一的教导,整个过程中都处于严肃的状态。

    短暂的沉默之后,聂文远开口,扫向青年的目光里多了审视,“小于给了舅舅一个惊喜。”

    他纠正,“不对,是又一次。”

    黄单欲要说话,就在这时,卧室里的光亮突然消失,停电了。

    黑暗中响起聂文远的声音,“站着别动。”

    黄单听到男人的呼吸声,从他的后颈拂过,他凭着这个可以断定,刚才他们的距离非常近。

    这是聂文远的房间,他很熟悉,所以并没有发出碰撞的声响,很顺利的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多时,有一点亮光燃烧掉了一小块黑暗。

    黄单看见聂文远手拿着蜡烛,烛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像团火焰。

    聂文远的薄唇轻抿,嗓音很有磁性,“往后退一点,别离舅舅太近。”

    黄单说,“蜡烛的光很弱,其他地方好黑。”

    聂文远说,“你不是小孩子。”

    黄单说,“大人也可以怕黑。”

    聂文远说,“你不怕。”

    黄单,“……”

    见聂文远要说话,黄单抢在了他的前面,“我知道的,我不应该在舅舅面前耍小心思,其实我就是想跟舅舅待在一起。”

    门外传来很大的动静,聂文远拿着蜡烛走出房间,黄单没有立刻跟上去,他迅速把怀里的钱藏进早就看好的地方,做完这个动作才追上聂文远。

    俩人闻声赶去前面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周薇薇缩在聂秀琴怀里,瑟瑟发抖。

    聂文远把蜡烛举近点,“小薇怎么了?”

    聂秀琴说突然停电,女儿吓到了,她不停安抚颤抖的女儿,自己的声音很轻柔,“小薇你看谁来了?是你舅舅。”

    周薇薇从聂秀琴的怀里探出头,一张脸上全是惊恐无助,她忽然就手脚并用地爬到聂文远脚边,一把抓住他的腿,手指用力收紧,“舅舅会打坏蛋!”

    聂秀琴用流泪的望着聂文远。

    聂文远把蜡烛给身边的青年,他蹲下来,抱起脚边的女孩,“对,舅舅会把坏蛋打跑。”

    周薇薇重复着那句话,在她的心里,舅舅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聂文远把周薇薇房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小薇晚安。”

    周薇薇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门轻轻关上,聂秀琴的眼睛通红,“文远,小薇打小就跟你亲,她这样了,还是会依赖你。”

    聂文远安慰了几句,“早点休息。”

    聂秀琴说自己哪里能休息的了啊,“小于,文远,你们都去睡吧,尤其是文远,你总是那么忙,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能太晚睡。”

    聂文远嗯了声,他看了眼青年,“去睡觉。”

    黄单在下楼前对聂秀琴说了句“小姨晚安”,又对聂文说了句“舅舅晚安”。

    聂秀琴说,“文远,你发现没有,小于那孩子变了,现在的他跟以前不像是一个人,真是奇怪。”

    聂文远眯了眯眼,那里面深谙无比。

    第二天还是没来电,电视看不了,好在会有人送报纸过来,还能了解目前的抗洪进度。

    黄单跟聂文远打过招呼,就拿了其中一份报纸看,上面报道全国各地的学校都在呼吁学生们捐款,市民们给灾区捐衣服。

    他想起早上吃过早饭后,聂文远在阳台接电话的事情,大概是捐了一笔钱,数目不会小。

    这种时候,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都想做点什么。

    黄单把手里的报纸看完,就去捡聂文远看过的,吴奶奶往他这边瞄了好几眼,觉得他是不懂装懂。

    “主任,这外头是什么情况?”

    聂文远揉着太阳穴,“国||家正在全力抗洪。”

    吴奶奶唉声叹气,说发洪水真是害人哟,不知道要丢掉多少人的性命,她说着说着,就喊黄单,叫他跟着自己出去捞鱼。

    黄单抬头,“去哪儿捞?”

    外面一望无际的洪水,还能捞鱼?

