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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纪玄闷哼一声,左手使劲抓了把脸,脑袋向后仰去;曹揽仁一巴掌扇倒了茶杯,桌布瞬间变成深色,茶水蔓延至桌边,他将手巾随意覆在桌上,顾不上擦,也不扶杯子,后退一截站了起来,急切追问:
-没了?哪没的,怎么没的?
李遗低眉,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举桌沉寂下来,曹揽仁呆立不动,抬眼看灯,纪玄咬着牙,只觉舌尖漫开血腥味。于采薇出现在屏幕上,仪式开始了,列席诸人中只有几个人在看,主客均各有所思。李遗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才睁开,接着众人听到了向往的最后时光。
万户城酒馆中,向往收到一条短信,发信人是李遗,内容是李家或许可以帮他。
向往亲眼看到于路清阖族覆灭,大事已了,生平遗憾只剩一件,却是希望渺茫遥遥无期,大概难以完成。既然救不了颜羽,他生无可恋,此后本要返回湘赣边了却残生,静待魄散之日,与颜羽或能再见一面,若见不到,他也能在一个山清水秀之处离世,算是完成最后的愿望。但李遗为他找到一个办法,向往看见一丝希望就不愿放过,他得信后告别纪玄,当夜就前往洛阳。临别赠送咒术是无意,只是觉得有缘。
随身物品带不上飞机,他就交给快递,只身先行。抵达洛阳已经是后半夜,下着小雨。出机场门,他见到一身黑衣的李遗打着伞。这个场景令他回想起多年前在山城,他也等候在机场外,旧事似在昨日。
-来了,上车吧。我知道你急,但不在这一夜,先去休息。
两人许多年没见了,举止间却还能通心意。他们两人都变了许多,可是此时却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向往点点头,上了车。开车的是李志毅,他依然是李遗的得力助手,与向往也是旧相识。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在漆黑空荡的机场公路上后座的向往李遗相视不语,暗中有一双明亮的眼,一双渗进夜色的眼。
李遗身上亲和温婉的气息没有改变,只是少了青涩。向往十分熟悉这股气息,他还知道这些只是李遗性格的一部分。一个自幼就是族中娇子,领衔年轻一代的人,怎么会没有几分骄傲,在柔和的气质下她还有一颗执着的心。向往了解她的执着,他仍从她星空般的眼睛里读到旧日的感觉。他知道李遗的高傲掩埋了她的情愫,她已经习惯藏起一切。
向往自问对李遗的感情相较颜羽不分轩轾,只是二者不同。他选择忠于颜羽,忠于生死游离的经历,忠于苦难与承诺,但他背叛过自己的承诺。当年海誓山盟言犹在耳,李遗在侧,他不能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
人间繁琐难言的事,情字为首。他曾负李,不愿负颜,然而负李日深,令他饱受挣扎,如同透骨寒冰。不是日久生情不及惊鸿一面,也不是相濡以沫胜过柴米油盐。波澜壮阔处产生的情感,和日夜朝夕间的情感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向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选择,大概是前生缘定,这一世注定如此。
二人见面后没有对话,李志毅在车里感到有点尴尬。但对于后座上的两人来说,却是无声胜有声,尽在不言中。
只有热恋中的男女才舍不得眨眼,只为多看伴侣一眼。向往和李遗四目相对,睫毛没有丝毫颤动。向往觉得痛苦随着沉默越来越深刻,帮他脱离挣扎的是他的一个小动作。他将左手举到耳边,三指搓了搓,可以听见窸窣的皮肤摩擦声,接着他将手指移动到右耳边,用食指敲了敲脸。这个动作是为了防止寒意冻僵手指,并自测左边的听力触觉衰退了多少。行将就木的他几乎丧失了左耳听力。由于很久没有表情,左脸虽然生硬,却看不出太大的异常。李遗观察到他在无意识时左手五指微微划动,这个动作也是为了防止冻僵。
冰冷的感觉习以为常,生意流逝的虚弱也不再折磨他磐石般的心性。哀莫大于心死,肉身的痛苦自丧失希望后只能算作等闲。
李遗为向往安排了住所,她让李志毅先回去,她稍后自行回家。李志毅点点头,将车钥匙留给她。两人独处时还是不言语,枯坐良久,李遗伸手触碰向往发白的鬓角,摇了摇头。向往没有躲闪,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眸。李遗叹道:
-你啊……
遂起身离去。
次日李松枝在堂口等待向往上门,即便向往拒绝入赘李家令他大感惋惜,自己的女儿为此受情伤无意婚嫁,他还是要给予向往足够的善意和尊重。奇门里轰动的两件大事:百年难遇的妖魔,术士大族的覆灭使向往拥有只手翻天的名望,即使他形容枯槁,余生无几,短暂三十年中的成就已足够留名。李松枝以平辈礼仪和向往相见,这些礼节在年轻人里已经匿迹,可是李家对此十分重视。向往答以晚辈礼。在堂上闲叙几句,李松枝感叹天道无常,这样的人物偏偏命途多舛,心中更后悔没有招向往进门,如果当时松口,恐怕向往也不会遇到后面的事,就算不当赘婿,他也会为李家做事。心中虽然有这点遗憾,他也知道为时已晚。
向往正要进入正题,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正式会面时接打电话十分无礼,李家又拘于此道,后辈闲谈中都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可向往直接取出手机应了。李家人纷纷皱眉,李遗知道他不会倨傲至此,心里也暗暗揣测他为什么这么做。向往自然明白这通电话会让李家人反感,不过和接下来的事相比,这样的惊讶可以忽略。
-告罪,伯父,有件快递到了,是你们家的东西,我给送回来。
这话令所有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向往素来特立独行,这些年神出鬼没,有些惊人之举也不意外。他拱手出门签收了包裹,提着长方形的盒子回到屋里,站在李松枝面前。李松枝问道:
-请问里面是什么?
