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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丫鬟,岂能躲懒?”
“夫人息怒,奴婢从不敢偷闲!只是、只是公子往往指名叫小乔伺候,奴婢有什么办法呢?”说完,秋月不由得流露委屈。
“哦?竟是这样?” 许佩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训导:“越是如此,你越要用心地伺候,总躲在后头,难怪正钦看不见你的好。做了通房丫鬟,务必好好服侍公子,明白吗?”
秋月蓦地涌现期望,羞怯答:“奴婢谨遵夫人训诲。”
“我乏了,你回去吧。”许佩兰点到为止,慵懒闭上眼睛。
“是。”
秋月慢慢往外走了几步,却又转身,恭谨道:“奴婢告退,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唔。”
许佩兰冷冷嗤笑,唯恐南院不乱。
随后,升为大丫鬟的秀珠端着燕窝羹返回,劝道:“夫人忙了整日,饭也没安生吃,先用些燕窝羹吧,稍晚再与大人一道用膳。”
“你怎知大人的安排?”
秀珠笑答:“阖府皆知,大人疼爱小公子,近来多在咱们院用晚饭,想必今日也不例外。”
我有善儿,李玉娘即便走运,生的也是庶子!许佩兰得意一笑,她腹中饥饿,接过燕窝羹,才吃一口,便皱起眉头。
“可是不合您的口味?”秀珠忐忑不安。
许佩兰捏着银匙,心不在焉地搅了搅,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小姗炖这个最拿手了,稠而不腻,清甜适中。”
秀珠张了张嘴,没敢接腔。
“她现在怎么样了?”许佩兰淡漠问。
秀珠低声答:“遵您的吩咐,她在庄子上,休养并反省。”
许佩兰面无表情,冷冷道:“若非她执意想留下孽种,我也不会罚她去田庄反省。哼,她和王茂兴,令我颜面扫地,难以饶恕,简直该死!”
秀珠低眉顺目,战战兢兢。
许佩兰心下烦躁,手一甩,羹碗“当啷”应声而碎,怒问:“这是谁做的?又稠又甜,齁嗓子。”
“夫人息怒,奴婢这就去厨房叫重新炖一碗清淡的。”秀珠慌忙跪地收拾狼藉。
许佩兰厉声呵斥:“滚!”喝退了侍女后,她半躺着,面色阴沉沉。
数日后·清晨
谢正钦一身拜见尊长的打扮,挺拔俊逸。
他拾级而下时,乔瑾和秋月、杏儿等丫鬟们正忙着晾晒冬衣和厚被褥。
正当情意绵绵时,谢正钦知晓对方喜爱外出,便朗声吩咐:“小乔,提上屋里的篮子,送去绸缎庄交给嬷嬷。”
此言一出,大小丫鬟们纷纷扭头,心思各异,眼神复杂。
公子当众下令,下人毫无讨价还价余地。
乔瑾硬着头皮,答了个“是”,依言提上篮子跟随出门,被十几只眼睛目送离开。
须臾,杏儿羡慕地说:“小乔好福气呀。”
“何以见得?”秋月拍打被褥,头也不抬。
杏儿抿嘴笑答:“瞧瞧她,多么得宠!说不定将来会像李姨娘那样被封为妾,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即可安享荣华富贵了。”
“是啊。”秋月微笑着,手指用力,几乎抠破了被面。
艳阳升起,绸缎庄近在眼前。
“你在绸缎庄待着,找阿霞聊天解解闷儿,省得憋坏了。”
乔瑾一下马车,便有铺里伙计跑出来接过篮子。她仰脸,对马上的谢正钦说:“奴婢在此等候,公子路上小心。”
“我去方府了。”见对方高兴,谢正钦莞尔,轻轻一夹马腹,率领小厮远去。
离开谢府,乔瑾神清气爽,步履轻盈走进绸缎庄,把篮子交给吴氏。
“嗳,你来迟了些,阿霞去长沣典寻婷儿了。”秋季新布料送达库房,吴氏忙碌不堪,额头冒汗。
乔瑾关切问:“看您忙的,不如我给您打打下手?”
“皮料子味儿大,姑娘既禁不住,也辨不出,更搬不动。”熟悉后,吴氏直言拒了,爽利道:“况且,公子是让你出来散心的,断不敢叫你干活。姑娘去后院吧,歇息、看书、画画儿、逗猴儿崽子,无需拘束,尽管随意!”
