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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再得势,比从前更上一层楼。

    皇后也得低头,亲自召见以示好。张勇忐忑,然刘瑾却似不计前嫌,对于坤宁宫愈发恭敬。

    朝中众臣亦是辨识风向的高手,对于刘瑾纷纷示好。

    裴思芳心中计较,刘瑾与酋同儒势不两立,刘瑾复出必打压酋同儒。裴思芳将二人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弃酋选刘。

    促使裴思芳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一道圣旨,正是选妃圣旨。其女名冠京城,绝不甘心埋没民家。如今,皇后失宠、无子,若裴婉伊成为宠妃、诞下皇嗣,后宫大权并非不可筹谋。

    裴思芳老谋深算,这般打算着又维持与酋同儒的表面热络,进退自如。

    裴婉伊心慌意乱。她知晓酋同儒今日回京,今日一早就精心打扮。心中切切,表面却傲慢。她交代侍女,若是有人找,她可不见。

    酋同儒离京之时,两人正有争执。酋同儒因为另一女子,招惹祸事,裴婉伊很是恼怒。酋同儒竟对她置之不理,未曾告别就带兵离京。

    裴婉伊气了这些天,也担心了这些天,总算等到酋同儒归来,她下决心绝不轻易理他,定要他好好道歉。

    从早上等到中午,她想,他一定先去向皇上复命。这下,他可是风光,百官相迎、百姓相接,不知该是怎样的英姿俊朗?她更是挑剔,这件衣衫太素,好像离了他她茶饭不思;妆容又太艳,教他误会她为他盛装;发髻结了拆,拆了结,怎么都不妥贴。

    从中午等到傍晚,她想,皇帝亲信他,定是宫宴盛大。哼,他肯定得意洋洋,任他再是得意,本小姐也要教他吃个闭门羹,绝不轻易原谅!

    从傍晚等到掌灯,她忐忑不安,他是被皇上留在宫中?还是受了伤?越想越担心,似乎酋同儒一定命在旦夕。若不是身不由己、伤重不起,他怎会不来见她,他明明知晓她会等他、会担心他。

    裴婉伊火急来到书房,裴思芳刚刚回府,正与莫影交谈。

    裴婉伊门也未敲,冲进屋内。

    “成何体统!”裴思芳斥责。

    裴婉伊不理会,只是急切问道:“今日,可顺利。”

    她又接一句:“酋大哥,可安好?”

    裴思芳压下怒气:“皇上大赏,他好得很!”

    “他是被皇上留下,分不得身吗?”

    裴思芳恨女儿无用,就要斥责。看着女儿精心装扮,满脸焦虑,又觉不忍,叹一口气:“朝堂之事,自是如此。身为女子,莫要过问。”

    裴婉伊松一口气,告退。

    望着女儿背影,裴思芳不由担忧,但他想到裴家前程,心志复坚硬。

    叹只叹,身为裴家女,享齐天福,自然要担起家族责任!

    回到闺房,裴婉伊却是患得患失,一方面放下心来他安好无恙,另一方面又恨他不懂女儿心。脑他却又心疼他,心疼却又矜持,就这般矛盾之中疲倦入睡,睡意朦胧间,她对自己说:“他不来见我,明天,我就去见他……”

    她却不知,世间因缘,皆在一念。一念之差,因缘就会走上另一条岔路,所得结果,自然天差地别,更不可回头。

    酋同儒从皇宫出,回到府中,入眼满是浮夸的热闹。府中张灯结彩,下人笑脸相迎。酋同儒却只觉得疲惫,他挥退下人,一人面对着华丽的卧室,却感到陌生和疏远。

    不是家人、不是家。

    他们只会殷勤服侍,全是只会顺从的傀儡。没有一人关切问他一句,累不累?有没有受伤?没有人关心他剿匪的经过,如何兵行险招、如何惊心动魄;没有人因为他的冒险而动怒;没有人怪他凶残,也没有人体会他的失落……

    眼前的床榻,看起来松软而光滑,却不能令他放松,他想起曾经冰天雪地中冷硬的马棚,马儿温暖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墙壁那边就是烧的暖暖的灶火,透过土墙隐约却持久地传来,那一份温暖如此珍贵。

    他不能再想了!他不允许自己再想起曾经的分毫!

    酋同儒起身,一掌挥灭灯烛,黑暗中他矫健的身影从窗户悄无声息的跃出。

    夜色之下,他如暗夜的飞鸟,在一户又一户屋脊之上掠过。从东城至西城,他经过青砖琉瓦、经过平民屋檐,他看到高屋大宅、他看到清贫苦寒,每一个屋檐下也许是勾心斗角、也许是贫贱相轻,却总归是同守一家灯火。

    酋同儒几乎跨过了半个北京城,最终停在城西。曾经的金科客栈今非昔比,如今已经是乞丐军的总坛了。酋同儒醉卧屋脊,眼看着屋内人声鼎沸、热闹洋洋,也觉得陌生。

    众乞丐相聚吃喝,口中颂扬着乞丐将军的英雄事迹。这群人受他领袖,他却大多不识。

    乞丐军总坛也不是他的地方。

    酒越喝越冷,听着一群陌生的人热烈赞颂自己竟是别样孤独。热闹由他而起,却不属于他。

    忽然,酋同儒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酒真够味!”

    “那当然,这可是白姑娘送来的高粱烈!”

    “白姑娘,啧啧,那可是好!”

    酋同儒意外地听到这个名字,他恨一切过往,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红尘心事滚滚而来。

    “白姑娘心善,还有谁看得起咱,对咱好?……”

    “白姑娘长得好看,比仙女还好看……”

    “好好的姑娘,咋对咱叫花子这么好?”

    “听说啊,她有个弟弟丢了,她从河南一路找到北京,恐怕就流落在叫花子堆里呢。”

    “嗤!”一个瘦小男子嘲笑一声。

    “鼠三,咋地,你知道内情?”

    “不准再叫我鼠三!”鼠三一瞪目。

    自从花儿走后,鼠三帮酋同儒做过几件差事,俨然体面起来,衣着讲究了,还特意找了街尾抄书的老秀才给起了个正经八百的名字。

    “我现在叫离子叔。”

    “哈哈,还不是‘鼠’!”众乞丐大笑。

    鼠三气不过,哼一声:“你们懂个屁!”

    当时,老秀才问他:“姓什么?对名字有何要求?”

    他鼠三连爹娘是哪个都不晓得,哪里有姓,他大咧咧道:“只要离‘鼠’远点就行。”

    老秀才满口之乎者也:“远离者,分割也,干脆以‘离’为姓。天支地干,鼠为子。行三为季叔。就叫离子叔。”

    鼠三也觉得此名奇怪,叔、鼠,听起来不是一样?但看老秀才横眉怒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就不敢吱声了。

    离子叔,离子叔,多听几遍真就像戏文里酸文账的名字呢,他也许也能活成个老穷酸,说一个又丑又凶的媳妇,每日里揪着他的耳朵骂,骂着骂着就老了。他的儿子、孙子都姓离,他有姓了。

    “好,好,子叔哥,鼠爷,您快说说,咋着个内情?”乞丐们起着哄。

    “我跟白姑娘可是熟!”鼠三得意说道:“她跟咱老…大…可是老相识……”

    “谁?和谁?”

    离子叔眼珠转了转:“不可说,不可说……”

    众人再问,他就装醉卖疯,胡言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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