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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长的洛河水,碧波荡漾,船桨撑起后于中央晕出涟漪波纹。
一圈一圈的碧色里隐隐可见河底下的水草清荇,招摇于纷飞的春日光阴里。
不远处的河岸的一角,夏初的荷叶还露尖角,几只豆绿色的蜻蜓立于荷叶尖上。
雁丘斜斜坐在船头上,看着这一方湖光山色,咧嘴一笑
“你说,我杀了陈怀镜那老匹夫那么多人,他会不会发疯的想要自宫?又或者想别的办法来截杀你?”
身侧有人临风而立,衣袍宽大于风中飞舞
“雁女侠所向披靡,难道还怕那老匹夫不成。”
雁丘道“我当不怕他,只是担心我那便宜师傅的安危。”
凤萧脸上露出笑意“放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恍然转过头,逆光里看着那风华绝代的男子,但觉今日格外顺眼,眉宇疏朗如明月之姿,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着实很帅阿,让她老人家一时却移不开眼睛。
她赶忙摇摇头,装作不经意的用袖子挡住了嘴巴,怕自己很没出息的流出口水来,又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一掐。
“你又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有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她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人若在你西梁国地盘上一切尽在掌握之下还好说,你一个他国皇子,在这半殖民地上还什么都知道真有那么一丢丢不正常。
凤萧与她并排坐下,刚刚还略显得空荡的船头,一时间颇有些拥挤,鼻息下茵犀香馥郁
“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他偏头一笑,眼底竟是一股少年狡黠得意之色。
雁丘一怔,似自认识他一来,皆是那般冷淡疏离,深沉隔雾看花,偶尔毒舌的想一刀宰了他的人……
她不觉得脸上涌起一阵细密的粉,轻咳两声,别过头去笑了笑
“比如呢?”
“比如我不知道你何时能心甘情愿嫁给我。”
……
远在远方的风,悠悠盘旋而过,疾速倒退的田野,白云,村落如电影胶片一般划过,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感受,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我曾说过,不会屈就于强权下的婚姻,我的嫁的男子,必定这一生……”
凤萧轻轻握住她的手,眼底带着一股灼热,抬手将她额头间那缕碎发拨于耳后,浅浅一笑
“且等着看。”
彼时
雕梁画栋,九重宫阙,丹墀殷红。
洛城中心的丞相府里,陈怀镜扶摸着摆放于床榻之上的龙袍。
落日的光影自院前的那梧桐细叶间投射入碧纱窗里。
他便那般静静的站立在那阴影里,看不清神色,风过,疏叶错乱,光影突然黯淡了下来。
慢慢于地上凝结出一个虚晃的影子。那影子投于床榻之上的龙袍上,像是一个被按到的人影。
但见那人身形一震,突然狂乱的将那袍子拿起狠狠的扔在直,一蹦三尺之高的跺在那金丝龙纹的长袍之上。
他突然像一个失控的孩子一般,一边狂乱的踩踏着那龙袍,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仔细一听竟然吓出一身冷汗“去他妈的龙袍,老子不怕,老子不怕,老子总有一天要亲手勒死你,老子要看着你这顾氏江山分崩离析,老子要一脚将你踹下这万丈深渊!”
风突然停了,那光影消失,他方才停住了那举动。
啪嗒
一声水滴落于布锦之上。
无人知他刚刚才翻动作是为何意。
陈怀镜蜷缩于地上,双脚依然踩踏在那身象征于无上尊荣无上权力的衣袍之上,保持着初生婴儿姿势良久。
一阵极静之后,门外传来盔甲声动,有人于门外几步之遥远静立
“丞相”
陈怀镜方才从那刚才的失态中走出,他仰头长嘘,小心翼翼的将眼角那几滴水滴擦掉,过了许久方才隔着门,开口道
“何事?”
门外那校尉答“盐城出事了。”
简短的五个字,像是晴天霹雳般,陈怀镜当即脸色一变,哗啦一声拉开了门,急步踱出,行至那校尉跟前,咬牙切齿
“快讲?”
那校尉被这周身凝滞的空气压的喘息不过来,他略略后退一步,拱手道“自京中调配的一千精骑,全数被灭。”
陈怀镜震惊的当即立在那里,踉跄后退两步,似未听清楚一般,复又问道“你说什么?”
那校尉再次重复“京中调配的一千精骑全数被灭!”
陈怀镜脸色逐渐沉下来“查出是何人所为了吗?”
那校尉当下四处查看一番,但见周围的卫戍皆远远的站在一边,并不曾向此处看来,方才稍松了口气
“西南来的那人三千仪仗队皆失了踪迹,而咱们派去的那一千精骑又是冲着他去的,想来与他脱不了干系。”
陈怀镜愁容满面,脸色阴沉如乌云,他略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可有其下落?”
校尉一脸无奈“并无。”
陈怀镜痛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那校尉似有难言之隐。一直低着头,立在那处不肯走。
陈怀镜今日心情本有些不悦,又见他如此,当下大喝一声
“你这蠢货,还不走,等我管你饭那!”
那校尉被他吼的一楞,当下跪地不起道“丞相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怀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躁的挥挥手道“讲”
那校尉得了指令方才道“事已至此,若是西梁那边知道了在咱们北燕发生的事情,定然不会轻意放过咱们,保不准还会陈兵榆林关,而现在霍渊那边想来顾南风已接手了,若到时他们两边合作,咱们的好日子,怕是、怕是到头了阿。趁着现在这事态还未坏到如此地步,不如咱们就此收手,只怕还有挽回之机阿。”
陈怀镜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依你的意思呢,咱们要如何?”
“依末将的意思,索性咱们就将那指令收回,好好在洛城迎接。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那场大火,本就是流寇所为,若有西梁使者问起,咱们大可推个一干二净,想来那贵人已逃了出来,也并未受什么伤,而那群匪寇早已死的死,埋的埋,咱们只要咬死不承认,这转机还是有的。”
陈怀镜叹了一声,如今这局势,真真是失了掌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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