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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华痴痴的向着,从元月砂清醒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下子涌过脑海。
她愈发肯定,眼前这红粉娇娥,秀美面皮,根本不过是冒名顶替,不是原来货色。
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充作元家血脉,一路到了京城,夺了自己姻缘,踩了自己面皮。
一时之间,元明华身子摇摇欲坠。
正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元月砂,所以才厌了唐文藻,毁了他名声,要了他性命。范蕊娘死得不明不白,周氏也被送出京城,连跟她作对的百里纤周玉淳,一个个都没什么好结果。
越这样子想,元明华越发心惊。
眼前少女身子纤弱,姿容姣好,却分明是个极有手腕的妖孽。
她原本心中恼恨,想要立刻嚷嚷出来。可待她想到稍稍多一点,却好似被泼了一头凉水,顿时也是清醒了不少。
那妖孽本就狡诈多智,惯会演戏。就算自己嚷嚷出来,她眼泪珠子一抹,腔调一摆,闹出了个委委屈屈的样子。
旁人瞧见了,也只会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没有气度,见不得她嫁进侯府,胡言乱语。
更何况自己除了知晓原来的元月砂吃不得花生,实无什么真凭实据。而这件事情,京城原本无人知晓,也无人佐证。
闹腾动静大一些,别人还道自己含酸吃醋,不依不饶。如今她原本在元家待得尴尬,那反而更不知如何自处了。
更何况这妖孽害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闹得厉害了,也是不知晓会用什么样子的法子来算计自己。说不准怎么样子死了,也没人知道。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一腔的火气,反而慢慢的压了下去。
她不觉想起方才提及,这一次元月砂说亲,要将南府郡的双亲请来,问一问他们意思。
爹娘要来,这可真是很好的机会。别说这个假货,便是真的元月砂,也是不讨他们喜爱。
她要揭破这妖孽画皮,自然是徐徐图之,可是不能着急。
等揭破这妖孽真面目,慢慢的,再将她粉身碎骨,碾压成微尘。
正在这时候,元明华听到了些动静,不觉回过神来。
元蔷心一拢衣衫,脸上分明添了几许淡淡的恼色。
她今日瞧着元月砂被侯府挑中,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禁不住尖尖的指着伏在地上丫头骂起来:“不长眼的东西,好好的横冲直撞做什么,惊扰了贵客,瞧你怎么样。”
这样子说着,元蔷心轻轻一拢裙摆:“我新做的衣衫,绣的是金丝银线,花了不少银钱。要是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元明华瞧来丫鬟衣衫服色,是元家粗使丫鬟的装束,身子矮小瘦弱。大约是撞见了客人,一时受了惊吓,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她心里冷哼,不懂事的奴才,也没放在心上。
若了平时,元蔷心骂了几句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她的心上人居然挑中了元月砂,这让元蔷心心里面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如今逮着一个犯错的奴婢,她自然也是要多骂几句,发泄心里面的怒火。
“你到底是哪一房的奴婢,你家主子怎么教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而那个奴婢,一句话也不说,身子仍然是瑟瑟发抖。
那泪水一颗颗的滴落,落在了手背上,润入了泥土里面。
元月砂嗓音柔和如天边的云彩:“蔷心妹妹,她是我院子里粗使的丫鬟,才入府没多久,实在不懂规矩。她冲撞了你,我跟你赔不是了。”
元蔷心越发厌憎了,原来竟然是服侍元月砂的,难怪这样子令人讨厌。
“我怎么担当得起,既然是月砂院子里面的丫头,我这新做衣衫活该遭罪。”
元月砂微笑:“蔷心衣衫坏了,我替你做一件新的。”
她说话软绵绵的,元蔷心只觉得跟她争辩下去也很没意思了。
心中却也是忍不住恼怒,元月砂看似步步退让,还不是为了在萧英跟前留下了一个贤惠大度的名声。
这口口声声,只说不乐意嫁入侯府,手段却没见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使了狐媚的手段,居然将萧英这样子勾住了。
元蔷心冷笑:“你快嫁入侯府,做侯爷填房了,我可当不起。再来家里面姐姐妹妹的,没道理为了一件衣衫计较。”
她见那婢女仍然跪着,心里一阵子恼怒。
