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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愈心（4）三合一
“我说大爷你这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飞回来的，瞧瞧你这张饱经风霜的小脸, 啧啧~风华绝代的大美人脸就这样生生被你自己祸害了！”身着灰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孔陶希一把掀开大床上被扭成麻花状的被子, 随便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就开始喋喋不休。
“Joshua, 你说这像话吗？啊！留我一人在国内受各方折磨摧残，你一人却满世界飞追求什么精神的最高境界, 喂喂, 我是你的助理, 可不是你的跑腿的加传话员加保姆加......”
“嘭！”一个枕头冲着孔陶希迎面砸来。
“Shut up！”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怒气，可见说话之人的心情真的是极其差劲。
抱住砸过来的枕头孔陶希立马蔫了，连头上乱发都想不起整理, 干笑两声，“呵呵, 那个, Joshua啊, 他们听说你回国了可是每小时打三遍电话啊，我实在烦不胜烦, 要不......你就出面随便对付几句, 让他们消停消停？”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简直尴尬得不行。
埋在被子下面的被唤作Joshua的男人也就是国内大名鼎鼎的小说家——铜雀台, 自从去年凭借《罪鸭》荣获了国际最高文学奖, 就以燎原之势迅速火遍全球。而铜雀台的粉丝们本来以为这回终于可以一览偶像的庐山真面目, 却不知最后上台颁奖的是铜雀台的助理之一——Ben, 一个土生土长的A国人。
这下子粉丝们可不干了, 但是他们找不到铜雀台本人，只能将火气都撒给出版社和编辑社，其中要属国内的粉丝们火气最旺，随之国内的出版商和编辑部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Joshua就在这个关头火速离开国内，只带着随身的电子产品和几件衣物就踏上了异国探索的道路，而国内所有的压力自然就转到他在国内的助理孔陶希身上。
这也是孔陶希一进来就如此焦躁，都忘了Joshua是什么脾气的主儿了的主要原因。
Joshua不堪其扰的将头上的被子掀开，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仍然漂亮得过分，但眼中的不悦已经很清晰，“我可以写字，其他一律免谈！”说完也不等孔陶希做出什么反应，直接将被子蒙上，“get out！”
“是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不过......在滚之前能不能再问一句，你的意思是可以写信是吧？给粉丝们回信应该没问题吧？”
被子下面的人并没有回复，孔陶希终于放松了眉眼，这不否定就是肯定咯，他终于可以面对那些“大资本家”了，省得他们一天天就知道拐弯抹角的套他的话，和他们对上一小时堪比看一部宫心计，累啊！
“喂，刘编辑，对，我们铜老大回国了，他答应回信给部分粉丝，对，数量一定要少，要挑那种有代表性的，嗯对对，好的好的，那麻烦刘编辑了！”
“喂，顾总，是是是，回国了，恩恩，可以可以，但是你知道我们铜老大的脾气......”
“喂，哎，莫主编，对对，消息没错......”
“喂，万总......”
等孔陶希将之前给他打过电话的所有人一一回电后，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擦了一把脑门的汗，他将各大编辑部发来的已经挑选过的粉丝来信又重新一一点开，后面还附有被选中的原因，很方便他了解情况。
很快，孔陶希就发现了一个各大编辑部都有重复推荐的人，这个人署名珥，从四年前就开始寄信，到现在已经有二百七十余封来信，是寄信粉丝中最“疯狂”的一位。
孔陶希一封一封粗略看过去，很明显，这是来自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从一开始的词汇搭配生搬硬套，到后来慢慢的和谐通畅，可见这是用了很多心思的，应该是Joshua的忠实粉丝，嗯，这个叫珥的小姑娘可以被挑出来让Joshua单独回信。
没有看完，孔陶希直接点到最后，那是一段来自编辑的推荐语——这个小姑娘是我见过最持久最情真意切的书粉，这几年来，随着这个姑娘寄来的信件越来越多，我也认识了这个姑娘的父亲。她的父亲告诉我，他的女儿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而铜雀台，是她孤独世界中的一盏灯。所以我将这个姑娘推荐给你，希望你也能把这个姑娘推荐给铜雀台。
孤独的孩子......是自闭症吧。孔陶希看到最后，那个编辑写道：这位伟大的父亲将他的女儿的信又同时复制了多份，分别寄到了各大编辑社，我们手上的信都是复制版，而原版信件在那位父亲手里，他告诉我说如果铜雀台愿意亲手给他的女儿回信，他就会把她女儿手写的信件送给他。
看到这，孔陶希叹了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位父亲是怕女儿珍贵的信件没有被人珍惜才这样做的吧！
在这个社会待得越久，心肠就越硬，但也越容易被某些真情打动。
孔陶希看着这个邮件，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让Joshua给这个叫珥的姑娘回信，无论如何......
