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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她站起身朝韩老太爷抱了个拳,笑道:“韩老太爷待客有礼,晚辈心中感动,这好酒好菜着实难得,我打算打包一桌带走。晚辈也算是韩举人的半个朋友,那韩老太爷就算我的半个长辈,这么点小事,韩老太爷不会介意吧。”
这话太不客气,韩大老爷心中嘀咕道:有你这样不请自来、四处惹事的晚辈吗?
韩老太爷闻言却是眼前一亮,他听出了荆傲雪有打道回府的意思,这跟他的目的不谋而合。
今日闹了这一通笑话,着实让他气恼,偏偏他奈何不了荆亚人。
且时间紧迫,他的宝贝孙子今日一大早,就去镇上请大人物来家里做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一定要在孙子带人过来前,将荆傲雪赶出去,不然韩家的面子就丢大了。
他这么想着,便笑眯眯的道:“当然没问题,老二啊,你去厨房打包上好酒好菜,尽快给荆小友送来。”
韩二老爷闻言猛点头,脚底抹油转身就要去厨房,在路过大门时,眼角余光瞥见村民看好戏的眼神,让他心中恼怒,却无可奈何,只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荆傲雪满意的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此次特意前来叨扰,是有正事要办的。”
“哦?”韩老太爷眼神深沉,道:“不知荆小友所为何事?”
荆傲雪笑眯眯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也算是一桩美谈,我这人喜好交际,年幼时就四处游走畅玩,当年初一来到这村子,便被村子的宁静祥和所吸引,于是拖家带口在此处安家,算起来也有四年了。”
她感慨一声,道:“在几年前,我被韩秀才的品德和才华所吸引,又听闻他家中贫困,便起了爱才之心,这些年来时不时的便会拿出银两资助韩举人,前些日子他一朝中举,晚辈觉得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心中高兴便多喝了几杯,却不想乐极生悲出了点意外,这才在家中躺了几日。”
她话音落地,立刻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嗤笑声,她眼神淡淡的瞥了韩二夫人一眼,顿时将韩二夫人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而村民们也时刻留意着宅院内的动静,自然听到了她的一番肺腑之言,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随后羞愧不已,原来是他们思想不纯洁,才误会荆亚人与韩举人之间有了不不寻常的关系。
现在听当事人说出实情,只觉得自己冤枉了对方,对荆傲雪的印象也渐渐改观了。
韩老太爷眼神冒火,事情的实情韩家上下都一清二楚,但是他们不可能在此刻纠正荆傲雪的说法,只能打碎牙齿往嘴里咽,还不得不笑着应和几句,坐实了对方的话。
韩老太爷只觉得自己憋屈的要吐血了,但是为了韩家,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子,他一定要忍住。
他倒要看看这心思歹毒之辈,还要说出什么无耻笑话来!
荆傲雪继续道:“今日听闻韩家宴请宾客,我一直视韩举人为至交好友,拖着病体也要前来祝贺一番,只是……”
“只是什么?荆小友不妨直言。”韩老太爷青筋暴起,咬牙问道。
荆傲雪心里偷着乐,遗憾的道:“想必您和村子里的大家都知道,晚辈不善经营,短短几年内就将万贯家财败的干干净净,如今家里一贫如洗,连看病抓药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可怜我这孩儿,从小就因为我这个做母亲的乐善好施,才如此清瘦,连累我那贤惠的妻子,明明身为弱女子,还要每日上山打猎换取银子,而这些银钱我大多都借给了韩举人。”
什么?!韩二夫人心中疯狂嘶吼道:那个“借给韩举人”是什么意思?
