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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去岁刘平、石元孙之没,夺范雍节铖。今春任福之败,罢韩琦经略,中外皆谓朝廷威罚不举,责效太轻……安有权握大众,坐玩寇敌于覆军杀将,蹙国损威,而曰‘我不预知’,是安用名为统帅也?
孙沔翻出三川口之战,连同这次好水川兵败,指责朝廷对范雍、韩琦的处罚太轻。但仁宗皇帝自己心知肚明,不管朝议如何,依然下诏调韩琦知秦州,丫的你是皇帝?还我是皇帝?
好水川兵败,关右大震。仁宗皇帝采纳富弼的建议,下诏从京东、西等九路增募乡兵设宣毅军(军区),大州设两指挥,小州设一指挥,共合十万人,为就粮禁军。
好水川之败,对仁宗皇帝的打击是巨大的,但也激起了仁宗皇帝最后残存的一点报复之心。泾原一路现在元气大伤,但鄜延一路却一直在养精畜锐。范仲淹不是一直在对元昊招抚吗?那就将计就计,罢去各路宋军行营番号,向元昊公开进行招抚,使夏军产生骄怠之心,背地里却做好出兵准备,择机进攻,一雪前耻。于是,仁宗皇帝下诏给延州的范仲淹,让他检视士兵勇怯情况,如果士兵不至畏懦,则可出兵攻击,乘机建功立业。
然而宋军好水川兵败,又给了范仲淹坚持防守的新理由。范仲淹上书给仁宗说:任福勇于战斗,贼退便追,不依韩琦布署,招致惨败。任福等人都是边上名将,尚且无法和元昊抗衡,现在其余诸将都不如任福,如果让他们深入敌界,实在无法想象会遭到什么样的悲惨结局。以臣所见,延州一路还是依前所奏,暂时修复南安等三、两处废寨,安屯当地居民和弓箭手,做为稳固的屏障。贼军来的人多则守,来的人少则击,有机可乘则攻,这样才能依托有利地势,扰乱敌人,出奇兵进讨敌人。
犹如一只涨满的气球被范仲淹一针见孔,宋仁宗最后一点残存的出兵勇气,被范仲淹这封奏折给彻底荡涤了。宋仁宗放弃了取消各路行营番号计划,宋军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主动出击的设想。但无可否认,范仲淹这次的意见却是正确的:泾原一路宋军元气大伤,鄜延如果出兵,势孤力单,很可能重蹈好水川覆辄。
范仲淹可以说服宋仁宗不主动出兵。但眼下让范仲淹感到棘手的,却是他在对元昊的招抚上,陷入到了一个极为被动局面。
当初范仲淹力主防守招抚,元昊投其所好派人议和,西夏军队从而得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倾全力对付泾原的韩琦。
但现在,元昊在解决了泾原宋军之后,却立刻撕下了议和嘴脸。范仲淹派去见元昊的使臣韩周,刚开始还受到夏人礼遇,但当泾原宋军被歼之后,韩周的境遇立刻大变,在西夏受了40多天冷落,最后换来的却是元昊让其手下大臣写给范仲淹的一封信。而更关键的是,元昊在这封长达26页的信里,其中20页都是在大放蕨词,极尽污谩之能,这样的一封信件,怎么能让仁宗皇帝的龙目观看?
现在,范仲淹想战,已经丧失有利战机,想招抚,更是没有半点儿可能。此刻的范仲淹,就算再为当初自己力主防守感到后悔,也不得不接受眼前元昊的羞辱。但做为帝国大员,范仲淹在夏使面前必须维护国家尊严:范仲淹悄悄录下书信副本,然后当着西夏使臣的面焚毁信件,算是对西夏决绝的回答。
然而人臣无外交。
当范仲淹派韩周将自己删改过的这封信送到朝廷后,立刻在朝中引起激烈反响:
首相吕夷简诘责韩周:不经朝廷同意,竟敢擅自出使西夏?!
参知政事宋庠更是言辞激烈,请斩仲淹,以正国法。
很难说帝国首相吕夷简,在处理范仲淹这件事情上,没有再一次使用他高超的政治手腕——
目前帝国中央内阁中,仁宗皇帝最倚重的股肱大臣是两个:
一个是首相吕夷简。
一个就是参知政事宋庠。
现在,吕夷简的权威几乎是无人可挑战的,但惟独参知政事宋庠,仗着仁宗皇帝对他也颇为信任,在许多事情上和吕夷简大唱反调,吕夷简虽然对宋庠很恼火,但碍于宋仁宗对宋庠的信任,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凭心而论,有宋一代政治家中,论政治斗争手段,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权谋机变的吕夷简更高明、更善于把握机会,现在,吕夷简的机会就又一次来了:范仲淹擅自通书元昊,违背朝廷规制,又没能收到任何效果,吕夷简愤然对宋庠说:“自古人臣无外交,范希文(范仲淹字希文)何敢如此?!”
吕夷简和范仲淹之间的恩恩怨怨,宋庠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范仲淹擅自通书元昊,又的确违背了国家法度,现在吕夷简对范仲淹如此的不满,看来于公于私,吕夷简都要治范仲淹的大罪了。
不能说此时的宋庠就没有什么私心杂念,至少,维护国家法制这个显示忠诚的机会,不能让他吕夷简一个人给占了。因此,当仁宗皇帝和内阁大臣讨论对范仲淹的处罚时,宋庠便抢先提议,应当斩范仲淹以正国法。
宋庠的建议,遭到枢密副使杜衍强烈反对。杜衍认为:范仲淹本意在于招纳西夏叛酋,其愿望是好的,怎么能够治罪呢?而宋庠以为这次吕夷简一定会帮着自己说话,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吕夷简居然支持杜衍的意见,让宋庠一下子陷于孤立。
宋庠被吕夷简给卖了,还窃喜着为吕夷简数票子,现在宋庠被孤立,一时间仓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庠的提议受到了朝中士大夫的批评,知谏院孙沔更是上书仁宗替范仲淹辩解。仁宗皇帝权衡再三,做出了和韩琦同样的处罚:免去范仲淹陕西经略副使兼知延州、龙图阁直学士、户部郎中,以户部员外郎知庆州。同时,以资政殿学士陈执中为“同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使”,知永兴军,而仍诏夏竦判永兴军如故。
至此,韩琦、范仲淹主持西北军事一事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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