***
下午乔父乐滋滋的来到乔母的办公室，“阿瑾，方才莫主编、刘编辑他们都给我来电话了，说铜雀台已经回国，我们小珥的信也被他们一齐寄给铜雀台的助理，相信不要多久，我们小珥就会收到她偶像真正的回信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却激动的眼圈通红，怀抱着妻子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刚处理好一份文件正准备到饮水机那里接杯水的乔母一脸莫名的被丈夫抱住，紧接着就是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向她砸来，手上的水杯都快端不住了，“汇格，你、你说的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小珥、我们小珥等了四年多，终于等到了！”
“是啊是啊，这几年小珥一心放在铜雀台的书上，我这个爸爸看着都忍不住嫉妒那个不知道身份的作家呢，竟然能占我们小珥大部分精神世界......”想到这乔父就有些不服气，等他知道那个铜雀台的真正身份，可要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让他们小珥好等，真是可恶！
乔母摇头靠在丈夫怀里轻笑，她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了一个爱她宠她的好丈夫并且生了一个钟灵毓秀的好女儿。尽管小珥在外人眼中或许是有些缺陷的，但是在她这个母亲眼里，他们的小珥是天下间心思最通透的好女孩，就像是折了翼的天使，注定会绽放光芒。
***
当乔珥收到谭叔递过来的信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封信和以前乔父他们仿的信长得一模一样，无疑又是他们合作写出的。只是不知道是铜雀台没有收到那封信还是他真的不是陪伴她几个世界的男人......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继续投入要新的书信创作中。在这封信里，她重点讨论的是《罪鸭》。她觉得铜雀台创作这部作品时想的未必就是大家理解的那样——通过鸭店的恐怖事件折射出现实的冷漠残酷，他也许，想的是另外一个世界呢？
信写到最后，乔珥像往常一样在书信的结尾署上名字——珥，然后折好信，将抽屉里的画取出来和信放到一起塞到信封里，然后像上次那样在信封上画了一枚戒指。
不论是不是他，画上去总没什么影响的。乔珥安慰自己。
这封信照常在乔珥出去晒太阳时由谭叔带出去，谭叔取到信后异常娴熟的去复印社将这封信复印几份，然后取出相同外皮的信封，模仿乔珥的小学生字迹一笔一划的将信封填好。信封上的戒指图案谭叔模仿不了，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乔珥无聊时随便画的，和上次一样忽略掉。
谭叔带着复印版信件到邮局交于工作人员，而由乔珥亲手写的那份则被他带到乔父的公司交给乔父珍藏并在适当时候“予以回信”。
这个“大工程”他们已经做了四年多，也是因为这四年的存在，才让乔父乔母更加了解自己女儿的内心世界，而不是被阻隔在她心门之外，留她一人独享孤独。
***
“Joshua，这是我挑出来的十名粉丝名单，这儿还有他们的来信，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挨个回复一下，算是给粉丝们一个交代。”孔陶希将桌上的名单和一厚摞信推到Joshua面前。
Joshua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皱起眉头不太甘愿的看着那堆信，“十个人，上百封信？”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点在最上面的一封粉色信封上，声音有些不爽。
孔陶希“哎”一声，“你是不知道啊，你那些粉丝怎么可能只给你写一封信？就说这最上头的，你瞧瞧，相同信封的信有二百七十多封，都是一人写的，你的死忠粉啊！你可得好好看看，我听说啊”在这里压低了声音，“这个小姑娘貌似是自闭症，别的书不爱看，就喜欢你的书，你可得认真的点回复。”
