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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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宇和李梦妮正在视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宇，我跟你说，这边有种东西叫豆汁儿，特别诡异，下次你来，我带你喝。”李梦妮写着作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何宇，“这边的人好多人都还挺排外的。”
“嗯，那你好好加油。”何宇敷衍地回答着，他正在打游戏，没有心思多考虑李梦妮的话。
李梦妮走后，何宇虽然有些时候会想起她，但从此，玩多久游戏都再没人管，房间该怎么乱怎么乱，吃饭走路都可以跟不同的人，这样的自由自在，让他觉得，简直是上天恩赐！
“诶，你上次不是想吃正宗的烤鸭吗？我明天就要去吃，到时候发照片给你！”李梦妮抬起头，笑得有些牵强。
何宇没有注意到，她比刚走的时候，要消瘦不少；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头发剪短了很大一截；还没有注意到，她穿了件很淑女的毛衣；更没有注意到，强颜欢笑让她觉得有多费劲。
时间到！红队胜！何宇高兴地噼里啪啦打出一串字，队友炫耀，“怎么样！可以吧！谁不服来单挑？”
“我！”突然，一个女生打出一串字，“不就是个公爵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以啊！开房间！来！”瞬间，何宇完全把李梦妮抛在了脑后。
“来！”
李梦妮刚刚问了何宇最近考得怎么样，最近天气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好玩儿的，但久久没有回音，她抬起头，屏幕上何宇，表情认真地敲着键盘。
她试图安慰自己，然后关掉视频，转头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北方的冬天，大雪纷飞，气温直降零下，她前几天感冒了，十几年来她头一次因为感冒去医院输液，头昏脑涨，四肢无力。
李梦妮不想让何宇担心，所以那几天没有联系他，但没想到的是，她没有联系他，他也不联系她。
一局之后，何宇小败一截，“再来！”他不甘心，在这个游戏里称霸了这么久，竟然会输给一个女生。
“好啊！”对面也是直爽豪迈，“陪你打个痛快！”
两人鏖战到半夜，仍然难分难解，“你qq是多少？我加你。”何宇久违地觉得一个人这么有趣，加到qq之后，两人还聊了几句，才意犹未尽地互道晚安。
李梦妮躺在床上，掖好了身体周围的被子，看着有些老旧的天花板，闻着泛着霉味的空气。
新家的条件确实不好，因为是租的房子，所以家具几乎都是上一家人用过的，这张嘎吱作响的床，也在其中。
床垫很硬，以至于她头一天晚上精疲力尽地道在床上，半夜竟然会被疼醒，模模糊糊扯了两床棉被，胡乱地垫起来，才得以入睡，这里一切都不如人意，唯一让她满意的就是集体供暖，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头也不回地逃回以前的家里。
从来到这里之后，爸妈不知道到底在跟谁较劲，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了，直到到她睡着都不见踪影，就连新学校的地址都是她一路问过去的，最后还是迟到了，被教育了一番。
家里的灶台几乎没开过火，唯一两次，是半夜她实在饿得受不了，煮了方便面，还记得烧水时，还能听到爸妈卧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她有些鼻酸，暗下决心，一定要强大起来，不能让父母再如此劳累。
“晚安。”李梦妮的手指停留在空中，很久之后，她还是删除了短信。
眼角滑落的泪，慢慢浸湿了枕头，“晚安。”她喃喃自语，然后转身睡下，梦里有何宇小时候无邪的笑脸。
她说他是最好看的洋娃娃，何宇却撅着嘴，把头上的发卡全部抓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几脚。那些都是她最心爱的发卡，谁都拿不走，却都给了何宇。
她说他做的房子太漂亮，于是把自己用心做的木凳木床和两个小人放了进去，何宇却不耐烦地把这些都拿了出来，说这些东西影响美观。那些都是她熬夜做的，那两个娃娃是照着两人的脸做的，她小心翼翼地带去，却最终被冷落在一旁。
她说他吃相斯文，像个女生，何宇却继续细嚼慢咽，到头还不忘数落她一句，“男人婆”。那些菜都是他不喜欢吃的，她帮忙吃掉，他就不用费劲地一点一点夹出来。
瞬间，李梦妮心里的某张网，似乎被酸，腐蚀出一个大洞，原本拦在网外的失望和疼痛，如万马奔腾般，踩碎了那颗原本就不坚强的心。
北方，下着雪的深夜，李梦妮的枕头湿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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