涉及到了银子,韩二夫人也顾不得荆傲雪的凶残了,她抬起头怒瞪着荆傲雪,韩老太爷脸上的表情跟韩二夫人分毫不差,恨不得扑上来撕烂她的嘴。
荆傲雪沉下脸来,道:“这银子自然是我借给韩举人的,当初我倒是有意施舍,但是韩举人是个读书人,品性高洁,承诺过只要他中了举,就会将欠我的银子全部奉还,这些年我为韩举人花了何止千两,不过……哎,我跟韩举人是好朋友,也知道韩家的条件,这样吧,我也不狮子大开口了,你就给我五百两吧。”
“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韩二夫人尖叫道。
荆傲雪闻言一脸委屈,道:“这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没想到,你们韩家居然是……”
“孽障,给我住口!”眼看着村民目光鄙夷的看着韩家人,韩老太爷立刻出言制止了韩二夫人。
韩二夫人捂着心口,双眼含泪的恨恨闭上了嘴。
如今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韩老太爷即便知道荆傲雪的险恶用心,也只能答应下来,不然这德行有失的污点,就会彻底落在韩家人身上一辈子,他韩家就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于是,他再次忍耐下来,脸上却没了和善表情,冷淡道:“口说无凭,你说我韩家借了你的银子,证据呢?”
“对!就是啊,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韩二夫人眼睛一亮,跳脚插嘴道。
她很清楚事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刚才是被荆傲雪吓到了,才没想到证据这一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的公公就是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漏洞。
荆傲雪面露难色,这让韩二夫人更确定对方没有证据,她不由双手叉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殊不知她这一面落在了所有村民眼中,他们顿时面露不屑来。
原本以为韩家是书香门第,跟他们这些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不同,却不想人家根子是歪的。
荆亚人对韩家人可谓有情有义,这些年谁不知道韩家的银子,是从何处来的。
若是以韩家以前的贫困,早就供不起韩举人考科举的银子了,他们韩家能有如今的风光,还是靠着荆亚人的接济,现在发达了居然翻脸不认人。
啧啧,所以说这读书人啊,最是寡义廉耻!
他们不禁在心里同情起荆亚人了,看着对方的目光也不像方才的惧怕,反而柔和了许多。
荆傲雪看到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失魂落魄。
她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道:“这是韩举人当年留给我的信物,说是苟富贵勿相忘,他是个正人君子,但是韩老太爷你的作风,却太让我失望了……”
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韩老太爷双手颤抖的看着她手里的玉佩,那的确是自己孙子的东西,是当年他从私塾先生那里,得知孙儿有状元之才,将来必然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才将韩家历代家主的信物,交到了孙子的手中,指望着孙子能功成名就。
而孙子也的确没令他失望,这些年一直将玉佩贴身带着,直到前几年才说如此贵重的东西放在身上会丢,必须找个地方好生安置,他才没有过问。
没想到……
韩老太爷脸色发青,道:“这的确是我韩家的信物,老大,去我房里取我的钱盒过来。”
韩大老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正要说什么被韩老太爷扫了一眼,就立刻听话的去取钱盒了。
他知道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为了今日宴请宾客,他们可谓是将老底都掏了出来,务求能将宴会办的漂亮。
既能在村民面前长面子,又可以让韩举人跟镇上的大人物牵线搭桥。
一切原本进展的好好的,直到这荆傲雪来了之后,韩家可谓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韩大老爷心酸不已,拿了韩老太爷放贵重物品的盒子出来,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韩老太爷哆嗦着手,从里面拿出来几张地契和房契来,道:“这是我韩家最后的积蓄,荆小友你清点一下,可够偿还你的债务?”
荆傲雪笑容满面,当真点了一番,这里面是一套房产和二十亩地的地契,按理说是不够用的,不过她今日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再纠结那点银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形象,可就要再度抹黑了。
她点点头,将契纸收入怀中,道:“韩老太爷不愧是韩举人的长辈,果然够爽快,今日多谢韩家的盛情款待,我这人幼年父母双亡,无人教导以至不通人情世故,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韩老太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改日我在家中准备好酒菜,还请韩老太爷和韩举人,务必赏光一聚啊。”
她说罢后,将玉佩还给了韩大老爷,再次抱了个拳,低头问荆柳儿道:“吃饱了吗?跟母亲回家吧。”
荆柳儿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今日的母亲格外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现在又听到她在自己耳边温声细语,下意识的就要点头,却在韩家门外的众多村民之中看到了什么,双眼顿时一亮,脸上也带上了柔软的笑容。
她立刻朝着门外跑去,让荆傲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好韩二老爷打包了好酒好菜过来,她接过后笑着道了声谢,韩二老爷却忙摆摆手,颤抖着身体避开她。
她心情很好的拎着东西准备离开,韩老太爷却道:“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这几位壮士是老朽请来家中做客的好友,可否请荆亚人饶他们一次?”
