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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望,“刺客呢,哪儿有刺客?哪儿有?”

    语落,马车里又传来声尖锐的.....鸡叫,“咯........”

    魏忠愣了好半晌没有言语。

    “咯咯咯......”

    “咯咯咯......”

    一声,两声,无数声同时响起,还夹杂着鸭子的嘎嘎声,整个空地,此起彼伏的鸡鸭鸣叫声传来。

    魏忠紧紧拧着眉,指着马车里的鸡鸭,无语望天,“哪儿来的鸡鸭?”

    官兵戒备的看着四周,此处地势平坦,无处躲藏,大人口中的刺客在哪儿?四下张望圈不见刺客影子,这才回话道,“少爷们嫌弃死鸡死鸭口感不好,昨日傍晚吩咐人去旁边村子买活的回来养着,只是好像买的是公鸡......”

    以梁冲为首,问驿站要了个厨子,其他少爷有样学样也要个厨子带在身边,本来都是杀了鸡放马车里搁着,昨天中午梁冲说天热了,杀了鸡放着会发臭,就命人买活的回来,吃的时候再杀。

    “大人,刺客在哪儿,没发现刺客啊。”官兵又认真巡视圈,确实没有什么刺客。

    魏忠一噎,完全不想说话,见官兵茫然地望着他,没个好奇拍了他掌“有没有刺客不会自己看?瞪着我就能把刺客瞪出来?”

    公鸡,鸭子,这群公子们把此次任务当什么了?他怒气冲冲找李良商量,队伍里不准养鸡鸭,不然还有没有朝廷威严了?

    李良劝他,“难得他们喜欢,由着他们去吧,否则一个个守着你闹,头晕眼花的,还是得答应。”

    鸡鸭之事是长宁侯府起的头,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路没听着过声儿,谁知道今早会一起发作鸣叫起来?

    “你说说都是些什么事,咱是有任务在身的,还没到西南呢,就被气得死去活来了,哪有心思应付接下来的事儿?”魏忠真看不惯那群少爷做派,个个跟二大爷似的,不做事,只懂享福,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答应让他们跟着来。

    不然,他们估计都到西南了。

    李良耸肩,“能有什么法子,走一步算一步吧,天还不亮,要不再睡会儿?”

    魏忠拂袖,丢脸丢到家了,哪儿还睡得着。

    清晨,公鸡打鸣后声音就没消过,一轮接着一轮啼鸣,吵得少爷们烦不胜烦,更烦的还在后头,自从带了群活鸡活鸭上路,鼻尖似乎总萦绕着股臭味,这种臭味,随着天气炎热愈发浓烈,梁冲受不了了,让小厮把马车赶到队伍最后,离得越远越好。

    味道淡了些,可吹风的话仍会吹来那股味道,李良和魏忠骑马在最前还好些,最末的少爷们不干了,味道又臭又重,太难闻了,他们难受得吐了好几回了,别无他法,只得派人将鸡鸭全杀了,把马车里里外外清洗遍,还是买杀死的鸡鸭带上路。

    然而,慢慢的他们发现,他们连鸡鸭都买不起了,身上带的钱全输光了,这让少爷们心下大骇,要知道,离京时,除了账房支的银子,他们母亲祖母私底下还贴补许多,几千两银票,没到西南部落呢全输没了,回京后怎么向家里人交差啊。

    少爷们慌了,不敢再和顾越泽凑堆,但有些人不信邪,以为自己能赢回来,继续找顾越泽掷骰子,结果越输越多,连欠条都写上了。

    陆宇是吃过顾家欠条的亏的,一早顾越泽说掷骰子他就没答应,拉着郭少安和李冠不准他们去,郭家小姐是他将来嫂嫂,再不喜欢,都不得不为郭家打算,至于李冠,从小就跟着他,唯他是从,他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

    李冠坐在马车里,说起赌博之事,少不得想起上回被顾越流敲诈的银钱,忿忿道,“顾家人狡猾,等着吧,秦少爷写的欠条落到顾家人手里,回京后得翻几番,好戏在后头。”

    他和陆宇是吃过这个亏的,可惜秦落不当回事。

    陆宇撩起帘子,望着两道倒退的风景,声音沉沉,“欠的越多越好,等着看,我不信顾越泽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逃过一劫。”

    去年皇上看在顾侯爷在边关出生入死而不追究,今年呢?

    他凑到李冠耳朵边,小声叮嘱他几句,李冠听得阴阴笑了起来,“你放心,这件事,梁少爷会做得很好的。”

    就在顾越流数钱数到手软的时候,京城贵妇圈炸开了锅,他们受到儿子的信,说长宁侯府少爷逼着他们赌钱,如今他们输得身无分文,只得借钱花,夫人们怒了,他们儿子从小捧在手心,没吃过苦,没受过累,头回出门,她们备了足够多的钱,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花不完,才多久的功夫,他们全输了?

