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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楚金土
作者简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1985年起在省市县和国家级报刊、出版社,发表诗歌、散文、杂文、小说、经济短论,杂文获过省刊奖,2000年出版中长篇童话小说集《母亲鱼》。1990年代至2007年写有长篇小说稿四部(待修改):民营大锅饭、阵痛、新老凤凰费神曲、水国苇乡,计约70多万字。2008年至2015年着力写作新诗,兼及旧体诗,计数百首约二万行(编定诗集《红白黑》),努力探索新诗与旧体诗的交融创新,尝试连通百年以来新诗与旧体诗之间误掘的鸿沟,为21世纪汉诗的发展、兴盛、繁荣,尽一点绵薄之力。2017年将出版诗集《驰飞的高铁》等,中国新诗百年献礼诗集,系中国作协副主席吉狄马加主编。2017年开始修改长篇小说。另有中短篇小说、散文几十篇。
寻找“小皇帝”(短篇)
机缝工于尚平奔进司部办公室急吼吼地说,我家爱军丢了!你这个司办主任,竟一点不着急,还有心看报?看我马上替你办公桌掀了!说着说着,眼圈便发红,泪汹汹地涌上来。
李启孟刚见报上登过拐卖儿童的事,当即吃了一惊,急忙放下手里的事,随于尚平快步下楼去托儿所。两人刚跑到楼底门口,却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揪定李启孟的衣领,跺足嚷骂起来。托儿所太不象话,把我家小东弄丢啦!若被人贩子拐去?我就杀了你这四眼驴!说着便伸出怒指去抓李启孟的眼镜。
李启孟慌忙偏甩头颈,迟了一瞬,金边眼镜被抓住。他急伸手去护。抓的人正在气头上,右手五指力大,用劲一拽,眼镜脚刮得耳根一痛。眼镜当即被抓下脸来。他气得头直炸。他眼近视无镜一片黑。他急将抓的人右腕一推,去夺眼镜,还没夺到,却听当啷一声,眼镜掉上水泥台阶。他急拣起靠近眼尖一瞅,左眼镜片跌碎成一空洞;右眼镜片跌出一道斜缝,幸好,镜框坚韧夹定镜片。他急将破损镜架挂上鼻梁,右眼立时看清抓者,气火火地说,时丽霞啊?你冷静些!我刚听说,正与于尚平赶去托儿所。你抓坏眼镜,我怎么去找呢?
时丽霞独子跑丢,急焰攻心气得脸碧青,瞪着一对牛眼珠儿怒吼,等你这慢痨一步三摇赶去托儿所?小孩怕全丢光哩!说着,她又扑上去要抓李启孟的脸。
门卫苏二奎快步冲近,一把抱住时丽霞的双臂直朝后拖,边拖边劝,快停手莫乱抓!李主任正要去托儿所找!于尚平心虽急,情绪却还平衡,忙也半劝半助地说,我比你还急哩!让李启孟这家伙去找,找不到叫他偿命!
时丽霞这才捺下几分怒气,不再扑上前抓李启孟的脸。苏二奎便松了双臂,笑嘻嘻地看看李启孟说,李主任哪?拍电视剧才好看呢!你演汉奸,被日本太君打了一个嘴巴,眼镜被打坏这才象哩!于尚平时丽霞随话音朝李启孟脸上一扫,顿时呲开口角一乐,急又刹停笑口,催李启孟快去托儿所。
李启孟又气又怒,敞开嗓门朝苏二奎吼了一声。你替我把门看看好!若再发现你小子脱岗卖衬衫?我就罚你一百块!门卫属司办管。苏二奎慌忙收了嘻笑,快步跑上前,边跑边伸出右掌讨好地说,李主任,别气别气!我说玩笑话哩。快把眼镜摘下来,我即刻就替你去修!李启孟抑下怒气回,你这家伙识相,嘴乖,快将功折罪!他迅即取下破损眼镜,刚要递过去,时丽霞急忙伸手一挡说,是你这酸修眼镜重要,还是找我儿子重要?于尚平急又插话,不行不行!等你这慢痨把眼镜修好,我家爱军怕早被人贩子拐走了!
