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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一边吃一边翻看着桌上的一本书。这是一本小学生用的地方校本教材,是老板儿子的,内容是介绍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历史传说等。没人吃饭时,老板没事,就会把儿子的这本书拿过来翻翻解闷,翻过了就随手放在桌上。
温小飞一边吃,一边随意地翻看着,不想却翻出一张人物画像来。他只瞥了一眼,嘴就停止了吸面条,几根面条挂在嘴上,活像个露着白牙的吃人妖怪。
见温小飞看书入迷的样子,冷小婉觉得好笑,就说:“学习这样认真,居然还说自己学不好。”
可是,温小飞却向她露出惊喜之色,悄悄地说:“我刚才忘了的那本书,现在想起来了,就是这本书,今天真是天意啊。”
说着,他把书移给冷小婉看。冷小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像,惊喜异常,忙要拿过来看。
“别急,先稳住,吃过饭,我向老板要回去看。”温小飞把书合上说。
冷小婉于是就赶快吃饭。她心里激动极了,真想不吃了,马上把书拿过来看。可是她知道,温小飞一定是怕自己在这儿看,万一过于激动,会引人注意和怀疑的。
吃好饭,温小飞付钱时,向老板说要借他的这本书看一看,明天来吃饭时还。老板当然希望他们能再来吃饭,就爽快地同意了,并说不用还,反正儿子也不要这本书了。
不错,这个校本教材,学校从不教学,给学生,都是让学生自己看看的,不看也就算了,反正考试不考这个。在学校里,不考试的就等于是自学教材。而对于学生,不考试的就等于废纸。
温小飞拿着书和冷小婉快步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一进客厅,冷小婉就迫不及待地从温小飞手中拿过书,一边快翻着,一边急切地问:“在哪一页?”
温小飞笑道:“别急,现在是在家里,你慢慢看就是了,在第45页。”
冷小婉翻到了第45页,又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像,不禁泪涌如泉,哽咽着说:“父亲,女儿终于找到你了。”
她这一句“终于找到你了”,听起来似无道理,这怎么能叫“找到”呢?这书上不过记了他父亲的名字而已。然而,细想却也有点道理。对于她父亲来说,历史正是最好的归宿,是永久的安息之地,所以这书也可以说就是她父亲的家,是其精神家园。
冷小婉详细看了关于她父亲的记载。原来她父亲冷开诚之所以能被记在这本地方教材上,主要是因为他在这个小地方的历史上,也算是一个名人。
当年,冷开诚奉命率地方军抵挡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李自成部将刘宗敏攻城不下,就绕城北上,切断了冷开诚与大明军队的联系,使其成为一座孤城,欲以困死冷开诚。冷开诚令儿子冷元直带五十骑兵突围求援,冷元直没能冲出去,战死城外。冷开诚只好独守孤城,欲与城共存亡。
刘宗敏率部北上,与李自成主力相侧应,打入北京后,令部将于坚驻守城外。后来,吴三桂为了夺回被李自成抢去的陈圆圆,引清兵入关。而此时起义军贪图享乐,生活腐化,尤其是刘宗敏更是沉溺于声色之中,完全没有了斗志,连马都爬不上去了。清军入关势不可挡,李自成溃不成军,仓皇而逃。清军随后大举南下。刘宗敏的部将于坚退守到冷开诚处,双方商定共同抗清。冷开诚也已经接到南方福王朱由崧派人送来的信,说崇祯皇帝已经驾崩,现在福王即位,号为弘光皇帝。冷开诚便归顺了福王。
清军铁骑消灭了城外于坚的起义军,招降冷开诚。攻城的正是满清名将多尔滚。冷开诚困守城中,无人能救,自知终将城破,所以思虑再三,在多尔滚答应不屠城之后,同意放弃抵抗。但冷开诚并没有投降,而是自缢身亡。他的妻子刘氏也同时自缢而亡。冷开诚临死前留诗一:“自古男儿慕贤良,我辈当学文天祥。浩然一歌千古唱,留得慷慨万世芳。”
入城之后,多尔滚见冷开诚已经自杀,读了他的遗诗,敬其忠勇,遂厚葬冷开诚及其妻于他的老家西山之下。只是几百年过去了,沧桑巨变,现在已不知所埋何处。
冷小婉看罢,已是泣不成声,合上书,掩面痛哭,边哭边想着老家的西山。她知道,温小飞家那儿,正是自己当年的老家所在,只是儿时的西山为什么不见了呢?
温小飞没有去安慰冷小婉。他知道,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没有用,而且他也觉得,让冷小婉排解一下心中的哀伤,也是好的。
他轻轻从冷小婉手中拿过书来细看。以前他上小学时只是看过像,对于内容并没有细看。考试的书他都不看,哪里会看这个呢?而此时细看之后,不禁对自己的这位老丈人充满崇敬之情,同时也感到自豪,自豪自己能有这样一位忠肝义胆的老丈人。
见冷小婉还在伤心地哭泣,温小飞怜香惜玉之心油然而生,遂轻轻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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