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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介休却不晓得,他的胞兄唐令则此时哪还有心情帮他去京兆衙门捞人,正在被太子一时的心血来潮,改变主意,要将他护送回长安的那笔三百万贯的退伙金改赠给在并州出镇的汉王杨谅,名义上是充做军响,实则是将三百万贯退伙金由长安转移藏匿到了并州,托杨谅代为保管一事搞得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当天日间,太子杨勇派人将唐介休传去东宫,先是摆下酒宴好生款待了一番,待至酒过三巡,方笑着向唐介休说道:“这几天本宫已仔细想过了,如今正值开皇盛世,长安府库并不缺钱,纵观天下各方,唯有北境近两年战火不息,致使河北道辖下二十几座粮仓为之一空,正是急需补充军资粮晌的紧要关头,因此,本宫欲将介休自江南带回长安的那三百万贯命他运往并州,赠予汉王充做军晌,如此一来,即便日后父皇母后知道了这笔钱的源头,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不知你以为如何?”
唐令则担任东宫僚属多年,深知这是杨勇在委婉地通知自己,他已改变主意,不再向朝廷奉献那三百万贯退伙金,而要将这笔巨款运往并州,赠给汉王充做军晌,而并非在诚心征询他对此事的意见。
尽管如此,因这三百万贯退伙金直接牵涉到他和唐介休兄弟两人,唐令则还是忍不住起身离席,郑重地劝告杨勇道:“殿下千万不可如此行事啊!如殿下未通过兵部、户部、少府等有司,径自派人将这三百万贯运往并州,赠予汉王充做军晌,此事就由殿下拒受来路不明之钱财,将其尽数奉献朝廷转而变做了殿下与汉王兄弟两人之间的私相赠受,又与殿下直接收下这三百万贯退伙金有何不同?再者,汉王也未必肯替殿下向圣上、娘娘瞒着此事吧?因此,下官以为,此事断不可行,莫若还是依先前殿下的初衷,将这笔钱财直接奉献给朝廷,方不至留下口食。”
谁知杨通不待他把话说完,即拂然不悦,起身离席道:“你方才没听清楚吧,本宫是欲将这三百万贯赠予汉王充做军响,怎么算是兄弟二人之间的私相赠受呢?介休为本宫赚得了这么一大笔钱财,你却至今不肯引他来见本宫,本宫早已看出,你是不愿因此事使你们唐家受到牵连。既然如此,本宫索性成全了你唐家,另派他人去并州吧。”
说毕,再不给唐令则任何解释、劝说的机会,转身拂袖而去。
唐令则望着太子杨勇离去的背影,可谓是五内俱焚,禁不住仰面长叹道:“身居东宫储位近二十载,犹贪爱财货,不能视天下治平为已任,是何人也!何可扶也!”
然而,对杨勇失望归失望,叹息归叹息,唐令则同时也明白,能给予他们唐家无上荣光和显赫地位的最大希望还是这位太子,而不是别的几位皇子,即就他个人来说,只怕今生今世都要和这位只有中人之资的太子身处一条船上,如果中途下了船,多半就会立即淹死,再无别的结果了。
所以,当唐介休连夜登门来找他求助时,唐令则正在家中心绪烦乱地思索着要不要背着太子,尽快将存放于自己家中的这块烫手山芋奉献给朝廷,以决后患。
由于这还是唐令则破天荒头一次违背太子意愿行事,他的思虑便分外地多,尤其不愿在这个时候见到给自己惹下偌大一场祸事的兄弟唐介休,遂吩咐家人将唐介休拒之了门外。
唐介休在唐令则宅邸门外吃了一记闭门羹,不得已只得趁长安街头实行宵禁前返回了家中,闷声苦思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去找裴矩求助。
裴矩正要出门去衙署办公,被唐何介休堵在了家里向他求助从京兆衙门捞人,吃惊之下,便向唐介休问到三郎犯了什么事,当听说三郎居然当街行刺突厥世子时,裴矩连连摇头回绝道:“介休,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你所托之事太过棘手,事涉异邦,愚兄是爱莫能助啊。”
唐介休有了昨晚在兄长唐令则那里吃闭门羹的经验,对裴矩拒绝他已有了心理准备,便拱手问道:“裴兄在朝为官多年,即使不便出面帮在下这个忙,能否为在下指点迷津,如何才能尽快搭救叶掌柜呢?”
裴矩盯着唐介休问道:“这位叶掌柜与介休你只是生意上的搭档吗?”
“不瞒裴兄,在下对叶掌柜心仪已久,已决意非她不娶。”唐介休毫不隐讳地答道。
裴矩笑着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既是如此,愚兄以为,有两条路径皆有可能解救三郎姑娘出狱,但都无十成的把握,不知贤弟愿否一试?”
唐介休急得跺着脚催促裴矩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裴兄你跟我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吧!”
裴矩见三郎才被关进京兆衙门一天一夜,就把唐介休急成这副模样,已在心里对他衷情三郎信了七八分,遂不再迟疑,诚心帮他出起主意来了。
“这一条路径嘛,便是你立即去求令兄帮忙,目下圣上、娘娘不在长安,朝中暂由太子监国,倘若令兄央得太子出面,今天三郎姑娘大约就能获释了。”
“不行,不行,此路不通,你再接着说另一条路吧。”唐介休连连摇头,否决了裴矩的第一个提议。
裴矩从唐介休今日一早就跑来向自己求助的举动中已猜到了唐氏兄弟间可能闹了什么别扭,此时听唐介休断然否决了自己的第一个提议,在心里更加确信了自己这一猜料,便接着向他说出了自己的第二条提议。
“如果介休觉得不便找令兄帮忙的话,那么不妨直接去向新任京兆尹唐国公求情,或许可以解救得三郎姑娘出狱。”
“唐国公?可我与他素不相识,就这么直接到衙署找他的话,恐怕他连见我都不肯吧?”唐介休疑惑不解地反问裴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