苏二奎这鬼精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对李启孟说,快把眼镜撂给我修,你先去找失踪小孩。李启孟气怒地骂,你这王八蛋装促相!我这是近视眼镜,不戴看不清东西!苏二奎敝不住口,又呲开口角一笑说,不碍事呕,你看南北就清爽!时丽霞于尚平听得又噗嗤一口笑了。李启孟气得额角青筋毕毕直跳,恨不能冲上去掀苏二奎一个脑冲。他因着急去找失踪的小孩,忙将破损眼镜朝鼻梁上一扣,左眼喷出火星,右眼怒瞪直刺苏二奎嘻笑的脸吼道,等我找到失踪小孩,马上就回来扒下你这混蛋油皮!他急又将右眼移向时丽霞于尚平的脸,镜片斜缝把两人急怒的面容,划为不规则的两爿,右半爿大,右半边爿小。他急瞪了一下说,好啦好啦!两位姑奶奶快别吵了,找失踪小孩要紧!说着,便拔足朝托儿所跑。
苏二奎立于公司门口又吐出一句谑语。李启孟没花一分钱做眼科手术,就变成了独眼龙,这便宜讨得大了!时丽霞落在后面,耳尖听到了,边追李启猛边回过头颈,先一笑后一冷,骂了苏二奎一句。你这狗嘴上不积德,日后养个儿子没**!
李启孟边跑边问,托儿所人死哪去啦?于尚平边跑边回,托儿所阿姨人毛没一根,就剩两个奶窝子仰在床上哭!李启孟气得骂,这一对懒婆娘太不象话!两人带几个小孩都带不好,明日全让他们下岗!时丽霞追上来说,我们机缝工天天拖班到晚上八九点,托儿所的人白天还脱岗,真该治治她们的懒筋!
三人喘着急气赶至托儿所。托儿所两个阿姨实行半班制,今日上午班是皮永兰,她正坐在童床边替胖人打毛线衫,一副心定神闲的模样。李启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劈头便狠,你还有心打毛线衫?两个妈妈吵到司办,说儿子被你弄丢了!皮永兰一愣,神还聚在毛线衫针上,竟有些不信地说,刚才还在门口玩的嘛!于尚平急吼吼地说,刚才你不在!时丽霞怒冲冲地回,刚才你脱岗串门了!皮永兰当即把打了一半的毛线衫,朝童床上一扔,噌地立起身段,气哼哼地说,刚才两个半大奶桩子屙完了屎,我去厕所替他们倒痰盂。你们怎能红口白牙乱说我脱岗?要不是李主任在这里,哪个嚼舌头根子的,把脏风吹到总经理耳朵眼里去,不是又要扣我工资吗?她早几年响应号召绝育结扎,扎坏了身体,病退工资打四折太低她不愿,厂里只得安排她到托儿所,做这些轻巧活计。
李启孟急忙带拦说,别吵别吵!找爱军小东要紧!皮永兰气呼呼地说,我拖着病身子替她们看小伢,反看出罪来了?于尚平说,你身体有病就回家养老,不要占住茅坑不拉屎!时丽霞说,你不能看小伢子就别看!皮永兰更气了,顶撞道,你们又不是总经理,有什么权力叫我回家?她急又转向李启孟说,我明日就请病假,去住院治疗。我卵巢结扎癌病变,这又不是假的?象我这样患癌症又上班的,全公司找不出第二个!
于尚平时丽霞一时被说愣软了口。皮永兰气急得厉害,满脸病色的面容更白,瘦削的身子气得直抖。李启孟跨近一步扶她坐下劝道,皮阿姨,不气不气,有话慢慢说。皮永兰坐到床边手抹心口顺了顺气,眼瞪着于尚平时丽霞说,托儿所房间小条件差,只能托三四岁以下的奶伢子。你们硬把上幼儿园的大小孩朝这里送,叫我怎么看得住?李启孟灵醒过来急呼一声,哎哟!今日是星期,怪道小孩多!于尚平时丽霞齐动口急回,厂里星期天要加班,小孩在家没人带。我们不送托儿所朝哪里送?李启孟忙陪笑劝解,这批衬衫出口到澳大利亚,客商催货没命地急。这也是被逼才加班的,明日还要熬通宵哩!
皮永兰叹苦经说,爱军小东,一个虚七岁,一个虚六岁,两个人快齐我肩膀高。我叫他们蹲房里玩,不要乱皮乱跑?他们又不听我话!现在跑没了又怪我?真把我活活气死哩!李启孟说,六七岁儿童就象小猫小狗,活蹦乱跳,常要跑到草棵里打架,房里又小又闷,怎能关得住他们?皮永兰说,我早向司办反映,叫在车间广播里喊,上幼儿园的大小孩,不要再朝托儿所送,难看!你们这些妈妈又不听!这不?跑没了又来怪我!我又不能用皮带把他们扣在床腿上!
于尚平时丽霞背理,一时没了声音。
李启孟劝道,皮阿姨,快平平气。皮永兰泪汪汪地说,我也是生儿育女的人,难道对小伢子还有坏心吗?李启孟说,找爱军小东要紧!你快说他们何时跑没了?皮永兰说,我刚才去厕所倒痰盂,最多不过十分钟!李启孟急又转向于尚平时丽霞问,你俩何时见爱军小东跑没了?于尚平时丽霞一齐回,我们刚才在车间上班,不放心,怕这两个小付债鬼乱跑,就借下楼上厕所之时,顺路弯到托儿所看看。一到托儿所便见作业本摊在桌上,爱军小东不见人影。我俩有如滚油煎心,急得眼发黑,一个赶到司办报信,一个四脚生风跑至附近商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忙又赶回,正好在公司门口遇见你!
