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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母亲,以及发妻的名号,也是怕他好容易带个妇人来,要穿帮了还有发妻的事儿,遂尽量不动声色的,便准备把书着夏晚二字的牌位给悄悄儿偷走。
夏晚眼尖,早已经看到了,欠腰抽了过来,便见上面写着:吾妻夏晚,贤良持家,生于山坳而死于黄河,吾此生绝不立碑,颂经万卷,只求在奈何桥上与她相见。
郭嘉大张旗鼓的封寺颂经,就是想给夏晚看这个,见她两颊羞红,略有得意,若是真生着尾巴的小狗,此时那尾巴早已翘上天了。
夏晚念罢,心中五味陈杂,正准备将那牌位合上,忽而糊成牌位状的纸灵位下露出一张书页角儿来,遂轻轻一抽,将它抽了出来。
亟待抽了出来,看到上面的字,却仿如坠入冰窟一般,一盆冰迎头而下,浇了个通心通肺的彻底。
牌位中一张纸,上面写着:祈求佛祖,若吾妻还活着,请赐她烂疮满身,叫别的男子不能近她的身,叫她于吾能永守贞洁。
世上有一种人,也不知是为何,生了满身的烂疮,这种人连狗都嫌憎,若是男人,一生讨不到妻室。若是女子,便再贫寒缺妻的男人,也绝不会娶她。
世上最毒的诅咒,大约就是咒人生一身的烂疮了。
郭嘉此时正在佛前焚香,一手接过檀香,从眼到鼻到心,一点点的往下拜着。一道弯弯缭绕的青烟,从他下颌而起,绕过悬鼻,于他温温的眉间绕了一圈,扶摇直上。
夏晚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再细瞧一遍,那字体跟牌位上的字体无二。那她五年遍身的血痂与疮疤,难道不是□□所致,而是拜郭嘉所赐?
他之所以如此,只是怕她万一活着,会要再嫁,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拴住她,保证她的清白?
若不是他,何人能仿他的字,于佛祖面前书上这样一份东西。
虽说她的血疮起之于郭嘉的体毒,可是这东西也太巧合了。趁着郭嘉起身,夏晚凑到灯下,仔细比对两张纸与纸上的墨迹,同样叫烟火熏燎过,纸牌位至少好几年了,远不及那张纸的颜色更黄更黯,显然是先有的那张纸,后来才有的牌位。
那么,这东西究竟是谁写的?
晋江药行中。
陈蓉正在梳头,便见失魂落魄的郭旺走了进来。
这药行自郭旺接手之后,还是个散摊子,尚未营业。他一脸的血,疾步进了进来,见东西便摔,也不知抽了什么疯,见陈蓉起来洗了把脸,又躺到了床上,居然一把扯开她的被子,就将她从被窝里给扯了出来。
“滚!”他道:“立刻给老子滚。”
陈蓉大约是唯一见过郭旺发怒的人,他发起怒来就像头狮子一样,浓眉倒竖,铁青着脸,声吼如雷。不过,一路行来,俩人也曾有过鱼水之欢,既有了那层关系,陈蓉也就不怕他。
她也扬起头来,回斥道:“仨儿,你可是叫郭六畜给打懵了?软骨头的东西,真有本事,打你哥去,在个女人跟前吼,算什么男人?”
郭旺铁青的脸上血还在往下崩,指着陈蓉的鼻子道:“婊子,你不是说你跟太子是床榻之交,你是太子放在晋王行府做内应的,太子对你言听计从吗?
你不是说只要咱们搭上太子这条线,此生便不愁飞黄腾达,不求长安人见了咱们不跪着相迎。为何那杨喜那么一介小小的太医,都他妈要折辱于老子?你可知道老子为了搭上他的线,花了多少银子?”
到底郭旺是小男人,陈蓉都能做他的娘了,看他在气头上,她只得服个软:“你怎么就不懂呢,太子眼看就要登基,李昱霖早晚是要做皇上的,到那时,我是皇上的丈母娘,而你,则将是皇帝的老丈人,到哪时,长安还有谁会看不起你?”
郭旺之所以会送陈蓉和陆莞莞到长安,就是因为相信了陈蓉的话,果真以为她能替自己牵线到太子,却不期陈蓉到长安之后,就住在东宫外不足三里的地方,眼看半个月了,慢说太子的临幸,连太子的面都不曾见过。
他此时方才明白,陈蓉在太子眼里,怕连个最低等的下贱妓女都比不上。
白白送给李昱霖一只金猪,一箱子的财宝,到最后却叫人折辱一通,郭旺将这气全发在陈蓉身上,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打的陈蓉不停的颤着。
“滚,一身肥肉的老女人,滚出我的药行。”郭旺牙缝里往外挤着话,一字一顿,无情而又寒碜。
陈蓉轻轻抹了把叫郭旺打肿的脸,凄然一笑道:“虽你一直在利用我,可我一直是拿你当弟弟疼的。三儿,赶走了我,你可勿要后悔。”
郭旺一把拉开门,也不说话,直接就开始往外扔陈蓉的东西了。
陈蓉捡了只官皮箱过来,慢悠悠收拾着细软,见郭旺砸了只她昨夜穿过的亵裤在她头上,轻轻揭了过来,瘫坐在地上,巴啦啦往外掉了几滴眼泪,似是自言,又像是在对郭旺说:“三儿,始乱终弃,是要遭报应的。”
郭旺不语,就那么冷冷的看着陈蓉。
陈蓉亦是勾唇冷笑,不知道为何这些男人总是在利用自己,利用完之后,便无情的将她抛弃。郭旺为了夏晚而利用她,却不知夏晚的血统,生死,高低贵贱,只在她的手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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