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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中范蕊娘的穴道,以范蕊娘的性子,一定是会和元二小姐生出争执。到时候范蕊娘死了,就能让元二小姐承担罪过。”
风徽征慢慢的放回了银针,褪去了手套。
就算是隔着手套拿捏银针,风徽征仍然觉得似有浅浅的脏污沾染在了指尖。
而服侍他的下人却也是早知晓风徽征的性儿,已经准备好了清水。
风徽征慢慢的在水盆之中揉搓自己的手指,举止有着慢有条理的优雅。
他用手帕擦干净手掌上的水珠,方才缓缓说道:“可是冽儿,为什么不是元二小姐命人暗下杀手,除掉范蕊娘,推罪于唐文藻,一石二鸟呢?”
百里冽目瞪口呆,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百里冽自己也是不觉这样子的怀疑。
“不过,这枚银针确实不像是元二小姐的手段。她是个小心仔细,善于隐忍的人。这样子的人,至少在京城这种地方,是不会直接杀人这样子的粗鄙。更何况——”
风徽征似想到了什么,眸光潋滟,并没有说下去。
百里冽玉色的眸子流转了一缕光彩,他很小时候就跟随在风徽征的身边,风徽征很聪明,心思谁也都猜不透。
可是如今,他瞧得出来风徽征对元月砂很有兴趣。
竟然好似很了解,很默契的样子。
这样子的感觉,让百里冽并不喜欢。
“既然你对元二小姐如此心心念念,这枚银针,你就送去给元二小姐。权当,一份礼物。”
风徽征不动声色,并未再解释。
房中,元月砂却不觉收敛了自个儿的容色,若有所思。
今日周玉淳作证,倒是免去了自己安排好的证人。
百里冽的维护,元月砂自然是算不中的。
可就算没有周玉淳,元月砂仍有脱身之计。只不过如今,倒似少了些个麻烦。
正在此刻,宣王府的冽公子求见,元月砂轻轻的点点头,不觉若有所思。
一道俊秀的少年身影浅浅的现身房中,似也平添了几许明亮的光华。
百里冽轻轻的放下手中匣子,柔声说道:“这是老师让我送来东西,是从范蕊娘身上取出来的。”
百里冽心中也是浮起了几许浅浅的疑惑之意。
其实他并不在意元月砂有没有让人杀了范蕊娘,却在意风徽征有没有猜对元月砂的心。
元月砂打开了那枚盒子,轻轻的捻起了这枚银针,却不觉若有所思。
她得了消息,赫连清有所算计,甚至利用到了范蕊娘的头上。只不过细致的计划,元月砂自是不得而知。
却已然决意借着赫连清布局,撕破范蕊娘有孕事实,并且让唐文藻身败名裂。
一旦传出这般丑闻,范家也定然保不住这个女儿。唐文藻私德有亏,必定仕途不顺。
范蕊娘因为和唐文藻冲突,原本在元月砂意料之外,百里冽让周玉淳作证也是并未在计划之中。
这布置圈套就是这样子,纵然是早计划周详,实际上到时候总是会有种种变故。如此一来,计划之中的那个人就应该学会随机应变。
好在最后一切却到底如了元月砂的意。
范蕊娘死了,而唐文藻却是那杀人的凶手。
想不到风徽征居然提点,范蕊娘体内发觉银针。如此说来,范蕊娘并非唐文藻错手所杀,一开始便是赫连清的牺牲品。
元月砂虽刻意封住了武功,耳目却比寻常人要敏锐得多,不过那时候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心尖竟似浮起了一缕淡淡的凉意。
仿若暗处隐秘的杀手,悄然蛰伏,却不大寻得到端倪。
风徽征送上这枚银针,也不知晓是什么意思,许是提点元月砂如今处境。
又或者,试探是否是元月砂令人算计了范蕊娘。
元月砂眼底也是流转了几许玩味。
褪去了内心之中的几许烦躁,元月砂却不得不承认,风徽征的捉摸不透,其实也极有意思。
最要紧则是,风徽征不要想着念着坏了自己的事儿才是。
元月砂不动声色,轻轻的将这枚针收纳入盒中。
“冽公子,替我谢谢风大人的提点。”
百里冽一直都是个优雅而沉默的少年,却忽而轻轻的,将手掌按在了元月砂的手掌上。
