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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告状,元月砂自己还委屈,天底下那么多人,可风徽征为什么始终盯着自己不放呢?
元月砂面颊却顿时浮起了娇羞之态:“风大人想来知晓我与唐家素有婚约,而且与唐大哥是青梅竹马,如今来到京城,更希望得了元家的教导,以后好侍候夫婿,做个好妻子。”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轻的抬起头来:“咱们做女人的,所求的当然是跟自己情郎结成夫妻,一辈子相好。”
这样子羞涩的元月砂,倒也显得楚楚可怜。
可风徽征嗤笑:“未来夫婿都快让元二小姐给算计死了,元二小姐又到哪里去嫁人?”
元月砂流露出吃惊的样子:“月砂又怎么会去伤害自己的未来夫婿?”
风徽征盯着眼前这张纯良无辜,柔弱可人的面容。
自己初到江南的直觉是没有错的,这个女郎绝非等闲。
可是他还是错估了元月砂的本事。
这个柔弱的女子,转眼间就来到了京城元家,成为了元老夫人的心肝宝贝。不但宣王府已经在元月砂的摆布之中,就连豫王百里炎似也对元月砂别样不同。如今这副柔顺的画皮却在自己面前装得若无其事,明明知晓自己决计不相信,元月砂却能够继续将这场戏给演下去。
“今年宫中却发生一桩大事,陛下宠爱王美人,去年新修的昭华殿。原本这新修的宫苑应当结实牢固,可不过年余墙壁之上便是生出了丝丝裂痕。一查之下,不但偷工减料,原本用来修建宫苑的上等楠木,更被私下替换成了次等木料。陛下因此十分震怒,并下令彻查此事。当时修建宫苑的种种账目,都在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周桐手中。不过周桐今年岁数大了,精神不济,当时此事又让名下正七品的左事万源承办,细枝末节并不清楚。而当查到万源时候,万源却是忽而染病,神志不清。御史台提议,要搜查账册时候,周桐却表示不知涉及的账本在哪里。而工部许多东西,也不合外人来看。必须得等万源病好了清醒了,再行探查。”
这其中必有猫腻,谁都瞧得出来。
周桐分明护住万源,拖延此事,他是皇后一族周家的堂兄,背后有着皇后撑腰。
至于宣德帝居然就此沉默,可见这其中也另有缘故。
无论怎么样,这都是一趟浑水。
元月砂却不觉轻轻的眨眨眼睛,一双眸子流转了说不出的无辜之色:“风大人说的这些东西,我听不大懂的。”
可风徽征却冷笑:“元二小姐是何等聪慧伶俐的人,又怎么会不懂。万元这正七品的左事病了好几个月,原本由着他负责的事情都是耽搁下来,可谁也都不说破。偏偏这个时候,却有个傻子主动提议,既然万大人身子不适,他可先代管事,处理这些滞留的公事。这个傻子,就是元二小姐的未婚夫婿唐文藻。”
“唐文藻初来京城,并不懂这水有多深。如果贸然提拔,让他暂代万源,他也许会觉得不对劲。可是如今,唐文藻只认为他这样子的好运气,是因为他攀附上了豫王。本科进士,工部挂了个小小的九品文书职位,不过是虚职。他心里明白,这京城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知道万源生病来由的人,都盼着万大人早些死了,好将位置给腾出来。如今唐文藻受到了鼓舞,仗着有贵人撑腰,觉得要趁着万源生病,将事情揽过来做。等到万源死了,就是能顺理成章升官。而工部,也同意了这件事情。如今元二小姐的未婚夫婿,正沉浸在升官发财的美梦之中,并且觉得,有这样子好运气是因为元二小姐为他引荐了豫王殿下。”
风徽征深深的盯着元月砂一眼,周家不会眼睁睁瞧着这桩贪墨案子线索被翻出来的。唐文藻不是被寻出什么错处,削官坐牢,就是死得不明不白。恐怕就算是死了,也绝想不到是元月砂动的手脚。
而元二小姐就算要杀人,那一双手也是洁白素净,一点鲜血都没有沾。
元月砂只说她将所有心思用到谋嫁上面,可这个谋嫁的动静也不见得少到哪里去了。
元月砂俏生生的眉眼却是透出了几许的委屈之色。
“风大人,好似你们都察院的人,平日里都会想得这样子复杂,想得这么多吗?为什么,你总觉得月砂不安好心,算计那么多弯弯道道。”
她竟然微笑:“要是你和月砂认识久了,就会知道,我这个元二小姐是个很简单的人。不会像你们这些男子,弄那么多弯弯道道的。”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轻品茶水。
不过别人说她意图谋害未婚夫婿,元月砂还这样子淡然,瞧着也并不如何正常。
旋即元月砂起身,盈盈的福了福:“风大人,谢谢你的茶,月砂恐怕长辈担心,先行告辞了。”
风徽征不动声色,任由茶香缭绕,并未阻扰。
元月砂方才踏出了几步,便见百里冽跟上。
“二小姐,这是老师让我给你的东西。”
百里冽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匣子。
元月砂眉头轻挑,这实在是令人好奇。