向往提臂,将盒子端在胸前,火光闪过,最外层的纸板烧尽,没有一点飞灰。这一手术令众人暗叹,向往手上木盒的尺寸他们很熟悉。
一把剑。
向往两指推开盒扣,取出里面的剑,李志毅上前接过盒子。众人都不识此剑,从鞘上也看不出信息,不过形制像是唐剑。
向往后退两步,拔剑指天。
一声沉吟自剑鞘中传出,附在剑身,从剑尖吐出,冲撞屋顶,撼动整间屋子,众人都感受到地面震动,听到盆景的叶子簌簌作响。
龙吟?李松枝迅速想起一个人。余下李氏族人也想到这个名字。
但这声音更像叹息。龙叹,是另一人。
向往未等余音散尽就还剑归鞘,随着剑身没入鞘口,龙叹戛然而止。堂中留下嗡嗡余音,没人说话。李家众人自忖接不下向往这一剑,纷纷揣度这柄剑究竟是什么来头,能有如此威力,向往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剑术?
-剑名踏歌,不用我多说了吧。
人群中传来吸气声,众人脸色多少发生了变化。向往双手捧剑,奉至李松枝面前。李松枝先一步辨出龙叹,猜到了来历,郑重接过。向往以为众人会哗然,不过堂上李家人只是瞠目结舌,无人作声。李松枝垂下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昂起头。中原道魁,李家族长,竟红了眼眶。
李家中兴奇才剑仙李南来留下传说无数,只要提起术士,必说李家,谈及李家,首说李南来。踏歌是他的佩剑。
李松枝拿着镇族重宝热泪盈眶,方才向往一剑动天地,真伪不需辨了,他抽剑两寸,见红色刃上刻着两个篆字,依稀认出“踏歌”。向往说道:
-物归原主,这把剑我借用来杀了魔狗,不算辱没了它。
-向先生对李家有大恩,李松枝代全族拜谢。
-伯父折煞我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我也是受人所托,何况伯父还要帮我救人。
向往扶住李松枝,假如让这个老头拜下去,他这几天还怎么和李家人相处。余人回过神来,也激动万分,看着族长手上的剑。李松枝抚着剑鞘,转头唤道:
-遗儿,来。
李遗上前,不知何事。令所有人意外,李松枝直接将踏歌传给了她。
-遗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明白了吗?
授剑意味深长,李遗当然猜到了父亲的意思,说:
-爸,我知道。
她三拜后执剑归座。此时李家下一任家主正式产生,授剑的同时李家大部分权力也发生了转移。李松枝对于隐退一事考虑已久,这把剑提供了一个契机。踏歌自从李南来仙去就不知所踪,当时李氏极盛,这把剑就是兴盛的标志,如今现世意味不言自明,这一代必然大有可为。在场的李家元老都承认了这个结果,李遗继位是众望所归。但对于向往的剑招,管事尚有意见,一人说道:
-请问向先生刚才一剑是什么招式?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向往答道:
-这一招是剑仙的剑法,招名将芜。
众人议论起来,这是只存在于记载中的剑法,传说是李南来晚年所创,但没有流传。
-向先生从何处学来?
管事提问时语气强硬了几分,这个问题也具有一定攻击性,术士家族对于自家的道术隐秘异常重视,向往运用李家失传的剑招,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得到了剑谱。
-罗霄山中石碑上学来的。
果然有剑谱。虽然如此,李家也不能责难,毕竟他送回了踏歌,也坦然承认学会了李家的剑术。李遗怕管事再问向往要不快,便接过话头,道:
-往儿你还学了什么?
-那块石碑我只见到过一次,学了三剑,除了将芜,还有出岫、孤往。不瞒各位,那块石碑是我偶然遇到,让我再去寻找也不可能找到了。
-你能演一次吗?
李家人大多是剑痴,方才管事询问也正是这个意思。向往虽然不想虚耗时间,到底有求于人,便来到院子里。他不敢再用踏歌,方才出剑时他小心收回大部分剑意,仍然使屋宇震动,这时便借了李遗项链上的黑剑。他捻个剑诀,提剑起势,自将芜出剑,转腕出岫,继而孤往。三招均一往无前,煌煌然难以直视锋芒。李家人浸淫剑道,此时眦目强看,眼睛酸胀充血,流出泪来。
众人长叹李家以剑术闻名,不想向往信手几招,只有寥寥数人能勉强观看,又哀叹先祖的绝技失传,今日难窥高深。见到绝技自然人人想学,向往明白他们的心思,先说道:
-这三招本就是李家的,我不会藏技,稍后我与遗儿探讨。
李松枝点点头,请向往回到室内。完成还剑,向往忍耐不住,问道:
-伯父有什么办法救我?请明示。
-我族中有一门咒术可以送魂魄下黄泉过鬼门关。在冥界生气不散,时间更充裕,此外枉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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