    御史台听到风声,弹劾顾越泽聚众赌博,知法犯法,理应严惩。

    下了早朝,顾泊远一脸阴沉的回府,顾越皎去了衙门,顾越涵去了云生院,侯府空荡荡的,他让管家派人把顾越泽接回来,在朝为官,将律法当作儿戏,顾越泽真的是皮痒了。

    管家俯首称是,迟疑道,“夫人去了云生院,要不要知会她?”

    夏姜芙是护犊子,顾泊远贸然把人抓回来,夏姜芙那关不好过,管家几十岁了,府里谁说了算心里还是有数的。

    顾泊远目光幽幽倪了他眼,管家敛目低垂,“老奴这就去办。”

    战战巍巍退到门口,只听身后传来声叹息,“罢了,这事我先与夫人商量后再作打算。”

    管家顿了顿,“是。”

    府里,还是夫人说了算,管家不知顾越泽犯了什么错,但能不能逃过一劫,端看夫人有多大的能耐了,他退出书房,迎面碰上位丫鬟,碧绿色齐胸襦裙,身段婀娜多姿,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丫鬟见着他,笑吟吟俯身施礼,“见过二管家,奴婢是寿安院的,老夫人命奴婢送银耳汤来。”

    声儿清脆悠扬,跟黄莺似的,管家垂首,疏离道,“书房乃重地,没有侯爷的命令不得人进出,你还是回去吧。”

    侯爷心情不好,哪儿有心思喝银耳汤,况且,以往这个时辰,侯爷是不在府里的,老夫人不怕熬的银耳汤没人喝?

    丫鬟翼翼然再次施礼,提着食盒走了。

    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但管家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直到人拐之拐角他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没往心里去,老夫人不管事,她身边的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去门房派人打听外边发生的事儿,顾泊远脸色不好,估计顾越泽闯祸了,他得先和夏姜芙通声气,让夏姜芙心里有个数。

    顾越泽赌博赢钱的事夏姜芙是从傅蓉慧嘴里听说的,傅蓉慧为了明欣苒,对夏姜芙态度有所改观,特意与她说的,“早上在门口遇着陆夫人,见她丫鬟神神秘秘在她耳朵边说话,模模糊糊听了几句,信是昨晚到的京城,御史台收到风声,估计会弹劾顾三少藐视王法,知法犯法。”

    柳瑜弦心思深沉,这种事不会透露半分,她见柳瑜弦笑得一脸奸相,多留了个心眼,跟在二人后边偷听得来的。

    夏姜芙望着跟前戏台子上的姑娘们,余光瞥了傅蓉慧眼,笑眯眯道,“越泽他们手里不差钱,惦记别人的作甚,我看是陆少爷收买人心,故意抹黑越泽呢。”

    越泽在赌博上有天分不假,但早收手不赌了,此去西南,她备了各大银号的银票,缝在他们的衣服夹缝里,鞋子鞋垫里,好几万两,哪儿用得着顾越泽赌博致富?想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好像没有告诉顾越泽他们银票藏在他们衣服夹层里,他们莫不是觉得身上没钱才打的其他人的主意?

    傅蓉慧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小声劝道,“御史台弹劾的奏本估计呈到皇上书案上了,你啊,想想法子吧。”

    这一刻,傅蓉慧有些同情夏姜芙,夏姜芙会生又怎么样,摊上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儿子,整日忧心忡忡,担惊受怕,不得安宁,夏姜芙的日子,或许不如外人看上去的轻松,她正欲再说些安慰夏姜芙的话,只见夏姜芙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眼里流光溢彩,尽是自豪,“越泽还真是会想法子,换作小六,没准只会琢磨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呢。”

    傅蓉慧神情一僵,咽下到嘴的话,夏姜芙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事怪我,我只记着叮嘱他们敷脸的事,好些没有交代清楚,你说那些输了钱的少爷们写信回来告状?”夏姜芙单手撑着桌面,一脸鄙夷,“输了就告状,亏得他们有脸,换做我,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输了钱。”

    还闹到御史台弹劾顾越泽,要她说,皇上真怪罪下来,参与赌博的一个逃不了,不仅如此,随行的人全部有罪,监督不力,有错不报,谁比谁清高得到哪儿去。

    “夫人,侯爷来了。”门口,侍卫小跑而来禀告夏姜芙。

    夏姜芙错愕了一瞬,“侯爷来做什么?”

    戏台子上的姑娘们听闻此话,俱停下了朗读,抬眉望向大门,顾越流离京后,夏姜芙丢给她们堆话本子,让她们模仿主人公的心境,语气,将话本子描绘的场面表达出来,像唱戏曲那样,但又有不同,咬文嚼字,务必情真意切,感情真实流露。

    说是老夫人生辰去侯府搭台子表演,演得好,以后就留在侯府了。

    能在侯府服侍侯爷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儿,这会儿听说侯爷来了,如何不让她们兴奋,她们以前做的就是以色侍人的勾当,混的最好的姐妹们有入府为妾的,听说府里的日子比青楼好多了,有丫鬟婆子伺候,生的孩子是府里少爷小姐极为体面,哪像她们,整天皮笑肉不笑看人脸色,遇着刁钻的客人,挨了打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夏姜芙起身走了出去,倒没留意姑娘们的表情,秋翠为其撑着伞,担忧道,“侯爷是不是知道三少爷在外边的事了,来问罪的?”