那手掌熨帖,其实并没有什么暧昧之意,力道也是轻轻的。
元月砂有些讶然,不觉抬起了头来。
“老师聪慧绝顶,又有神仙姿容,可是不要对他有什么兴趣。”
百里冽的神色瞧来,竟然是说不出的认真。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宣王府的冽公子都不在乎。元二小姐,你要知道,阿冽这个世上谁都不在意。所以,他也不在意你会依附于谁,算计于你。可是我的老师,他,他没有人的感情的。你若在意他,只会十分危险。”
说到了这儿,百里冽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掌:“我从来不会做不符合他心意的事情,一直顺从他的心意。可他冷漠又骄傲,对于那些不顺他心意的人,也许他也会对这个人笑一笑,可是最终都不过是风大人的猎物。”
元月砂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百里冽说这些话儿时候,眼神感情说不出的浓烈,足见百里冽的话儿都是认真的。
百里冽这样子的少年,你以为他是披着锦绣皮囊冷血无比的毒蛇,可是偏生时候,他又会展露出温柔的样儿。
比如说动周玉淳为自己解围,还有如今说的话。
这让元月砂的心底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所以正因为如此,百里冽也似乎是一个难解的结了。
若他继续矜持贵族少年的倨傲,信奉着冷漠的骄傲,那么元月砂反而不会如何挂心。
可是呢,要做到信任百里冽,却也是绝不可能的。
她同样不确定,百里冽会否在毫无提防时候狠狠咬了一口。
苏姐姐的孩子,真是令人头疼啊。
元月砂唇瓣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另外一只手也是轻轻的覆盖在了百里冽的手背之上。
她轻柔的,真心实意的说道:“冽儿,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位风大人,一点都没有。”
元月砂眼睛里面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仿若对方的情绪也是隐匿于这双眸子之中,让人瞧得不如何清楚。
可饶是如此,却也是让百里冽感觉到,元月砂说的是真话。
不知怎么了,却并没有让百里冽觉得如何的开心。
对方覆盖上了手掌也有一缕浅浅的人体体温,可仍然是凉得紧。
那肌肤传来的阵阵凉意,仿若是人心的温度。
而在百里冽微微恍惚的时候,元月砂却也是不动声色的轻轻抽回了一双手。
“冽公子,我今日有些累了,实在是想要休息一阵子。”
百里冽的手掌缓缓的捏成了一个拳头,却也是一点儿一点儿的,慢慢的松开了。却仍如平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就此告辞。
今日北静侯府诸事连连,萧夫人的寿宴也难免少了些个喜庆。
那些个客人也悄然听闻后宅内院发生的人命之事,纵然脸上刻意挤出讨人喜欢的笑容,可终究有些心思不属。
饮宴结束,这些客人也是纷纷告辞离去。
马车之上,元家几个姑娘在一起,其中并没有元月砂。
据说因为元月砂身子骨弱,又受了惊吓,北静侯府也是特意挑了马车相送。
元蔷心垂着头,狠狠的扯着手帕,心尖尖却也是不觉恨意浓浓。
她算是瞧出来了,北静侯府分明就是看中了元月砂,要让元月砂做盈姐儿、肃哥儿的继母。
而自己的祖母,也是乐见其成的。
一想到这儿,元蔷心心尖尖就极酸涩。
元幽萍轻柔说道:“想不到蕊娘居然就这样子给没了,当真吓死人了。”
元秀巧捏着手帕儿,轻轻的按住在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是了,我只瞧了一眼,双身子的人,流了好多血。倒是二姐,不但瞧着了,还有心情和南府郡的那个歪缠。”
