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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杀气凛然。
姒少康这个人,很有些矛盾。比如你看他平日里温婉如玉,端得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可一旦他怒起来,那全身戾气,愣是没几个人受得了的。再比如他小小年纪时,早熟又早慧,可如今老大不小了,却反倒多了几分孩子气。瞧瞧他讲的话,什么叫我不让他呆在过邑他就去有鬲,闯了寒浇老巢他不过瘾,又要去闯战场,他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不成,主上荒唐,我这个操心又贴心的手下可不能由着他荒唐,我决意要做出一番气势来,先震慑住琪儿,再让她将夸大版传达给少康,力图使那家伙打消了这些个鬼念头,赶紧给我收拾收拾回纶城镇场子去。
怎样的气势才能把姒少康那个级别的变态给震住呢?我思量着,眼前浮起他自个儿训人时的画面。他冷冽的目光扫向众人,一侧的手掌轻拍向桌面,每当那手掌触到桌面,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时,底下就会立时万籁俱寂,只余砰砰的心跳。我暗自点头,觉得此招效果甚佳,可以采纳。可我的段数到底不如姒少康,若只是简单的学样,恐怕起不了应有的效果,正踌躇,耳边传来默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寸长一寸强”,他指的好像是兵器,但本姑娘多聪明呀,举一反三什么的对本姑娘来说根本不算啥难事,本姑娘早已领悟出此言真谛,那就是:模子越大越好!就像大黍饼比小黍饼更顶饿,胖得猪能比瘦的猪卖出更多贝币,默老头子的话还是十分能经受住实践考验的。思及此——我双目一冷,将右掌高高掀起,以千钧之势朝地上落去!
琪儿,颤抖吧!去找姒少康哭爹喊娘吧!我扫看向那只势如破竹、气壮山河的手掌,颇为自豪。
可叹我为造势摆出了如此潇洒的造型,琪儿却不懂得欣赏。她很诚实地抖了一抖,在我以为她要朝我拜倒时,她露出了一个有点羞惭的笑,眼神也有几分回避,好像要装作不认识我,不过很快她就叹了口气,重振旗鼓,目光如炬,扑上来,一把抱住了我的尊手。
“夫人,姒大人说,如果您还想打发他回纶城,让奴婢给您带句话。”她清清嗓子,粗上两分,学着姒少康的口气道,“我有多倔,子午最清楚。”模仿得十分差劲,她却不自知,扑闪着亮晶晶的眸子,好奇道,“夫人,那子午是谁啊?”
我默默地抽回手,凝了半天的气势全都化为虚无,我很泄气。琪儿稀奇地瞧着我的蔫菜模样,见我不言语,开始发挥可怕的想象力。
“子午这个名字怪怪的,光听名字似乎连男女都分不出。依姒大人的口气,那人很了解他,应当和他很亲近,可姒大人为什么要和夫人您提起那人呢,还一副只要提起那人您就不会赶他回纶城的模样,难道是……”琪儿抱着胳膊蹲下来,以上茅房的姿势苦哈哈地思索这个问题,猛然间一拍大腿,“难道那子午是他娘子,您因爱慕而生嫉妒,只要想到子午和大人的卿卿我我,便宁可大人留在危险重重的过邑也不愿他回去了?”
我剧烈地干咳起来,琪儿咋着舌给我抚背,“真被奴婢猜中啦?哦呦琪儿我还是有点厉害得嘛,夫人您别气馁了,虽然您现在是过王的女人,但总有一天您可以回去的对吧,凭您的样貌和手段,对付那个子午肯定没问题啦,奴婢相信您哦!”
我把手弯到身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做了个深呼吸,道:“那个子午,就是我。”
琪儿连连摇头,“夫人您别开玩笑了,奴婢知道您渴望占有姒大人很久了,可您也不能把自己假想成别人啊,这样多丢份啊!”
我做了第二个深呼吸,微笑道:“我以前,叫子午艾。”
琪儿三分呆滞三分怀疑四分世界好神奇地望着我。
我诚挚地望着她,松开她的手。
琪儿的手在原地僵了半晌,随即在电光火石间收起,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嘿嘿,夫人呐,那个,姒大人说什么他有多倔,子……嘿嘿嘿,姒大人都做过些什么啊,居然能让夫人都这么……这么……敬服?”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是善良地跟着她转了话题,“晓得盗骊不?”
“当然晓得,那可是万金难买的宝马,体格健壮,千里绝群,可惜脾气暴躁得很,极难驯服,全大寒也不过就两匹被驯服的。一匹听说在当年让寒王赔上了十几条人命,不过现今也快老死了,另一匹便是过王的坐骑。”她掩了掩不自觉涌起的崇拜,极力做出副过王怎么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补充道,“不过那是过王带着八个勇士耗了一天一夜才驯服的,中途还因为太过疲惫累死了两个。”
我点点头,轻飘飘道:“姒少康也有两匹,他自己一个人驯得。”
琪儿哇地张大嘴就要嚎,我眼疾手快地给堵住了,“姒少康干得妖孽事多了,别那么激动,给我淡定!淡定知道不?”见她不会再激动地吼出来,我放开手,把口水在她衣服上擦干净,继续灌输道,“其实单凭武力呢,姒少康是敌不过寒浇的,可奈不住人家有决心有意志啊,人家为了驯匹马,可是三天三夜没睡,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马还能拿他怎样?”
姒少康驯服第一匹盗骊时,他十八岁,我未曾见证,但第二匹是如何被他拿下的,我的确很清楚。
马是被默禹以暴力短时间制服了拎来的,本来说好了要耍帅给我看,可老头子莫名其妙的就突然收到了些许与他女儿有关的风声,当下把盗骊一丢,撂挑子走人了。
那时我和小九学艺尚浅,只能靠刚满双十的姒少康挑起重担,姒少康不负众望,浅浅交代完手头公事,便风度翩翩地朝盗骊走去。
驯马不是文雅活,可不知为何,那之后的他染满灰尘、尽显狼狈的画面总在我脑海里一带而过,记忆只定格在他走向盗骊时微扬的唇角上,让人忍不住去想,那是多么恣意的一个少年。
三天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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