元月砂不是什么好东西,丫鬟也很有心计。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就这样子一副害怕的样子,仿佛自个儿将她如何苛待了一样。
元蔷心忍不住向前,踢了了她一脚:“还跪着做什么,我都不敢责怪你了,可是不要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闹得好似,我将你怎么样了一般。”
元月砂教出来的,都是些矫揉造作的货色,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就在这时候,元蔷心的手臂被一片手掌拉住。
她一愕,回头就瞧见了元月砂了。
元月砂一双眼睛沉润,黑漆漆的,不知怎么的,竟让元蔷心内心升起了一缕惧意。
旋即,元月砂扶起了地上的姑娘:“烟沉,起来吧。”
烟沉脸颊之上满是泪水,样儿也十分凄然,仿佛是被吓坏了。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抹去了她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一场小小的风波,谁也是没放在心上。
萧英不动声色的瞧着元月砂,那一日宫中一见,这个小姑娘又凶又倔,全不似寿宴时候那样子温温柔柔的。
她分明是不喜欢自己的,可是今日却只略拖了拖,瞧着温柔顺从。
只恐怕元月砂骨子里也没这样子听话。
可元月砂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
她就好似一匹烈马,越是凶狠,驯服起来才更有意思。等自己将她降服,以后一定乖乖顺顺的,绝不敢违逆自己的命令。
元明华也瞧着人,可是瞧的却是别的人。
她看到刚才摔倒的那个婢女,也就是元月砂院子里面的那个烟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英。这个粗使丫头自然是身份卑贱,样子也没多好看,皮肤黄瘦,瘦瘦弱弱。可是这样子卑贱之躯,却好大的胆子,盯着萧英瞧也瞧不住,眼睛发涩,面颊也似浮起了激动的红晕。她那个样子,似乎是话也不会说,身子也不能动了。
这可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元月砂院子里的下人,突然撞见了萧英,就算身份卑贱,容貌粗鄙,却仍然是不自禁的动了春心。只怕刚才撞了元蔷心,也是因为瞧见萧英失态的缘故,可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元明华瞧了瞧烟沉,又看了看萧英,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甚至忍不住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她觉得那妖孽运气不怎么好,让自己由着一块酥糖窥破假冒的身份,如今又发觉了元月砂院子里粗使丫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个烟沉如此粗鄙,论来自然是痴心妄想。可越是这样子,难免是意难平。一个女人嫉妒起来,心里会是什么样子的不是滋味,元明华比别的谁都明白。
烟沉身份本来就卑微,样子也不好,如今有了嫉妒的心思,要收买这个丫头更是成为了一件不算太难的事情了。
元明华袖子里的手指头一根根的卷缩起来,悄悄的捏成了一个拳头。
她心里有个声音凉丝丝的叫着,不要急,不要急,自己一点一点,慢慢的算计,是一定能将元月砂这个妖孽生生除掉的。
今日自己所遭受的羞辱和失望,一定是会一点一点的,都尽数回馈到了元月砂的身上,十倍百倍的奉还。
雪芍院里面,院子里的下人得了消息,也不自禁欢喜起来。
元月砂不过是南府郡的小姐,想不到居然能嫁入侯府,这一次可真是烧了冷灶,当真是令人欢喜。
“老夫人喜爱二小姐,我早便说了,她是个有福气的。元家好几个嫡出小姐,可偏偏老夫人只给咱们这一位又送衣衫又添首饰,衣食住行无不关心,我原本就说了,她准能做侯夫人。”紫竹不觉笑吟吟的。
她和画心对望一眼,自然也是瞧出了对方的心思。
元月砂若能嫁入侯府,她们自然是陪嫁的丫头。
这大户人家,陪嫁的婢女是做什么用的,自然是心知肚明。
就算当不成妾,也能做个通房丫鬟,主子身子不方便侍候时候,就能以身相替。
至于元月砂给不给这个机会,就瞧能不能入元月砂的眼了。
两人不觉打定了主意,要将元月砂服侍得更加周到殷切。
至于别的话头,如今倒是暂时可不必提。
若是提了,倒是显得自己心里急,急功近利,很会算计。
倒不如表现得本本分分才好。
正这时候,湘染却过来,微微有些担切之色:“咱们院子里面的烟沉,似乎是生病了。我刚才问了小红几个,说她回来了后,就锁着在自己房间里,请假推了活儿。”
画心冷笑:“她好大的架子,只怕是心思太活络,添了一些本来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倒闹得自己身子不痛快。”
湘染听得有些好奇:“这话儿怎么样子说?”
