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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艰难,姑娘可要保重。”黑夜里,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可却辨不出其中含了多少真心。
“阿离,阿离!”一大早起来便去找阙北离,敲了很久都不见开门,司凰直接闯了进去,看到她仍在床上好好睡着,他不禁放下心来,坐在边上,静静地望着她,她的头发散散地铺在枕上,纷乱,却有一种惊心的美,肌肤很通透,白皙中泛着淡淡的红,眉目如画,唇若施朱。司凰觉得,以后就这样每天清晨坐着看看她,也是幸福的吧。
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几乎将他包围,怔了一下,司凰慢慢地往前伸出手,有些颤抖,他将手置于阙北离的鼻前,没有任何气息。像是,死了一样。
阙北离仍旧睡着,她觉得很累,她现在只想睡觉,周围似乎凉凉的,她稍微把自己蜷了蜷,侧身而卧,双手曲起斜放于颈部,连睡觉都是一副防御的姿势。倏而感觉身体很轻,像是能飘起来一样,一切感觉都在渐渐变得模糊,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不能触,虽睡着却不能成梦,睡不着,醒不了。
不止现在,以前发生过的所有都好像在消逝,就像一张白纸写满了铅笔字,然后一个字写错了,突然出现一块橡皮将它给擦掉,不只是错字,它要把纸上所有字都擦掉,什么痕迹都不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她好像能感觉到,当这块橡皮落下,这世上再无自己,再无阙北离这个人。
越挣扎越感到束缚在变强,阙北离不敢再动,她努力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处境,可还是抑制不住地精神恍惚,头要裂开一般地疼痛入骨。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那些画面斑斓而扭曲,张牙舞爪,混乱不堪。阙北离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尝试着睁开眼,眼前灰蒙蒙一片,隐约荡漾着水纹。
恍然如遭雷击,湘园的深湖,自己昨天,有没有掉进去?她记得她应该是被救了,想不起是谁,然后,那昨天晚上,自己回家了吗?有没有回去?
“你不该谢谢我么?”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音调不一,如同乱入的杂音。“阙北离,你不该谢谢我么。阙北离,阙北离。叫我延生,阿离。叫我延生,你不该谢谢我么。”
水在一瞬间灌入,阙北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强大的求生信念支撑着她,她一定要起来。手在四周摸索到了一块小的石头,她将有棱角的一面用力朝臂上划去,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像是在臂上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花,痛感刺激着她逐渐清醒了些,她原地向高处滚了几圈,出了水。
一片柔软,如同跌入一个久违的怀抱。第一次感觉到那样安全,让她不想离开。依稀想起自己成为孤儿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有人抱着自己,安宁祥和,是梦吗,怎么可以那么美?
如果是,那便不要醒来吧,人世荒凉,别再让我一个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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