打开匣子,里面却有一枚小小的香囊,做工很是精致,和凌麟死时候捏在手里面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是湘染找个绣娘绣的,而那个绣娘之后被安排去别处府中做专职的绣娘。
想不到风徽征还是找个这个女人,并且绣了个一样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湘染故意易容,并没有露出真容。更没有说,是谁来让她绣这个香囊。
不过没想到风徽征匆匆离开江南,还查得那样子细致
可当真是心细如尘。
想到这儿,元月砂不觉笑了笑。
百里冽心尖儿忽而却涌过一缕说不出的烦躁,宛如什么心知肚明的默契,总是让人泛起了一阵子的不舒服。
“风大人所赠的香囊,果真是精致得紧,这份心意,月砂一定是会上心的。”
瞧着元月砂漆黑的眉眼,如此充满算计时候,竟不觉让这眉宇悄然染上了一份异样的妖娆。
而另一头,萧夫人听完了回禀,却也是容色沉怒。
她性子十分坚毅,向来御下甚严,想不到风娘这个奴婢,居然是私底下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一旁的元老夫人已然是按捺不住心酸,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擦脸颊。
“可怜的孩子,居然是这样子命苦,也是年纪小,又没亲娘照拂,所以才会这个样子。也让这些个见不得的奴才钻了空子,如此折辱小孩子。”
说到了最后,元老夫人眼底竟不觉有些恨色,捏着手帕的手掌却也是轻轻颤抖。
旋即,却也还是叹了口气:“还是月砂这孩子聪慧,居然察觉了这档子事。否则盈姐儿,居然就这样子没了。”
她这样子说着,元明华心头却也是一阵子泛堵。
元月砂才来北静侯府,居然便是立下了这样子大的功劳。如此一来,只怕元老夫人更加中意元月砂做这个填房。
元蔷心却没说话,轻轻的垂下头去。
无论元月砂在肃哥儿的事上妥当还是不妥当,就凭元月砂在盈姐儿这档子事上的功劳,萧夫人也挑不出元月砂的不好了。
正值此刻,萧英来给母亲请安,在场女眷都是心思各异。
元明华还是第一次见着萧英,一张脸颊顿时不觉红了红。
萧英样子很英俊,和元明华想象的不大一样。
虽早听闻萧英样子不错,可是毕竟听说萧英足有残疾。既然是如此,元明华也是没办法将萧英样儿想得多出挑。
可当真见着了,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元明华更加心热。
她心里不觉盘算着,就算长辈对元月砂的印象不错,可自己若得萧英喜欢,还是有些机会的。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不觉伸手一拢鬓发。
可萧英性子似淡淡的,也不怎么爱理睬人。
在场的女眷,萧英一个都没瞧,只顾着向着长辈请安。
至于风娘之事,萧英只淡淡说他会处置,可眉宇之间却顿时流转了一缕狠意。
元老夫人也不再提,那风娘一多半活不了。
今日萧夫人做寿,也不好不依不饶的提这晦气的事情。
萧夫人忽而开口:“英儿,今日元家的姑娘们做了些个绣品,为母亲做寿。你瞧,哪一个好些。”
元明华闻言,顿时心中一喜。若说样式,当然是自个儿那块手帕最别出心裁。想到了这儿,元明华脸蛋顿时红了红。
可见自己费心思做了这个手帕,还是有些用处的。
萧英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也是在那些绣品里面挑了挑,看似漫不经心,最后却捏中了元月砂做的那个香囊。
“这个还不错。”萧英忽而这样子添了一句。
元明华忽而一僵,抬起头,有些错愕。
元月砂那香囊,只能说做得随随便便,萧英居然挑中了。
若说不是故意的,元明华也不肯相信。
岂料萧夫人居然也说道:“原来英儿喜欢这个,我瞧着样式也很沉稳。”
元老夫人不知道想什么,听到了这儿,顿时也是补了一句:“沉稳些,总是好的。”
元明华听得脸色渐渐发白。
萧、元两家相互试探,瞧着似乎也是将这桩婚事给定下来了。
就连萧英,也并不怎么反对。
如今没有挑明,不过是碍着元月砂名义上的那门婚事。可唐文藻又算得了什么,除掉唐文藻,去了元月砂身上的污点,那是很容易的。
可自己费尽心思,筹谋许久,居然是落得一场空。
元明华只觉得心如刀绞,一颗心竟似生生滴血。
正在此刻,元月砂盈盈而来。
她见过礼,落了座。
萧英方才虽然挑了元月砂的香囊,如今却似并没有什么亲呢举动。
旋即又说今日客人很多,他要去招呼客人,萧夫人自然是允了。
元月砂却总觉得隐隐有些古怪,在场之人瞧自己神色也添了些个异样。
元明华慢慢的眯起了眸子,不觉想起了前几日的那场见面。
她怎么也没想到,宣王府的世子妃居然是会纡尊降贵来见自己。
元明华想起了赫连清和她说的那些个话儿,其实她原本也是颇为迟疑的。
可是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元月砂,这小妮子可是个妖孽,若不除了她,自己又还能如何?
