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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音乐基地大楼的时候,夏侯没有去地下车库开他那台奥迪车。这个倒不会引起什么怀疑,那个年代,运营商但凡有一点实权的干部,经常会有饭局,推都推不掉,要喝酒就不开车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侯出门的时候,门口值班的保安还谄媚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问要不要帮领导打出租车。夏老板说了声不用了,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一如他平时的趾高气扬。
但实际上,这时候夏侯的心里直打鼓,当他走出大门,看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车辆或人员停留在门口,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他快步走出建筑群,来到大马路边,挥手截停了一辆出租车。还好,这个钟点车不难打了,一如他预料的那样。
出租车一直开到一个老旧小区门口,夏侯下了车,径直往里走去,穿过一栋楼房昏暗的楼道,进入了一个位于二楼的单元房。这是一个一室户的小套房子,里面也没什么家具,就只有一张睡觉的床,和一个吃饭用的四方桌、两把椅子,但是室内的物品都保持得非常干净,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比较特别一点的,就是屋角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山地自行车,看起来档次不低,质量也非常好。
坐到房间里的硬板床上,夏侯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另一台新的手机,旁边是一张街上到处有卖的不记名的神州行卡。他把卡插了进去,启动了手机,输入了一个电话号码,但是并没有通话,而是发了一条短信:“货已发出,请注意查收。”
在硬板床上躺下来之后,夏侯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自从他被锦江移动的现任老大看中,以数据部总经理的名义,掌管这个彩铃增值业务中心以后,事业便进入了一条快车道,让无数同事、朋友羡慕,甚至是嫉恨。等到集团赋予音乐基地模式,让他统一掌管全国同类业务的时候,更是如日中天,每年的业务量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多亿元。曾经有密友开玩笑说,一百多个亿,只要对其中的百分之一动动手脚,就够有关部门枪毙他十几回了。
绝对的权力,就是绝对的诱惑,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考验。
现在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刚才他发短信的接收对象就是远在异国他乡、独自带着儿子生活的妻子,事先约定的暗语表明,他在国内待不下去了,会即刻启程出发去跟妻儿团聚。
真的到了要走的时候,夏侯还有点儿留恋之意,毕竟这个音乐基地倾注了他太多、太多的心血。但是,一想到他曾经经手过的多名港台小明星,以及草场山球场刻着他名字的一杆进洞的纪念石,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一晚,夏侯基本上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夏侯就起床了。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也没吃早餐,就背起那个黑色双肩包,推着那辆山地车出了门。其实,那个双肩包里也没几样东西,但是都很重要,一台他随身不离的笔记本电脑,几本护照,和一些现金。再有的,就是简单的衣物和几瓶矿泉水了。
骑行在路上,夏侯戴着头盔,用纱巾蒙住了脸,只留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这样,就算是熟人也认不出来他是谁了。但是,出去骑行郊游的人们,基本都是这个打扮,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一路往郊区去的路上很是顺畅。经过环城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时候,夏侯发现有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但是警察只检查过往的车辆,对骑车的人并不在意。夏侯骑车经过的时候,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不是草木皆兵了?他有点儿自我怀疑。
后面的路程就一马平川,乡间道路蜿蜿蜒蜒地通向远方。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骑行,夏侯来到了西岭市的郊区新岭县。当年,他曾在这里的电信机房值过班,所以地方也不陌生。
进到县里的长途汽车站,他买了一张当天从新岭到毗邻香港的龙山地区的长途汽车票,就是带卧铺的那种。长途车九点开,还有一点时间,他就去车站门口的小店买了两个包子当早餐吃。
汽车开动了,躺在卧铺铺位上,望着窗外正在建设中的古老县城,夏侯盘算着二十多个小时之后,他将出现在通往香港的边检口岸,并且从那儿出境。那个时候,正是星期天的上午,应该还没有人发现他的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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