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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包子,多碧粳粥,吃了早点休息吧!”
经贞儿一阵软语相慰,见深感到一股浓浓的委屈之情油然升上心头,渐渐膨胀进而激荡着胸膛冲击着鼻子,眼窝一热,泪水是似开闸的洪水滚滚而下。贞儿从袖笼里掏出了丝帕,一边轻轻给他拭去泪水,一边喃喃地在他的耳边悄悄细语:
“深儿长大了,有什么事情应该告诉贞儿姐,说出来就舒坦了。或许贞儿姐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见深听后,又如小时那样不由地把头伸进贞儿温暖的怀中,一股似兰似桂的熟悉的沁香弥漫在他的鼻端,他伸出了双手紧紧地搂住贞儿的纤纤细腰,微微闭着眼晴,再也憋不住心中的话语。他歉疚地说,:“贞儿姐,深儿做了错事,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贞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情景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只要深儿做了错事,没了主意,就会回来搂住她告诉她,让她给自己做主。贞儿习惯地搂着他渐渐变宽,渐渐的结实的肩背,一只手轻轻抚着那紧贴着自己的腰身的脑袋:
“没事儿,慢慢地说,一切都会好的。”
见深贴在贞儿的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最了解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特别是遇到烦心的事情时,眼前这个女人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保护他,关照他,开导他。而他竟也像许多受委屈的孩子遇到娘亲一般,愿把自己的点点滴滴倾诉给她,今晚也如此。仿佛搂着自己的并非是一个宫女,而是一个时时惦念自己的母亲。他把自己的头更深地扎入贞儿的怀中,还禁不住吸引地在她丰硕的玉峰之上轻轻蹭了蹭。贞儿的脸不禁飞上了两朵红云。
“我被父皇……,”一语刚出,他便哽咽起来。贞儿轻轻在他背上揉了揉,让他慢慢地将父皇的盛怒,对自己的斥责,以及好好面壁思过的话学了一遍。
贞儿越听心中越紧张,越听越想害怕。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传得如此之速,这么快就传遍后宫,传到乾清宫,引起了如此之轩然大波。贞儿不动声色地服侍见深吃完晚膳后躺下,一边轻轻给他按摩着身体,一边在他耳边缓缓地说:
“深儿已经长大了,做什么事情要知道考虑后果了,做太子更是如此。不可由着性子,否则,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是你,我,甚至皇家都担当不起的。以后吸取教训就是了。”
说到这儿贞儿微微沉默了一下:“明天下了学堂给太后请安时,你就直接去向太后要伍儿作你的贴身女官。这样伍儿可以名正言顺地侍候你。希望这场风波可以早些平息。”
见深听后,微微一顿,抬眼看了贞儿一眼,脸略有些发红道:“深儿还想让贞儿姐守在身边。”贞儿微微一笑,拿手捏着深儿高挺的鼻尖:“贞儿姐是主管,东宫许多事,要贞儿姐去操心。伍儿姐细心温顺,让她侍候你更周全。这样贞儿姐也更放心了。”
“那好吧!”见深不情愿地撅了撅嘴。
贞儿又压低声音问:“深儿,前天夜里可有什么人看见你们?”
见深的脸更红了,他把头埋在丝衾中:“没有。那一夜那些廊下值班的宫人,让我都打发走了,只有门上还有值班的宫人,但也早睡了。”
那就奇怪了,怎么事情这么快就传到皇上之处。贞儿不解地想。
贞儿知道,皇帝和太后在各宫中都有耳报,东宫也不例外。但此事事发突然,这些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一一清点可能的人。忽然想起西厢房的玉蔓。贞儿眼前出现那个天真无邪,一双水汪汪丹凤眼睛的女孩。贞儿轻轻一笑摇摇头,不,不可能。种种猜测不同的答案,贞儿都一一否决。看着见深疑惑的神情,贞儿也摇摇头说:“深儿以后做事要谨慎,不要太张扬为好。”
谁知这个悬而未决答案,在二十多年后才真相大白。
贞儿像往日一样,抚摸着见深慢慢地把他送入梦乡。
贞儿替见深掖好了被角,把烛灯调暗,走到外室悄悄地嘱咐了值夜的太监钱能几句后,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伍儿—个人不知何时早已站在雨后初晴的夜色中。一身梨花白纱裙如月光下的一朵盛开的莹莲。乌发长长迎风飘逸。她抬头看着如洗的夜空上的皎皎明月,眼光凄凉,孤独,幽恨。
