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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府，乃是居于城东的一幢独门大院，举国皆知，曾是当今皇上老师的齐胜齐大人，受尽恩宠，即便是平起平坐的秦左相秦龚，在其气盛之时，也不能与之相抗。
据说这秦龚左相是探花郎，俊朗非常，但实际上，当年的状元郎齐胜，则更有美男子的惊世容貌，而且他不仅是在诗书文理上富有知识，就连这府中上下大小物件，也均有他的心思。
故而齐府，也是在皇帝的赞许下，以华贵的水曲柳做门窗桌椅，再镶以金雕玉琢的配饰花边，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闻有青莲香气看有鲤鱼摆尾，富丽堂皇却不失文人墨客的雅致气息。
秦暮初踏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齐府，她抬眼看了一眼后院紧闭的大门，立即就能回想起在那里度过的十余个岁月，可现在，却只能在护卫的挟制之下，乖乖地跟在齐胜后头。
刚一踩进书房，就能闻到那上好的徽墨气味，抬头再看，光是这藏书古书，就放了四大个红木柜子之多，秦暮初鼻头一动，循着那尚未散尽的墨香，就知道齐胜日日在此吟诗作画。
要说他是个才子，那是自然的，可要说齐胜是个好人，就是看在齐之勤的面子上，秦暮初也说不出来：“义父屈尊降贵前来闹市，可是为了如琚？”
面前那个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微眯翘起二郎腿的人，便是右相齐胜了。
他手指轻点桌台，惯得是一派严肃气质，秦暮初见他半天未语，银牙一咬，便“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如琚在京城十余天未前来拜见，还望义父海涵！”
她低垂着头，却也知道齐胜心中所想，这人从当太傅时起，就有无数门客弟子，就连当今天子也要尊称一声老师，心气之大可比天高，自己回到秦府多日，虽有书信往来，但从未真正来此拜见过他，还和他的嫡子齐之秦时有联系，这才惹得这位朝廷右相心生不满了。
“你回秦府，知道了多少消息？”齐胜也不恼怒，幽幽开口，就问了秦暮初一句。
不敢不回，齐胜的手段，从小到大，秦暮初可是一一尝过：“回义父的话，秦龚为人谨慎，后院家眷不能知其朝堂事由，但依如琚所探，秦府举大旗摇向太子宇文殊，又想让二女秦媛珂嫁入徐府，其中定有阴谋。”
她顿了顿，并未听到齐胜的只言片语，只得咬牙继续道：“长子秦忻德为人忠厚刻板，似乎秦龚不甚满意，唯有长女秦媛颐，是个温柔娴淑德才兼备之女，似有．．．”
“似有什么？”齐胜一手撑额，稍稍抬眼，这一瞥累及秦暮初，少女便似快语连珠一般：“常人觉得秦媛珂定是太子囊中之物，但如琚不做此想，若是秦龚心中摇摆不定，定会将大女儿送入宫中，呈给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年逾五十，虽不是垂垂老矣，但堂堂左相，肯让自己十八岁的如花女儿嫁给可当自己父亲年岁的人，怎么想，却也是想不通的。
只是这句话，正中齐胜心头，他缓慢伸手，拍了两下，这才露出满意微笑：“起来吧，一年不见，你倒是比以前想得更多。”
跪了许久，起身时难免身形摇晃，秦暮初稳住心神，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不知今日，是有？”
天色渐暗，若再不回去，就是云冉也兜不住自己。
“徐家和秦氏姻亲已完，你觉得，你接下来要做什么？”齐胜盯着秦暮初，直把少女看得头皮发热，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齐胜不是一个会简单给人布置任务的主子，对于秦暮初，他更倾向地是由内而外调动出她心底的恶，那种对秦龚与生俱来的怨憎与对两个姐姐的不满和嫉妒。
很显然，他现在还没完全成功。
秦暮初按住不停颤抖的双手，说了一句：“如琚所能做的，就是在庄氏身上下手，让她这个秦府二把手声名狼藉，接着，便能动摇到秦龚的地位。”
“很好。”
即便是站起来，她也依然觉得齐胜的声音就仿佛是飘在自己头顶，带着那股令人厌恶的傲慢和看笑话的语调，叫她用尽浑身力气也只能堪堪与之相抗。
“适才花灯会上，如琚救了一位叫做玉飞凰的名妓．．．”
“可以了。”
话未出口，齐胜就阻断了秦暮初的叙述，他只要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在筹谋就足以，至于她的计划她的想法，那都无关紧要。
他要的，只是忠诚。
“义父近日可好？”说完“公事”，秦暮初也少不得要客套几句。
只是这句客套齐胜并不吃，蔑视地哼了一声，才道：“我看你是关心颂茗吧。”
那又如何，秦暮初垂下眼帘，没再说话。和齐胜讲话，真是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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