那锦绣般的前程,可是与自己无缘了。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蓦然一推手中的茶盏,咚的一下,那茶盏顿时摔了个粉碎。
眼见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元明华顿时勉强笑笑,做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情态:“是我不好,扰着你们了。只是,这身子忽而有些不太爽利,竟有些头晕脑胀。”
说到了这儿,元明华面上也是流露出了难受样子。
有人不觉暗笑元明华捻酸爱吃醋,估计这病是气出来的。
元老夫人却恍若未觉,只和善的说道:“还是要仔细身子,这些日子天气炎热,一不小心,就容易染病的。”
元明华赶紧说道:“多些老夫人关心,是我自己不知将息,闹得头晕脑热。”
旋即,元明华却伸出手:“月砂,你扶我下去休息一阵子。”
元月砂和元明华都是南府郡来的,又是亲姐妹,若姐姐身子有事,而妹妹却不肯服侍,定然显得元月砂凉薄。
元明华也是吃准了这一点,不愁元月砂不肯过来。
而元月砂也是并没有什么推拒之意,轻轻的过去,将元明华给扶住了:“大姐姐,我扶着你去休息吧。”
姿态恭顺,仿佛两个人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两姐妹。
可垂头之际,元月砂唇角却也是悄悄的勾起了一丝凉丝丝的笑容。
离开了房间,元月砂听着元明华凉凉说道:“二妹妹以后飞黄腾达,得了富贵,可别忘记我这个亲姐姐。”
元月砂不动声色:“姐姐放心,妹妹心尖尖上,是一定有记挂着你的。”
她当然记得,元明华是如何的算计自己,想要让她进疯人塔。
不知怎的,领路的下人竟似挑了一条僻静的小径。
元明华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而元月砂却也是恍如未觉。
前去几步,却忽而听到了极激烈的争吵之声。
“唐文藻,这些日子,你只当没我这个人。若不是今日,我含羞来萧府,只怕你是不肯见我了。”
那嗓音之中,却也是平添了几许的愠怒,分明就是范蕊娘。
唐文藻却故意放缓嗓音:“蕊娘,你双身子的人,可是不要胡思乱想。这些日子,我有了一门好差事,事儿也多,难免空不出身子。如今你有了身孕,还来萧府做什么,要是别人知晓我跟你的丑事,大家都是没脸。”
只听两人谈话,事情也是变得十分了然。
唐文藻这些日子心思活泛了,不乐意应付范蕊娘了,范蕊娘自然不乐意,还不依不饶来萧家堵人。
范蕊娘虽然聪明娇贵,到底是个女人。
这一个女人,怀了孩子,若没个男人遮羞,日子只怕是并不好过。
元明华眉宇间浮起了讽刺的笑容:“瞧来竟然是二妹妹的家事,那我这个做大姐姐的也是不肯奉陪了。”
说到了这儿,元明华一把推开元月砂捏着自己手臂的手掌,竟要抛开元月砂离开。
元月砂滞留于原地,蓦然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她并没有走,还听得很是仔细。
范蕊娘声声尖锐,听得竟然是有些让人脑仁疼:“你如今竟然说这是丑事了,心里面不乐意了。唐文藻,你当我不知晓,如今元家那贱婢来了京城,你就心思活泛。你爱惜名声,更整日去奉承豫王。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货色,人家难道还当真瞧得上你不成。”
范蕊娘的话儿,那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是这世上哪个男人,又肯让女人作践自己的尊严?
“够了,范蕊娘,事到如今,你何必让我将话说透?别人都说你范家蕊娘十分聪慧,怎么会对我这个穷小子委身垂青,甚至肯不成亲就怀上孩子。你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那也还说不定。”
唐文藻一向在范蕊娘跟前伏低做小,如今却也是不觉生生被激出了真火了。
原本两人勾搭成奸,一心一意对付元月砂,想要毁掉元月砂的名声,再顺利成亲。
可是元月砂来了不久,她便让两人各自心生猜疑,如今唐文藻更似想要抛弃范蕊娘,不肯和范蕊娘风雨同舟了。
一旦两人目标不一致,自然是开始相互撕咬,将丑恶狠毒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范蕊娘也付出了不少,如今自然是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范蕊娘也断想不到唐文藻居然是会这样子言语。
要知晓唐文藻一向在范蕊娘跟前十分乖顺,大声些说话也是不肯,如今却说出这样子狠毒言语。
范蕊娘可谓是气疯了,大声尖叫:“你说什么,唐文藻,你在说什么?你怎么敢这样子说我?我瞧上你这个穷酸书生,是你天大的福气。若没我范蕊娘的脂粉银子,你在京城都没有住处。是我让爹安排职位,让你留在京城。想不到你居然是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这样子的事情,你可也是做得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范家养的一条狗。”
平时范蕊娘也是在唐文藻面前端起了一副高贵淑女的样儿,纵然是有了身孕,却也是不减半分高贵。
可是今日,范蕊娘也是气急了,她竟然也是顾不得那么多,张口就加以辱骂,恨不得将唐文藻骂得一文不值。
却听得清脆啪的一声,范蕊娘脸上竟然是生生挨了一巴掌,唐文藻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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