今日万安宫一行伍儿就已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自己想去伸诉,想去抗争,告诉贵妃、皇后、太后、甚至皇上,我诸伍儿是冤枉的,但那又何用?因为他们都明白我诸伍儿是冤枉的。想想宫中的所见所闻,想想太后沉沉的话语,那样可能下场会更加凄惨。现在事已至此,虽然的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替罪羊,难道还祈望着他们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受冤枉的宫女手下留情吗?只是……想起年迈的爹娘,想起自己兄妹,自己那不可实现的低之又低愿望,想起自己二十四岁的年华……。滴滴清泪挂在腮边。
当听到贞儿走近的脚步声,伍儿轻沾泪珠缓缓转身清浅地一笑,看着身边的贞儿,忽然感到自己又是那么的庆幸,那就是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好姐姐,让十几年的宫中生活苦中有乐。
伍儿清妍如画,温秀自殊,婉转轻盈,淡雅宜人。清浅的一笑却让贞儿心酸,又让贞儿倍感怜惜。
贞儿将一件粉色的披风披上伍儿显消瘦的肩头:“伍儿,你身体未愈,不可贪凉。早点儿歇息,不要想的太多了。”
伍儿宛然一笑,又抬头留恋地望了一眼墨空碧月,转身走回西厢房中。贞儿看着她消失在门口边的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苍白的月光铺洒在庭院中,空旷而凄凉。西厢房里传来了伍儿悠悠的古琴声。
琴声清清静静,引导着人们走进了春风拂面,烟波渺渺的水画江南。青山茫茫,白帆渺渺,莺飞草长,蝶戏春花。一个身着粉色舞裙的小姑娘,在百花丛中随风而舞,长发飘飘,轻盈水袖在空中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天真的笑容久久挂在童稚的小脸上。
忽地,琴声哽咽,一江春水,点点白帆,小姑娘挥手告别爹娘,渐行渐远……。琴声渐渐低沉,凄凉的月光下,嵯峨的宫墙内,美人抬头望月,低头叹息,孤灯冷衾,夜空中传来一两声孤雁的哀鸣。家乡的思念,亲人的牵挂,化作滴滴清泪……。
贞儿久久站在庭院中,与伍儿—同感受着思念,牵挂和无助。
夜已很深了,琴的声势渐弱,音律渐低。人倦了,琴倦了,窗外只余一弯惨白的月。
微微的烛光下,贞儿仍旧毫无睡意,双眼盯着一跳一跳的烛光,思绪宛如扎了翅膀的蝴蝶,围绕着近时在太子身上发生的事旋转,飞翔。
万籁寂静,思绪万千。敏锐的感觉让贞儿开始沉静下来,掂量着问题的严重性。
英宗皇帝已知太子之事,而且,也相信了伍儿勾引太子,祸乱东宫的荒唐之言。皇家的子弟们从宫女身上去感知女人,获得男人的感觉,这个不成文的条例在皇家内部承袭了不知多少代。但它仅是一种默许,可行而不可言。当内宫为此谣言四起,沸沸扬扬的有损皇子声誉,危及国之根本之时,就是会以那些无辜的宫女之死,来证明皇家清白。贞儿和伍儿,她们都是皇家的砧板之肉啊!
皇宫钟楼上钟鼓已敲四更,听到西厢房轻轻地开门之声,贞儿悄然坐起,披上外衣下了床。撩起纱窗向外面看去,苍白的残月下伍儿乌发飘飘,长裙曳地,手持烛火,轻轻地走出寝室向正殿见深的寝室走去。
月光下伍儿像一个月的精灵,花的香魂,美轮美奂。
走到见深的床前。缓缓地勾起低垂的锦账,撩起一层层薄薄的纱帷。
一片温温的光柔柔地照在见深的脸上。那是一张自己伴随了十二年的熟悉的脸,从一张圆圆粉粉的小小的娃娃脸,变成了具有男子汉力度的国字脸,那经常撅起的薄而红润的小嘴,也不知从何时已偷偷地钻出了一层薄薄的绒毛,长而黑的睫毛,仍然还十二年前那样微微卷着。
十二年了,深儿也已长大了,但她清楚不管深儿长多大,他仍旧和小时候—样离不开贞儿,离不开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虽然事发突然,但自己仍然割舍不下十二年的那份亲情。
十二年了。这十二年的光阴,熬没了青春,耗尽了心血。受得苦,遭得灾,流的血,掉的泪,换来了一种亲情的不舍,一种心痛的牵挂,一种永远的思念。但是,……
伍儿轻轻地给深儿拉了一下蹬开得薄被,掖好了纱帐,拉下了锦幔。锦幔垂垂而下,像一条屏障隔离了气息的流动。
伍儿缓缓地转过身,烛光漂浮,伍儿的身影印在金砖上,一片暗光摇曳,就如同伍儿心绪的流动。
烛光摇曳处,又多么像沂王府的夜晚,窗外月华淡淡,窗内笑语晏晏。
推开房门,清光淡影,风露凝香。乞巧的祝祷仍在耳边,不知远方的亲人可曾听见?
一朵薄云飘过,暗夜,惨月,流影又似回到那天夜晚。月光照着自己深深的无奈,深儿少年的血色冲动,花凋香残,终将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夜风吹来,片片落花轻轻坠下,乱红如雨,狼藉残残。这可能就是诸伍儿的归宿吧!
伍儿低头摘下一朵晶莹逷碧的玉簪花,花蕊清香,鼻端嗅闻,悠香渺渺,恰似故乡清晨的—缕乡味,花瓣洁白,又似伍儿想保护的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女儿身,然而……
哎!解脱何尝不是幸运。
伍儿的心绪豁然开朗,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逸上伍儿莹白隽秀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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