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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放纵的大哭过。多年以来,他以为自己不存在的情绪,此刻都从心底的缝隙中涌出,供他尽情地宣泄。他觉得自己的哭泣,既像是在呼喊,又像是在倾诉,所有的语言都是泪水,从僵硬身躯中冲出,这让他的身体也变得柔软,让他享受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的自卑,长久埋藏于坚硬的外壳中,原来是那样地强烈。他所寻找的价值,其实无论怎样用工作与生活中的平凡去掩盖,都还是像一片雾霾包裹着他的灵魂,让他迷茫了那么多年,直到如今。
不知哭了多久,疲倦与放松一起袭来,李舍沉沉地睡去了,在他的梦中出现了一片幽暗的山林,他远远地望见有个女人身影模糊地向远方跑去,手中擎着的一只火把,却耀眼而清晰非常。那团幽暗之中的唯一亮色,像一颗无边夜空之上的星,昭示着某个方向。
那个女人跑着跑着,忽然停住脚步,朝李舍的方向挥动火把。李舍发觉那身影像极了自己的妻子。那女人转身又继续向前跑,前行的方向远远望去,是一座隐藏在幽暗之中的高大山峰。那若隐若现的轮廓与妻子画中的山峰非常的相似。
当李舍从睡梦中醒来,他对于刚才的梦境记忆犹新。他站起身,走向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冥冥之中似有神示,他伸手将画从墙上取下,当那副画停在手中时,他发现他画框的背后藏着几页纸。
他将那些纸铺在桌上仔细阅读,纸上写满了细小工整的文字,是林南星的笔迹,是妻子的手稿。手稿的内容是林南星的回忆录,详细而完整的记录了她在那次雪山之旅的全部遭遇。手稿中还含有一份绘制精美的地图。在手稿的最后一页,用端正而娟秀的笔法,写下几行字:
“李舍,相信我吧,我曾努力的想要全心全意地去爱你。但我发现自己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如果上天有意可以让你发现我的秘密。请你不要怀疑我。我愿伴随在你身旁,如果我能够将自己拯救。在我们相处的503个日夜中,我都在期盼我们能够彼此温暖。虽然我未能如愿,但未来希望你不再孤独。虽然我已止步,但愿你走得更远。”
李舍读完林南星的最后一句。他仿佛又看见妻子坐在对面的样子。她的表情,平静之中带有一丝的慌张。此种情形,与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姑娘,日后成为了他的新娘。李舍忽然发现长久以来,他一直都在回避着某种愧疚。他也想付出一份源自内心的爱。给与相伴而生活的人以温暖。而他却没有能够做到。他明白自己一直徘徊于不知该向何处去的困境之中,这对于自己对妻子都是一种润物无声式的折磨。这种感受,让李舍觉得自己才是妻子的不幸的源头。他想起当年与妻子在结婚典礼中的舞会上,两人身穿此后再也未穿过的华美衣装,女人的优雅,男人的俊郎,相拥在一曲甜蜜又有一点点小忧伤的歌曲中。
林南星的头贴在李舍胸口。她悄悄地对李舍说:“答应我,今后不要伤害我好吗?”
李舍点点头,然后将妻子抱紧。
时光流逝的过程中,青春与梦想都被光阴之刃削切的越来越少。李舍终于知道妻子到死之前,一直都在被伤害着。他从未真正的用心去陪伴保护她。他起初以为自己的婚姻是一个妥协,是一种互相凑活的形式。但事情并非如此纯粹而简单。在漫长的相处与陪伴之中,林南星早已融入了看到孤独而又单调的世界。没有人的会真心拒绝陪伴,没有人会忘记相处中隐含的温暖。李舍此刻的思想非常的清晰,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大哭,将心中积郁的阴霾一吐而出,卸下了许多的包袱,李舍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心明眼亮,他环顾家中的各种器物,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幅画之上。
他的脑海中忽然跃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副画中的世界是妻子曾经去过的地方,那里的事物,让她念念不忘。那里是她的灵魂被烙印被捆绑的地方。所有心结与生命的转折,都在那片土地之上产生。那个神秘而充满魔性的地方,他也想去看看。30多年来,李舍从未想明白自己将要做什么。这种困境让李舍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体会不到生活的热情。如今,他终于想好了一件自己要全力以赴去做的事,去找到那个叫做女神峰的地方,带着妻子的遗愿去那片危险而神秘的土地之上,体验一种异乎寻常的人生旅程。自己那么多年的沉闷生活对妻子如此沉重的愧疚情感,只有到那个地方才能做一个最后的了结。
于是,李舍带着那份注满妻子灵魂的地图与手稿,独自上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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