话已至此,乔瑾欣然一笑,熟稔说:“大娘既这样说,我就不敢给您添乱了。”
吴氏擦了擦汗,催促道:“去吧,我也忙去了。”语毕,她脚下生风地去了库房。
难得外出,乔瑾根本闲不住,到后院转悠两圈,便寻了个借口到前堂,立定门边一望,忽见斜对面新开了个铺子,便问旁边伙计:
“‘玉门风’,名字怪有趣的,那里头卖什么呢?”
伙计答:“香料。前几天才开的,掌柜和管事都是西域人,长得怪模怪样,说话也怪腔怪调。”
西域?
乔瑾起了好奇心,笑道:“我刚想买些香料做香囊,倒要瞧瞧去。”
“吴大娘有令,我得护送姑娘。”
“有劳了。”乔瑾落落大方,与伙计一道横穿车水马龙,未踏进玉门风,便闻见杂糅成一股的香味,嗅之难以言说。
伙计笑容满面,小跑相迎,眼珠子一扫,便躬身问:“姑娘里边儿请!鄙店有香粉、香饼、香囊、香丸等等,您想看看哪一样?”
乔瑾浅笑答:“我先自个儿转转。”
“好嘞。”伙计识趣地退开了,埋头擦拭货柜。
柜台后忽然传出拨弄算珠的动静,乔瑾循声望去,倏然眼睛一亮!
珐琅器?
那是一个嵌丝珐琅壶。高约两寸,细长鹅颈嘴、曲把手,表面覆着赤红、墨蓝和淡绿三色釉料,花纹繁复精美,整体光彩夺目。
乔瑾大吃一惊,暗忖:珐琅器已从西域传入,烧银蓝首饰迟早面世。糟糕,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的眼神过于专注,引起了年轻掌柜注意。
“这位姑娘,”掌柜来自异邦,高鼻深目,白肤蓝眸棕色卷发,蓄两撇胡须。他拿起珐琅壶,晃了晃,彬彬有礼地问:“你喜欢这个?”
绸缎庄的伙计听见异域腔调,扑哧一笑,抖着肩膀别开脸。
乔瑾深吸口气,称赞说:“好别致的器皿。不知它叫什么?”
“佛郎壶。”掌柜语速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吐,拆开尚可,但合并听着十分别扭。他误会了,摇手表示:“抱歉,只有一个,不卖。”
乔瑾顺势问:“为什么才一个?”
“从我的家乡带来的,非常远,很不容易。”掌柜皱眉,两手不停比划,艰难地解释:“而且,你们喜欢瓷器,不喜欢佛朗。”
乔瑾会意,笑答:“数千里迢迢运来的东西,必定不便宜。寻常百姓既不习惯,也买不起。”
“对,对!”掌柜连连点头,大大松了一口气。
乔瑾又问:“贵处只经营香料么?”
“不是。”掌柜继续比划,胸膛一挺,自豪地说:“家父在京城,不久后将送来药材和美酒。”
难得,竟会使用“家父”一词。
乔瑾微笑颔首,站直了,再问:“令尊在京城出售佛朗器皿吗?”
“有,但很少。”
乔瑾缓缓点头,沉思不语。
掌柜靠着柜台,定定打量美貌客人,摸了摸珐琅壶,忽然往前一推,慷慨地说:“这个,送给你!”
乔瑾回神,惊讶得忙摆手,尴尬道:“此壶想必是掌柜自用的,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断不敢收。”
“给你,我家里还有。”掌柜绕出柜台,热情洋溢,把壶硬往客人手里塞。
“别!我真不能收。”
乔瑾坚定拒绝,索性离开。
“哎哎,作甚呢?我们姑娘才不白要人的东西!您请收回。”伙计快步上前,护着乔瑾往外走,严肃道:“留步,别再跟着。”
掌柜抓着佛朗壶,硬被店里伙计拦下了,依依不舍,目送倩影走进对面绸缎庄。
“啧,癞蛤/蟆、还是只西域癞蛤/蟆,也敢妄想天鹅肉?”伙计撇撇嘴,忿忿道:“他一定是看姑娘生得美,故意纠缠!”
乔瑾十分汗颜,欲言又止,小声提醒:“是我见那佛朗壶别致,多问了几句。”
两人刚走进绸缎庄,街上突然传来响亮锣鼓声,嘈杂热闹。
“外面出了什么事?”
乔瑾随几个伙计涌出铺门,纳闷四顾,却见一队官差,敲锣打鼓,为首者双手高举、托着一卷红漆卷轴。
官差?这是什么意思?乔瑾茫然不解,却听熙攘行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乡试放榜了。”
“今年发榜较迟,往年九月中就下来了。”
“不知榜上有几个临城考生?”
……
乔瑾恍然大悟,莫名紧张,伙计们早已激动喊叫:
“快,赶紧跟上去。”
“看看咱们公子是否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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