    吴奶奶人已经去拿网兜了,“就在外面,别磨蹭。”

    黄单放下报纸跟着老人出去。

    暴雨,大暴雨,特大暴雨的这个顺序凶猛异常,池塘跟河都淹了,里面的鱼会游上来,所以这时候很多人都会出来捞鱼。

    吴奶奶人老了,经验多,黄单一条没捞到,她已经捞了十来条,嫌弃的说,“你怎么拿网兜的?姿势都不对。”

    黄单说,“我没有捞过鱼。”

    他的音量很小,吴奶奶听力不怎么好,“你说什么?”

    黄单摇头,说没什么。

    吴奶奶就懒的管他了,一心扑到鱼上面,恨不得把这一片水里的鱼全捞上进网兜里。

    一整个上午,黄单的两条腿都在水里泡着,鱼是捞到了一些,他浑身无力,嘴皮子都晒干了,“奶奶,够吃了。”

    吴奶奶看起来比他的状态要好,精神着呢,“多捞点养着慢慢吃,现在这水多深啊,买个菜难的很。”

    黄单什么都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黄单无意间发现了一块黑色,离的近了,他吞了口唾沫,“奶奶,那边飘过来一个很大的东西,好像是棺材。”

    吴奶奶正在把兜里的鱼往篓子里抓,她听到喊声就是一抖,鱼从她的手里挣脱,跳进水里游走了。

    “真是棺材,晦气啊。”

    吴奶奶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全然不见前一刻的精气神,什么鱼啊虾啊的都不要了,“回去回去,快回去,别看了!”

    黄单走的慢,往后回头看了两眼。

    吴奶奶回来拽他,力道挺大的,“叫你别看,你偏要看,你这小东西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呢,连你哥的一半都比不上!”

    黄单要说什么,瞥见了屋檐下的身影,“舅舅。”

    吴奶奶的叨唠停下来,她甩开黄单的手快步回去,泥水不断从她腿边晃开,发出激烈的水花。

    “主任,那棺材不知道是从哪个山里冲下来的,看到了是要死……”

    吴奶奶的话声戛然而止,她呸呸了好几口,“进屋吧,不能看的。”

    聂文远望着远处的单薄身影,“你在那里做什么?”

    黄单说,“我去把棺材推走。”

    聂文远的眉间出现川字,“回来。”

    黄单没配合,他问过陆先生,对方是灵异120区的管辖者,对灵异鬼怪方面的事肯定会很清楚。

    陆先生说棺材飘到门口会不吉利,近日有人要死。

    黄单一听,头皮就紧了,房子里除了他,剩下的就是聂文远,吴奶奶,聂秀琴跟周薇薇母女俩,谁要是出了事,都很不好。

    吴奶奶对身边的人说,“你别管了,那孩子犟的很,让他去吧。”

    聂文远人已经走下台阶,走进了泥水里面。

    吴奶奶在后面喊了几声都没用,她一脸紧张不安,赶紧对着老天爷阿弥陀佛。

    那棺材最终还是被黄单跟聂文远推走了,往房子的另一个方向飘去,不知道会飘到哪里。

    黄单的步伐吃力,“舅舅,你为什么过来?”

    聂文远说,“舅舅怕你因为好奇,去揭棺材的盖子。”

    黄单说,“我不会的。”

    聂文远隐约笑了笑,“小于年纪不大,记性倒是差了很多。”

    黄单的眼皮一跳。

    他默不吭声的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搜到相关的片段。

    多年前山里塌陷,有个棺材露了出来,附近的人从哪里经过,都不会停留,更不会闲得没事,上前凑头去看看。

    有一天原主跟几个小伙伴去了山里,也找到了那口棺材。

    小伙伴们吓的抱团,一个都不敢靠近。

    原主耍起威风,他壮着胆子去开棺材盖子,什么也没看清就哇哇大叫着跑了。

    这事传开了,都说原主的不是,说他心性不行,将来要遭事儿。

    聂友香跟老伴上山烧纸,拉着原主给棺材磕了好几个响头,还不放心的去庙里烧香拜佛。

    黄单回神,他还在原地,聂文远已经回了屋子里。

    棺材的小插曲很快就过了。

    吴奶奶说去洗个澡,叫黄单杀鱼。

    黄单无语。

    他哪里会杀鱼,这技术太难了,他只会吃鱼,喝鱼汤。

    聂秀琴从楼上下来,她看看桶里的鲫鱼,“怎么这么多鱼,哪儿来的?”