    见她吓得不轻,夏姜芙好笑,顺了顺长裙的褶子,宽慰道,“别担心,侯爷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况且问罪,他问谁的罪?”

    顾泊远立在马车旁,见夏姜芙拖着长裙出来,阔步迎了上去,接过秋翠手里的伞撑着,“越泽赌博的事你听说了没?”

    他语气低沉,面上喜怒不明,夏姜芙不知他是何想法,嗯了声,“明夫人与我说了,这事不怪越泽,是我思虑不周,没和他们说银票藏在衣服夹缝里的,欢喜清楚这事,估计也没提。”

    顾泊远扫了眼秋翠,后者躬身退到边上,低头看着地面。

    “你的意思是越泽没钱才赌博的?”顾泊远皱着眉头,“我看他是不思悔改,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他才无法无天......”

    夏姜芙拂开他的手,脸上不悦,“越泽不是这样的人。”她伸手拿过顾泊远手里的伞,斜眼狐疑道,“顾泊远,你来这边做什么?”

    顾泊远黑着脸,不吭声了。

    夏姜芙的态度显而易见,他胆敢把顾越泽抓回来,她肯定跟自己呕气,顾泊远没回答她的话,和她并排进了大门,左右看了看,温声道,“天儿热了,你不想出门就让涵涵过来,他是男孩子,不怕晒。”

    长廊尽头有座八角飞檐的凉亭,他记得工部前些日子建的,还搭了戏台子,说是夏姜芙的要求。

    这会儿,戏台子上站着许多姑娘,个个穿着月白色衣衫,顾泊远不愿往那去,见旁边有小路,握着夏姜芙的手拐了进去,“南蛮公主快入京了,我寻思着让越泽回京。”

    小路连通的是座庭院,花团锦簇,景色宜人,夏姜芙扭头看着他,“南蛮公主进京和越泽有什么关系,不是说奔着皇上来的吗?”

    顾泊远顿了顿,“皇上后宫充盈,用不着再添人了。”

    “他不要也用不着塞给越泽啊。”夏姜芙认真望着顾泊远,“顾泊远,你来到底是什么事啊,姑娘们还等着我呢。”

    顾泊远脸一黑,“没事,就来看看你。”

    夏姜芙不信,她认识顾泊远二十多年了,顾泊远啥时候这么体贴入微了?反常即为妖,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向顾泊远下巴,捏着他的皮扯了扯,面露疑惑,“不对啊,没什么面具啊......”

    顾泊远脸又黑了两分,沉声道,“我派人去西南抓越泽回来,他身为朝廷官员,聚众赌博,无颜代表朝廷......”

    “你说什么呢。”夏姜芙打断他,“他是你儿子,你把他抓回来,交给刑部审查呢。”

    顾越泽是做错了,但其他少爷们不见得多清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都不比谁好,她道,“越泽不偷不抢,凭着本事挣钱,我不觉得他做错了,倒是那些少爷们了,输了到处嚷嚷,小肚鸡肠难成大气,朝廷派他们去游说各部落投降的,就他们那点肚量,不是给朝廷抹黑吗?”

    顾泊远知道和她谈不到一处,顾越泽聚众赌博是事实,早朝皇上没有表态是给他留脸,他不能厚颜无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子不教父子过,这件事他难辞其咎,硬声道,“此事我已拿定主意,越泽做错事理应承担责罚,你别插手。”

    夏姜芙静静看着他,眼神冷了下来,“我生的儿子还不准我管了?”

    她哼了声,撑着伞咚咚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和顾泊远多说,回到凉亭,让姑娘们散了,她有事,先回府了,顾越涵在大堂,收到消息出来已没了夏姜芙人影,不过他倒不担心夏姜芙出事,有顾泊远在,谁都伤害不了夏姜芙。

    夏姜芙心情不好,顾泊远自然不会真不管不顾派人抓顾越泽回来,他只是试探夏姜芙而已,没想到夏姜芙真生了气,顾越泽是他儿子,平时他怎么打骂都没事,交给别人管教情形就不同了,他去了衙门,目前顾越泽赌博之事只有少爷们书信为证据,事实究竟如何,还得问过李良和魏忠才有结果。

    想到这个,他倒是不着急了,就算三百里加急,也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不过他没和夏姜芙说,夏姜芙懒散,儿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回顾越泽赌博,明显没把朝廷律法放眼里,这点跟夏姜芙学的。

    总认为出了事有夏姜芙兜着,天不怕地不怕,这回不让夏姜芙长长记性,下回还得闯出更大的祸了。

    只是躺在书房硬邦邦的床上,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子做错事与他何干,要睡书房也是顾越泽睡,夏姜芙竟怪罪到他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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