元蔷心冷笑:“是你胆子小了些。”
元秀巧却是不平:“何止我一个吓坏了,今日萧夫人做寿,据说连不大爱走动的静妃娘娘,居然也来侯府添面子。听说可巧也是撞见了这档子事,受了惊,让贞敏公主扶着回去了。”
元幽萍平时最沉得住气,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云氏轻轻的拢过了女儿,让元幽萍靠在了自个儿的怀抱之中。
元蔷心蓦然张口:“那元月砂,分明便是个灾星,这一去萧家,就招惹了些个这个。她,她克死未婚夫婿,便是个不吉利的。”
云氏听了,眉头一皱,可元蔷心是二房的姑娘,元家大房和二房又存了些个心结。故而,云氏倒是并不好呵斥元蔷心。
元蔷心这点女儿家的心思,也瞒不了人。
不过云氏不会如此糊涂,更不会揭破这么点心思。
而另一辆马车之上,元月砂将自己纤弱的身躯陷入了柔软的缎子里面,好似整个人就要沉入其中。
北静侯府所备的这辆马车,确实也是布置得极为舒适。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了元家。
元月砂轻盈的下了马车,却眼见下人回禀了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面色沉了沉,竟似凝重起来。
元月砂不觉心忖,瞧来又有什么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元老夫人却也是抬起头来,深深的瞧了元月砂一眼。
“月砂,过来吧。”元老夫人和声说道。
元月砂心忖,瞧来这事儿竟然是跟自己有些关系了。
她轻轻的应了一声,乖顺的来到了元老夫人身边,轻轻的挽住了元老夫人的胳膊。
厅中,元家二房的夫人陈氏已经应付不过来,有些难堪。
陈氏没有随元老夫人去北静侯府。
当听闻范侍郎家的主母周氏到时候,陈氏也是吃了一惊。
接着,倒是从下人口中得了只字片语。
陈氏越发知晓不妙了,心里面倒是忐忑得紧。
谁不知晓周氏最疼爱范蕊娘,方才将范蕊娘宠成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儿。
这女儿死了,周氏居然离开了北静侯府,来到了元家,这又算得了什么?
只怕是迁怒了。
好在这个时候,元老夫人总算回来了。
陈氏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凑过去见礼。
平时她这个二房夫人总是讨厌婆母占权,如今倒是巴望元老夫人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元月砂妙目流转,落在了周氏身上。
方才她看到周氏生生被掐晕,如今颈项间还有些个掐痕。
周氏来这儿,必定冲着自己。
果然周氏盯着元月砂,一双眸子冷意涟涟。
“范夫人,蕊娘之事,实在是可惜,你也要爱惜身子。”
元老夫人虚情假意劝慰,其实心里也并不觉得范蕊娘可惜。
水性的丫头,死就死了。
周氏脸色苍白,却冷笑:“还挨得住。”
下人奉送上茶水,元老夫人也落座,正欲喝茶润润嗓子。
却忽而听咚的一声,竟然是周氏生生摔了茶盏。
那瓷片撒了一地,茶水也是撒得到处都是。
“这元家的茶水,我可是受不起。元老夫人,我女儿死了,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周氏样子极凶狠,一张面颊竟似生生有些扭曲。
在场的元家夫人小姐都被周氏这样儿给吓了一跳。
谁都知道,周氏是周皇后胞妹,一向是招摇惯了。
这性子,做姑娘时候就极狠,便是嫁为人妻,却也是没见好到哪里去。
元老夫人不忿:“范夫人这是来元家来闹了?仗着皇后娘娘的威仪,来欺辱元家了?”