紫竹也面色不悦:“她一个扫地洒水看花的丫头,又是咱们院子里的,原本连见这些个贵客的资格都没有。好端端的,如今到前面的院子里面,怎么就这样子凑巧。她见过了萧侯爷,就神魂颠倒,忽而就回来染了小姐病,都不肯见人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样,什么身份。只不过如今二小姐好事近了,若这时候处置府里面丫鬟,不免让那些嫉妒的人说嘴,说二小姐不慈。只不过这丫头,是要防着些。”
湘染虽然听她们这样子说,打心眼儿也不相信烟沉是有这样子心思。烟沉是元月砂忠心耿耿的下属,是绝不会如两人所说的那样子,更不会醉心于萧英那个样子的男人。
她不动声色:“这话儿也不必说了,烟沉不定是真染病了,要好生将息。待会儿,我让人熬药送过去。”
湘染心里着急,很想要知道烟沉怎么了。不过烟沉只是个寻常的粗使丫鬟,她面子上也是不能太殷切。
天色渐渐的晚下来,晚霞散去,也没什么亮光。
元月砂轻轻的推开门,缓缓的进了烟沉的房间。
湘染点了灯,照亮了屋子。
元月砂扫了几面一眼,上面有一碗药,两碟精致点心。这是湘染吩咐了,小丫头送上来的。可却一点儿都没有动,如今药汤和点心都已经凉透了。
烟沉呆呆的坐在了床上,似乎石头雕成的,话儿也没有说。
元月砂到了床边,轻轻的握住了烟沉的手臂。
“烟沉,烟沉,你究竟怎么样子了?”
烟沉泪水忽而簌簌流下来,脸颊之上沾满了泪水珠子。
“将军,我,我这些年来,就会想起十三年前,那一天,死了好多好多人的那一天。这么多年了,我提都不敢提,想都不敢想。”
她的嗓音既沙哑,又阴沉。
十三年前,流寇洗劫了整个海陵王府。
那样子尸山血海,那样子满府血污。
海陵苏姓一族,就是被杀得干干净净。
苏氏一族海陵两百年基业,依附龙胤不过两载光景,就这样子竟被断得干干净净。
元月砂眸光轻轻的闪动,一双眸子不觉轻轻的泛着光。
“那支流寇,早命人查过了,可是居然是来无影,去无踪。所得的些许线索,却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哎,那一次你活着,可是一提起那时候的场景,你就会很害怕,什么话儿都不敢说。”
说到了这里,元月砂言语顿了顿,嗓音变得很温柔,充满了鼓励。
“可是小烟,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你小时候会怕那些人,可是当你长大了,就应该变得坚强,你非但不应该怕,还应当去仇视他们,报复他们。你呀,可是不能怕他们一辈子,让他们瞧笑话。”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按上了烟沉的脸颊。
烟沉唇瓣轻轻的颤抖,轻轻的点点头,终于开始说话了。
“那,那是,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那,那,一年,我五岁。”
她嗓音仍然是轻轻的颤抖,也好似喘不过气来了。
可饶是如此,却仍然是将话儿继续说下去了。
“那一天,是,是宣慰使的寿辰,娘,娘本来忧心大哥,瞧他迟迟也不肯回来,很是挂心,好几个月都是愁眉不展。不过那一天,她倒是欢喜了许多,还,还让我穿上了一件新衣裳。她抱着我,让我恭喜了海陵王。然后,又抱着我到了海陵王妃的身边。我记得那一天,整个海陵宣慰府可热闹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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