    黄单说是在外面的水里捞的。

    “河里的鱼跑上来了,确实能捞到。”

    聂秀琴的眼中浮现一抹回忆,“以前塘里的水干了,你舅舅抓的鱼比谁都多,他好像做什么都能做好。”

    黄单认真听着。

    聂秀琴说了会儿陈年旧事,她柔柔的笑,“小于,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小姨说的这些你妈应该跟你说过的吧,你舅舅是个了不起的人,就是……”

    黄单问道,“就是什么?”

    聂秀琴轻轻的叹气,“三十好几了,也没个对象,不知道他想找个什么样的,早年安排过相亲,他都不满意。”

    黄单说,“还是随缘好。”

    “过日子不就是凑合么,有什么好随缘的,那种电视里的一套搬到生活里来,是行不通的。”

    聂秀琴抬起手臂擦额头的细汗,“你舅舅打小就对自己要求苛刻,容不下一点过错,他的眼光也高,想要被他认可,一定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黄单抿嘴,“是哦。”

    聂秀琴把削好的土豆放篮子里,拿了个继续削,“小于,你上楼去看看你表姐。”

    黄单应声,他洗洗手上楼,推开房门进去。

    周薇薇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部,双眼闭着,她的脸白到透明,身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躺在那儿,像一具漂亮的尸体。

    黄单凑近点,“表姐。”

    周薇薇没有反应,要不是有鼻息,会让人害怕的去晃她肩膀来确定是死是活。

    黄单没走,他知道自己提起陈飞跟陈小柔的名字,周薇薇就会失常,之前已经试过了,这次不想再试。

    沉思了片刻,黄单换了个人提,“我前几天去舅舅厂里,看到了全武叔叔,他跟舅舅在办公室发生争吵,还提到了表姐。”

    “全武叔叔说这些年一直都在照顾表姐,这次表姐出事,他比谁都难受。”

    周薇薇起先没动静,她蓦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的厉害,下一刻就往黄单身上扑。

    黄单没有防备,身子被那股力道带着往后倒,肩膀撞到桌角,疼的他倒抽一口气,手还抱紧了周薇薇,没让对方摔到哪儿。

    他要查到是谁害了周薇薇,不得不用些方法,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聂文远跟聂秀琴前后脚进来,把地上的俩人拉开。

    周薇薇尖叫着对聂秀琴不停踢打,“走开!别碰我!”

    她又哭起来,可怜的求饶,“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救命……唔唔……舅舅快来救我……不要不要……啊……”

    你们这两个字让房内的气压一下子低到谷底。

    周薇薇在无意识的告诉黄单三人,当时对她施暴的不止一个人。

    聂秀琴的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黄单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给聂文远打下手,疼着肩膀的疼痛把母女俩安置妥当。

    没自己的事了,黄单就下楼,迎面碰上吴奶奶,他泪眼模糊。

    吴奶奶看小青年满脸都是眼泪,一时有点懵,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下了楼,她哎哟一声,赶忙往楼上跑。

    黄单回房找陆先生拿药,听到苍蝇柜里的积分数量,他坐在床头,觉得危机感快把自己给吞了,“陆先生,为什么还没有送积分的活动跟比赛?”

    系统,“近期都没有。”

    “……”

    黄单正在想着事,门外冷不丁的响起敲门声,他收拢了思绪去开门,“舅舅,你有事?”

    聂文远越过他进来,“脱衣服。”

    黄单一下子没听明白,他抬起头,哭过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聂文远手插着兜,“给舅舅看一下你肩膀的伤。”

    黄单哦了声,他背过身,把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露出一边的肩膀,那上面有一大块淤青,被白皙的皮肤衬着,触目惊心。

    聂文远出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药酒,他倒一些在掌心里,贴上青年受伤的肩膀,“刚才你对小薇说了什么?”

    黄单疼的不断吸气,“我提了全武哥的名字。”

    聂文远掌心的力道,“只是这个?”

    男人的声音里掺杂着审查,温热的气息在黄单耳后喷洒着,他认真的说,“没有别的了。”

    聂文远不再出声,他又往掌心倒药酒,给青年一下一下按||揉。

    黄单的额头冒汗,男人炙热粗糙的掌心让他受不了,他哆哆嗦嗦的说,“舅舅,你的手好糙。”

    聂文远说,“嗯。”

    黄单打了个抖,疼的音调都变了样子,“你揉的我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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