荆傲雪挑了挑眉,道:“自然可以,我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半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他们掀翻了桌子浪费了酒菜,就当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若是有何不满,欢迎来村子里找我理论。”
她说完之后,也不顾韩老太爷铁青的脸色,笑眯眯的朝着荆柳儿跑开的方向走去。
村民们自动自发的给她让了条路出来,她今日收获颇丰,心情很好,便笑着跟村民打了声招呼。
她不在乎村民怎么想,在末世多年为人处世的原则,就只剩下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尽快解决,没时间搭理不相干的人。
她方才还不明白为何性格怯懦的荆柳儿跑了,但在看到荆柳儿被一个年轻女子抱在怀中时,她就恍然意识到,眼前这女人,想必就是原主的妻子吧。
不是说去镇上了吗?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对方在这里看了多久了,没有第一时间过去院内跟她碰面,反而站在人群最外围看热闹,这反应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她心里正好奇着,那年轻女子就站在原地,远远的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后,没等她的回应,就抱着荆柳儿转身离开了。
咦?
她还以为这女人被原主虐待多年,明明可以自力更生,却始终跟在原主这个渣女身边,是因为她深爱原主。
但是如今一看,这冷淡的反应,完全不像是深爱一个人的模样啊。
难道是她方才表现出格,与原主截然不同,所以妻子察觉到不对,才会转身就走。
荆傲雪摸了摸下巴,她想不通,干脆循着对方的身影紧跟上去。
她转过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人,此刻正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这个中年男人身材肥胖,唇上留着两抹极具特色的小胡须,此时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个淳朴忠厚的老实人。
荆傲雪心中却冷笑起来,这人若是老实人,那原主都称得上是圣人了。
此人名叫梁升荣,是原主身边最亲近的狐朋狗友,原主做下的荒唐事中,有大半都是此人撺掇的。
几年前,原主刚来到镇上,因为不熟悉环境,便找了一个当地人,想要询问关于此处的情况。
当时她选中的人便是梁升荣,彼时梁升荣穷困潦倒,靠着一脸憨厚的笑容和见风使舵的性子,很快在原主面前站稳了脚跟,取得了信任。
然而他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歹毒之人,很快从不谙世事的原主口中套了话,得知对方的大致情形后,就对原主身上的巨款产生了贪婪之心。
他表面上义气十足,帮原主跑腿,在多宝村置产买房。
实际上却设下了重重圈套,先是哄骗原主以高出市价几倍的价格,买下了一套房产。
之后又忽悠原主,以二十两每亩地的价格,置办了一百亩地。
那些地都是荒地,实际上每亩地只需要五两银子,多出去的银钱,自然都落入了梁升荣的手中。
原主一开始对此毫不知情,还是沈绿曼到她耳边提了几句物价,让她心中产生怀疑。
她面上叱责了沈绿曼一顿,第二天就去找梁升荣对峙,结果被对方唱念做打的一番忽悠,不但原谅了他,还对沈绿曼心生不满。
这也就罢了,但是朝廷却有明令,规定:百姓不能占地不耕,若是半年内没有产出,则一亩地鞭笞十下,十亩地则罪加一等,若是超过了五十亩地,则收监关押一年。
也就是说,若是买了田地不耕种,不但会遭到衙门的鞭笞刑罚,还会被关到牢里。
此计何等恶毒,梁升荣居心不良,等到半年之期将至,才说出了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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