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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这是为何?”
张济沉吟片刻:“我在想卫定之此人。”
“哦?”见丁洪看过来,张济缓缓道:“卫定之心思慎敏,有勇有谋,又当机立断,确乃当世难得一见的将才。”
“只是,此子心性太稳太狠了些。”
说到此处,张济神色一肃。
现在战后,哪怕张济细细分析当时战况,也不得不承认,卫桓表现实在太可圈可点了,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那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对于定阳军而言,很好。
但对于一个驾驭其的上位者而言,却是把双刃剑。
卫桓才多大?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上战场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他才经历过多少战役?
可看他的表现,镇定自若,一步一步设计,毫不迟疑将数百油桶推至盘地,一口气焚尽一万羌兵。
这不对吗?
这很对,太对了!
可一般少年人,哪怕是家学渊源的少年将领,即便做了,只怕也会一时心神难安。
可卫桓神色未见丝毫变化,言行举止一如旧日。
足可见其心性冷酷,太稳太狠,非池中之物,让张济心惊。
这是一把双刃剑,使好了,横扫外敌;若使不好,当重创自己。
张济肃容:“府君,此子要么不用,若用必要大力笼络,尽得其心。还有,须在其身边多放耳目。”
丁洪听了皱了皱眉,一个大将,何至于此?
他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好拂张济面子,只含糊应了:“行了,我记下了。”
话罢就起身,吩咐驿兵将奏报快马送至太原呈通侯,自己则出了帐,亲自去给卫桓擢升。
丁洪走了,呼啦啦亲卫去了一群,帐内安静下来。
张济又何曾看不出丁洪的不以为然?
家僮忧心:“郎君,这……”
他摇了摇头,不语,领着贴身家僮回到自己帐中,才说一句:“我言尽于此,他不听就罢。”
他已尽力,便算偿还了当初丁父对张家的恩情。
再说卫桓那边,虽大胜回营,但他并不闲暇。
统计阵亡名册,探视伤兵,调整麾下战后空缺,忙得是不可开交。
还有,最重要的是那个邹平。
不过这事不用卫桓打听,一回营就听说了,邹平死了。
开战没多久,邹平设法焚毁了营中几乎全部的粮草。这想必是柯冉命令,前后配合要致使定阳军军心大乱兵败如山,只可惜前线最关键一环被卫桓彻底破坏了。
当然,当时的邹平并不知道。事发后张济震怒,施计诈出邹平,后者当机立断遁逃,被早有准备的张济当场抓获,为了保存机密,邹平及其一干心腹先一步自尽了。
泄密一事仍全力在查,但暂未听说牵扯到符石的。
三人这才略略放心。
卫桓原本还在思忖尽快除掉邹平的,这下子不用了,于是他不再有其他动作,只专心处理麾下诸务。
后丁洪亲来,擢他为武卫大将,兼主帅副将,登时一片喧嚣热闹。
陆延一拍卫桓肩膀,笑道:“少年英才,当如此!”
军中历来以本事功勋讲话,对于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卫桓与自己平起平坐,他心服口服,说话间,已把卫桓当平辈人。
众人一番恭贺,卫桓一一应对过,人太多其实他心下厌烦,好在战后大家都很疲乏,也没留太久,一刻左右就散尽了。
独留一个丁骏。
“定之虽年轻,只当得此位!”
这位大公子得了卫桓救命之恩,正是觉得对方甚亲近的时候,且卫桓能力卓绝又新擢高位,便有意要笼络他为心腹。
不过丁骏生性高傲,言语中很把自己当一回事,徐乾看出卫桓已极不耐,忙上前解围,“日后,卫兄弟就要大公子并肩作战了,还要大公子多多提携。”
徐乾甚了解这位大公子是什么人物,紧接着十分崇拜大赞丁骏几句,见对方面露自得,才又忙一扶:“大公子,您的伤可要紧?”
丁骏身上还有伤,哪怕皮肉伤都疼的,动作间有点不自然,亲卫趁机劝:“大公子,换药的时辰已过了。”
丁骏这才被劝走了,临走前亲近勾着卫桓的肩,哈哈大笑:“定之,回了定阳,我再请你过府饮宴。”
“桓荣幸之至。”
人一走,卫桓唇角当即抿起。
他救丁骏不过顺带,当时目的只是杀枯莫。
徐乾安慰他:“既擢升,横竖避不过他,这位大公子只要顺着他心意说话便无妨碍的。”
就当应酬,好在卫桓本性情清冷,也不用多说,“行了,我们先回去,卫兄弟好生歇息。”
大家都很累,话罢徐乾等人也走了,营帐内终于清静下来。
外头天色早就黑了,呼呼风声又烈了几分。
亲卫已打了水来,卫桓卸下沉重铠甲,这才洗一身尘土血污。
洗漱干净,披着半湿的乌发,他行至行军床前,将枕边的小匣子取了出来。
仰躺下来,他取帕子仔细抹干净手上的水渍,这才打开怀里小匣。
这里头装的,正是姜萱给他写的那几封信。
奋战一昼两夜,几番惊险,快三天未阖眼,稍得些安宁,他就迫不及待把这几封信拿出来。
一一展开,细细看过。
外头夜色深了,内帐剩一盏留灯,豆大火苗微晃,昏昏朦胧的光线映在微黄的信纸上,一笔一划,婉转灵动。
疲惫的身体得到极大的满足,他闭上眼,明天,最迟后天,就要班师了。
要回定阳了。
要和她见面了。
冷峻不见,平日的镇定自若不见,血液在血脉中加快流淌着,年轻的心脏怦怦跳动。
这一个多月来,卫桓已经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从未这般思念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这般渴望过一件事。
也不知她如何了?
可是又在担心战事?
思绪如潮,他翘了翘唇。
勿担忧。
阿寻,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