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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奶奶,二姨太来了。”陆妈妈入了房里通传。

    “哪位二姨太呢?”我问陆妈妈道。

    梅夭云淡风轻地吹了一口茶盏里的金骏眉,缓缓道:“还能是谁,有着闲工夫来咱这儿的,想必不知你在这儿。”梅夭又是和煦地淡淡一笑。

    我也回给她一个笑容,不置可否。

    “二姐不怪弟妹我不请自来罢。”林莲音盈盈而入。

    我取过陆妈妈手中的竹柄扇,轻轻摇着道:“弟妹?妹妹你这可是高兴糊涂,嫡庶不分了?”

    “姐姐这话,若是说妹妹倒也不打紧,但是,姐姐是瞧不起二姑奶奶么?”她这话摆明着挑拨我与梅夭的关系,我正要开口,不料梅夭竟先启声……

    “我母亲被太老爷也就是我祖父称作平妻,我如今被称作庶女,本就不合规矩,我母亲是我父亲一生最珍爱的女子,况且如今,我本是嫡出的身份,你不过是庶出,又是姨太,怎样称作我弟妹?弟妹,你认为要如何处置这不明事理的家伙?”

    梅夭教训完她,再望向我,予我一个诚恳的目光,她母亲是平妻之事我早知晓,她自然是未曾怀疑我。

    “二姐的身份尴尬,有人称嫡,有人称庶,无论如何,二姐的品格都当得起嫡女身份,但凡上正厅,二姐都稳稳当当地坐在厅里!今日不为难你,是因为你也是沉枫名义上的妾,纵然庶出,我也不让你难堪,但也不想你出去嚼舌根后,让我夫君为难!

    回你的梦音楼去!”我往地上掷下本在手心的扇,她被我一吓,站得摇摇晃晃的身子神色更是呆愣愣的了,我又凑过她耳畔道:“下次再这样,就是扔你头上去了。”

    “是……是,那我先走了。”林莲音浑身颤颤巍巍的,由她贴身丫鬟扶着出去了,她的背影,更显风韵娉婷,绰约多姿……

    “她倒是可惜了这副俏丽皮囊。”梅夭忽而吐出这么句话,耐人寻味。

    我望着她离去迈过的门思量着梅夭的话语,半晌,梅夭又问道:“在思量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不过她为何要来你这?”我道。

    梅夭“嗨”的叹一声,又道“没什么,你别多心,她来了多次,不过都被我打发了,毕竟是和你争的人,我又怎会和她亲近呢?”梅夭态度极为诚恳。

    她将手搭了过来,但我一想至过些日子是她生辰,我的份礼仍然未准备好,于是便要回去,好生思量,我将手抽开道:“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了,平常也就不过来打搅你了。”

    后来我才知晓,我微不足道的一句话语,竟在梅夭如同心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时间屋内缄默异常,半晌梅夭缓缓开口道:“梵儿,还记得我们年少时,说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现在,你是要真要与我生分了吗?”梅夭的眼角缓缓流下几滴泪。

    我亦红了眼眶,我伫立在门口,心生起一丝惆怅,纳兰容若的诗中写过:“却道故人心易变。”我也不知梅夭真假,我也不想多想,可看林莲音那模样仍历历在目,我走回去,取出帕子为梅夭拭去泪水,不言不语地走了出门。

    我与丹葛到了花园散心,正在亭下坐着,丹葛忽而道“夫人,二姑奶奶可不会真变心了罢?”

    我倏而一怔,瞿然地望向她,她又接着道:“我不是挑拨夫人与二姑奶奶的关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夫人小心为上。”

    我微微颔首作答:“是啊……”

    莲池上雾气氤氲着熹微的晨光,我好似回到了少时梅夭去郭府玩乐时,

    “还依稀记得那时的光景,清晨黎明,我与她在第一缕曙光都未抵达时,也是这样烟雾缭绕,我们静静地赏着莲……”

    我正与丹葛聊着,池中的一株本亭亭玉立着的红莲竟倒了下去,天边的雾气也被驱散……

    物是人非?怕是物非人也非了。

    “走罢,回去用早饭。”我哽咽着,不知怎的留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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