自闭症？Joshua眯了下眼，现在的自闭症都喜欢这么恐怖的书了吗？但还是顺着孔陶希的意思，取出最上面的信封打开，余光瞥了一眼名单，“珥？”
“对对对，就是这个叫珥的姑娘，还有哦......”孔陶希突然想起来，这姑娘寄来的信貌似都是复印件，按照Joshua龟毛的性格，若是不和他解释清楚恐怕是一个字都不会回复的。
Joshua冷哼一声，“复印件？”好不容易起的一点兴致瞬间消失无踪。
孔陶希立刻扣住他试图要放回去的信，“Joshua别急，你听我解释！”
顿了顿，他重新将信件塞到Joshua手中，“这姑娘的所有信都是复印件，是他父亲复印的，原版也在他父亲手里。”
听到这，Joshua停住要将这封信再次甩出去的动作，挑眉看向孔陶希，示意他继续说。
“是这样的，这姑娘的父亲见自己女儿寄出去的信都没有回应，怕女儿伤心，就将所有的信都拿回来，然后仿照你的写作手法给女儿回信。因为外面不知道你的编辑是谁，他只能帮女儿寄到各大编辑部去，但是只有一封亲笔信，没办法只好复印出好多份寄出去，盼望着能有一封信寄到你的手里。”
孔陶希见Joshua的脸上已经没了冷色，借机将那堆信通通推到他手边，“还有啊，珥的父亲通过编辑们告诉你，如果你愿意给这个姑娘回信，他会将她所有的亲笔信都寄给你。”
孔陶希知道Joshua会答应的，他虽然为人冷漠，但是却不失基本的温情。不过此时的他不知道，Joshua的温情都基于一个人，Joshua的的确确是一个冷到骨子里的人。
Joshua看着手边的信，将方才要推开的粉色信封重新打开，一张颜色并不怎么亮眼的复印专用纸，虽然是彩印，但是距离原版还有一定差距。
写信人的字迹规规整整，几行间相同的字写法完全一样，透露出一种模式化的一致。
开头写着——致铜雀台，没有标点，然后空一行直接表达她想要表达的，“看到书 世界不一样不是一个人还有人物走进来......”
话里多是词汇的生硬组成，没有主语，也几乎没有形容词，一般人看起来会非常吃力。但是Joshua曾经研究过自闭症患者的生活和成长，在心里自动将那句话翻译成了“我看到你的书后，我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我不再是一个人，还有其他的人和事物走进我的世界......”
Joshua一字一句认真读下来，仿佛真的看到了这个在桌上一笔一划认真写信的患有自闭症的小姑娘。她通过看自己的书，慢慢觉察到了世界的多姿多彩，但是她依然很难走出来，像被囚禁的困兽，苦苦挣扎、不得其法。
这封信看似一封普通的交流信，实际上却是这个姑娘写给他的求救信，她希望他能在精神上做她的导师，引领她走出那个封闭的世界。
看完这封信，Joshua认认真真的将它重新装回信封里，又取出另一封继续读......
坐在Joshua左手边的孔陶希看着他一封又一封的拆信，心中欣慰又佩服。之前他从编辑们发来的邮件中已经看了一些这个叫珥的姑娘的来信，但是每每刚开个头就无法继续读下去，因为珥的信简直比幼儿园小班孩子的信还要难懂。
不过Joshua哪是一般人啊，多复杂的事情到他这儿都跟小儿科似的。孔陶希对Joshua的佩服又升高了一层。
一个上午的时间，Joshua都在拆信、读信、封信中度过，直到他封好最后一封来自珥的信，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
而早已经趴到沙发上打瞌睡的孔陶希听到动静一个机灵坐起来，“看完了？该吃午饭了吧？我这就给做饭去。”说完就顶着一头杂草般的头发往厨房里冲。
Jushua是看完了，但是他只看完了来自珥的信，其他数十封别人的信还在一边堆着。但他也不解释，因为他只打算给这个珥回信，其他人就叫孔陶希代劳吧。
做了一桌子菜的孔大厨刚吃了一口菜，就被Joshua的话给噎住了，“你说什么？不是吧大爷，剩下的这九个人不过二十几封信而已，是珥的十分之一哎，就是你半个小时的事啊！”
Joshua低头夹菜，对他的话不认可也不反驳。
得，孔陶希举双手投降，谁叫人家是大爷呢，人家说怎的就怎的，能亲自回一封信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不应该要求太多，要淡定，淡定！
可等到他第二天一大早掀开Joshua的被子看到一张“纵/欲/过度”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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