周氏嗤笑:“就因为顾忌皇后娘娘名声,所以才在侯府留了几分薄面。”
她还是知晓些分寸的,在北静侯府,在静妃娘娘面前,周氏忍耐住了。
可蕊娘死了,她心跟刀割似的。
周氏那仇恨的眸光盯住了元月砂,凭什么自己女儿死了,这元家旁支之女还如花似玉。
一旁丫鬟顿时脆生生说道:“老夫人以为,区区唐文藻,给我家蕊娘填命就够了?若不是有狐媚子作妖,蕊娘也是不必死。”
而这个丫鬟,还是元月砂认识的老熟人,不就是那阿薄。
如今周氏正合用,也将阿薄给带了过来了。
“区区奴婢,容得着你插口。”喜嬷嬷不觉呵斥。
周氏倒是没呵斥,只是淡淡说道:“蕊娘死得冤枉。”
元老夫人一个头比两个大,周氏小气,心胸狭隘。这个周氏,那睚眦必报的名声可是久有耳闻。可这脾气,还不是周皇后纵容出来的。
元家是官宦人家,可不必得罪外戚一脉吧。
所以就算周氏让丫鬟跳脚,又当众摔了茶,好似一巴掌打在了脸上了,元老夫人也只能和声细语,委曲求全说道:“范夫人今日也在,其实就是唐文藻那个畜生,玩弄蕊娘。又因发生争执,失手将蕊娘给害死了。其实月砂秉性柔弱,是并不想跟蕊娘为敌的。”
阿薄却是跳起来:“什么秉性柔弱,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做出个柔弱的画皮骗人的。我家小姐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儿,可是这个村妇,却恶语相向,说要我家小姐做妾,要羞辱管教,还泼了小姐的茶。便是我,也被她的下人给打了!”
这番话,听得让人目瞪口呆。
一则惊叹于范家之人的无耻,范蕊娘夺人夫婿居然还说委屈。再来,还是阿薄口中元月砂的凶残。
元月砂心机深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柔柔弱弱的元月砂,居然是会泼茶打人?这总是很难让人想象的。
这甚至让人禁不住寻思,阿薄不会是信口雌黄吧。
元月砂更是流露出一股子委屈之态,欲言又止。
阿薄却是气坏了,这个元二小姐,可真是会做戏。
那日凶神恶煞,如今居然装起了可怜。
甚至于周氏也不怎么相信,元月砂这小白莲花一看就是故作柔弱的。
可元月砂就是该死。
她不就是靠着这么一张楚楚可人的脸蛋,夺走了范蕊娘拿捏在手中的唐文藻吗?
要不是这狐媚子用了些手段,让唐文藻变心,范蕊娘也不会气得去找唐文藻。
那么自己女儿也不会死,而且还死得身败名裂。
所以这狐媚子一定要给蕊娘填命,否则自己绝不甘心!
元老夫人也是恼了:“范夫人不会相信区区奴婢说的话吧。”
便算是真的,周氏也敢有脸提?
弄大了肚子,还不闪不避,还找上了元月砂,这其中的含义,却也是不言而明。元月砂说让范蕊娘做妾就是欺辱了范蕊娘,莫非范蕊娘还想做正妻不成的。这范家的姑娘,倒是好大的排场,如此心思。
便算那唐文藻是泥土一般人物,范蕊娘也不该去抢别人的
周氏不觉冷笑:“这婢女说的话儿,当然是不作数的。可我女儿,确实也是死得冤枉。唐文藻早有未婚妻子,却也是隐忍不言。便是这元二小姐,也知晓唐文藻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夫婿前程,故而也是刻意隐瞒,一块儿欺骗我的蕊娘。唐文藻故意让蕊娘有了身孕,就是想要蕊娘骑虎难下,不得不做妾。否则纵然是有半点爱惜,也不会如此坏了蕊娘的名节。等如今唐文藻官职也是稳妥了,就对蕊娘弃如敝履,甚至让这元二小姐加以羞辱。如此欺骗算计,我范家岂可轻饶。”
一番话居然是颠倒了是非黑白,硬生生的造出了罪状。
就连范蕊娘不守贞洁,未婚先孕,居然也是说成了是被人所欺,受人算计。
元家一干女眷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周氏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面颊。
“可怜我儿,这样子一个聪慧伶俐,守贞自持的女孩子,却被这等乡下出身,精于算计,阴狠无耻的男女生生给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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