李启孟脑子活想了一下说,才过去十来分钟,爱军小东肯定没跑多远。我们大家快分头去找!皮永兰倒很镇静,她说不要慌,托儿所大小孩以前常失踪,后来全找到了!于尚平又气起来说,现在犯罪率高,报纸上常报道人贩子拐小伢子!时丽霞又怒起来说,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心疼!李启孟急忙又两头劝,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又沉不住气?又吵起来了!快别吵啦,找爱军小东要紧!她对皮永兰说,你快说说,爱军小东可能跑到哪几处玩?皮永兰不慌不忙地说,好吃街,百货大楼电梯,宾馆假山,音乐喷泉。
李启孟急做了分工。四人忙忙地分头去找。
时丽霞足尖点地疾奔至好吃街。狭窄的街面飘起淡淡的紫烟,紫烟拽起炒栗子烤羊肉串的香风辣雾,熏得满街食客眼不错珠地紧盯着大铁锅与烤羊肉架。尤其是那细铁丝上穿起的,洒满香辣粉的鲜猪肉做的假羊肉串儿,被木炭火烤得直冒嗤嗤响的油泡,引得无数孩童嫩口大张,嘴角挂下尺把长的口水。时丽霞身段似把柴刀,劈得堵道食客直朝两边退倒。她焦灼的目光一下掠见一名穿牛仔童装的孩童,孩童后背绣着快乐狗熊的英文字母,与小东着装一样。蓦地,她双目涌出一串热泪,喜叫一声急扑过去。小东?妈可找到你了!她一把扳过孩童的身段,顿时傻了眼,孩童是名女的。团脸女童正尖起嫩米牙,咬筑一串熟烫的羊肉串儿,向口腔后部的板牙输送,不料被拉转了头颈,穿肉串的细铁丝突地戳了腔壁,立时哇地一声痛得大哭起来。女童母亲顿时十分气怒,嚷,你眼瞎了?为何乱拉我家晶晶?时丽霞慌忙松了手,她心里又气又急来不及道歉,又劈开人缝朝前觅找。女童母亲吐出一句骂语,神经病!
时丽霞直找至好吃街的尽头,也没找见小东的人影,当即急得泪波潸潸。街边一名卖炒粉的女老板见了心里不忍,作思考状说,刚才好象有一名外地口音的成年男子,拉着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向车站方向去了。那小男孩边走边哭好象不愿去。霎时,时丽霞急得脑壳一炸,眼前腾起一阵黑雾,双手忙扶住炒粉店的墙方才立稳。过了一瞬,眼前黑雾退去,她急又拔足朝车站追赶。片刻之后,她追入车站候车大厅,目光四下搜觅,没觅见小东面影,迅即奔入停车场询问。一名检票员语气不太肯定地回,刚才好象有名中年男子抱着一名小男孩,上了长途客车,车五分钟前开了。她听后急得心快跳出口腔,嘴里连吐骂语,杀千刀的人贩子,拐走了我家小东!
她急奔至停车场大门口,客车早已开走没了踪影。她不甘心又向前追出几十丈远,边追边流着泪呼喊。小东?我的儿啊!你是妈心头肉,妈急死啦!你快逃出人贩子毒手跑回来哟!惊得行人诧异地看。她追得头脸汗水淋淋,目光有些发直,足步趔趄了一下。一辆出租车刹停,驾驶员问,去哪?她手朝前一指,去追人贩子!驾驶员见她神色愣怔,便回,你一个妇女怎能去追?应与单位派出所联系,派男人去追才行哩!她这才清醒了几分爬入出租车,飞快开至公司门口。她跳出车门奔入四楼总经理室,既气且急,无比躁怒目光发直连声哭叫。总经理?我家小东跑出托儿所,刚才被人贩子拐走……话没说完,蓦地便朝后倒去。
于尚平奔入百货大楼,目光如锥扎过一楼的售货大厅,忽见几名小学生从化妆品柜台后闪出,嘻叫一声,看谁先上!比赛似地冲上电动扶梯,边朝上升边挠手踢足皮打。她蓦觉双目一亮,恍见眼前腾起一阵红光,光波里荡晃着几名小学生快活亢奋的嫩脸。第一个便是独子爱军。她急呼爱军爱军,疾奔过去。大厅地面光可鉴人,极滑。她连日加班,今日觅子又多跑了路,腿软足抖,上半身前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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