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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入冬前,我们肯定能把瓦片和炕都弄好,能住人。”她回身一指:“到时候围墙再建大一些,腾个演武场,这个几天功夫就行。”
“初雪下来前,保管一切停当。”
程嫣皮肤微黑浓眉大眼,眼下一颗小小美人痣,明丽爽快一姑娘,据闻她自己领职之后就再三强调不许再称自己程氏了,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
上述都是徐乾嘀咕的。
想起这一对,姜萱便笑,“很好,回去得给伯潜说说,让他不能小看了嫣娘。”
“他敢!”
程嫣笑着挥了挥拳头。
被打趣,她也不羞臊,十分大方应了,一双大眼睛转了转落在姜萱卫桓身上,见后者站在上风位,体贴挡住寒风,她促狭冲姜萱眨了眨眼睛。
姜萱很喜欢程嫣性情,程嫣也很钦佩姜萱,二人一见如故。程嫣算是姜萱来并州后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了,所以少了许多顾忌。
轻咳两声,姜萱装作没看见,“我们过去看看。”
说到正事,程嫣神色果然一正,也顾不上其他了,忙引着卫桓姜萱去视察工程。
姜萱仔细看过,墙体夯实,瓦片质量也不错,屋子距离足够,听程嫣一一介绍规划,她十分满意点头,“不错。”
褒奖过程嫣,又鼓励安抚了孩子们一番,看程嫣精神抖擞继续去督工,姜萱和卫桓缓缓打马,驻足在育幼堂前方的高坡上。
俯瞰下去,看得更清楚,房舍整齐,规划严正,姜萱很满意,“入冬前,育幼堂就能用了。”
“嗯。”卫桓颔首,不过他道:“建得大了些。”
大致入住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按程嫣方才所禀,约莫就住一半而已,就算预留空间,也建得过分大了。
想到此处,他看了姜萱一眼,有些不解。因为这规划都是经她手的,她向来心细,并不会算出这么大的差错。
姜萱便笑:“定阳城中小乞孤儿不少,既然有位置,不妨暂安置进来。”
并州冬季严寒,缺吃少穿的小乞儿们熬不熬得过去只能看命,现在不求吃得多好,至少有个地方越冬。
这是姜萱一早就规划好的。
卫桓皱了皱眉:“小乞孤儿人员复杂,奸猾者不少。”
毫无疑问会给管理增添许多难度,他是不赞成的,这是个军属遗孤育幼堂,何必自寻烦恼?
“到了明年春,老实不生事的可以继续留下,至于奸猾懒惰的就放出去自求生路罢。”
该做的事情做,但也不能滥好人,姜萱心里有数。
卫桓皱了皱眉,仍不大赞同,不过想着是姜萱的主意,便没说话,算默许了。
姜萱还不知他?
一眼就看出来了。
卫桓身世坎坷艰难,性子偏执孤冷,少仁爱之心,姜萱一直知道的。她不赞同也不愿意他一直这般的,若遇上机会,总会劝教引导一番。
她轻声说:“从前我不是说过了么?”
“我予不过滴水,于受者或许就是活命涌泉,不过举手之劳,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道:“尝闻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位置越高,责任越大。
总不能享受权利,不付出义务。
在姜萱看来,这应也是上位者的义务和责任之一。
“我家阿桓现在是一郡之主了,自和从前不一样的。”
她侧头含笑看他,“你说对不对?”
她娉婷而立,笑意盈盈看他,这个“我家阿桓”落在耳中,卫桓唇角翘了翘,也不驳了,“嗯”地应了一声。
当然,这道理他还是没往心里去的。
这一辈子,旁人从未对他有分毫怜悯爱惜,他也不需要,他更不会去怜惜旁人。卫桓只关注他要关注的人,并牢牢护持。
十几年根深蒂固,他这么一个偏执的人,想扭转谈何容易?
姜萱如何不知?
她也没打算一次就拗过来的,慢慢来,慢慢引导劝教,不能急。
所以说过道理后,她又换一个角度分析这件事,“城中的小乞孤儿,有一些还是阵亡兵士儿女呢。”
前头说过,有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也有被叔伯婶姆嫌弃撵出门,又或者祖父母年迈熬不过去的,总之这定阳城内的小乞儿其中一组成部分就是这些阵亡兵士儿女。
所以巡城的军士向来是不撵城内小乞儿的,遇上犯事的,也多以教育为主。
这点,卫桓自然是知道的。
姜萱笑:“既然做了,我们也不妨做得更周全一些,冬季挤一挤,反正也没耗太多银钱,你说对不对?”
这个说法,卫桓倒听进去了。
很对。
略略思索,他道:“你想得周全,这般行事更妥。”
姜萱一笑。
风扬起她的鬓发,斗篷兜帽边缘一圈蓬松细狐毛,愈发衬得她目如点漆肌肤晶莹,脸庞巴掌般大小。
绚烂的美。
卫桓不禁微笑,却又怕她冷,前几日这般忙碌,他怕她一着凉又生病了,忙不迭催促:“我们快回去罢。”
田庄和育幼堂都看过了,确实该回城了,姜萱点头。
骑的最上等战马,非常高大,姜萱骑术可以的,但衣裳一穿厚上下马就有点吃力,脚蹬高了些。
不过这不是问题,卫桓托着她腰肋轻轻一送,就轻松将她送上马背。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罩在她身上。
吃了半天西北风,姜萱确实有些冷了,带着体温的玄色绒面大斗篷一拢下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若解回去他肯定不同意的,姜萱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玄色扎袖胡服是有夹层的,举止自若神色轻松也不见冷,便算了,顺从把系带系了。
二人一扬鞭,领着一众亲卫直奔回城。
畅通无阻,大半时辰就回到郡守府大门前。
姜萱翻身下马,不想身上斗篷太大了,缠了一下,她趔趄了一下。
“阿寻!”卫桓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托住人,半扶半抱搂着她下来。
这郡守府大门里外守卫众多,姜萱赶紧跳下来,推了推他让站好。
是确定恋爱关系了,也没打算隐瞒,只是大庭广众总会尴尬。
不想卫桓还未松手,却有一惊喜呼声传来,“阿桓!二娘!”
是符石。
符石并甘逊徐笙徐乾几个边走边说,正从里头出来,抬头一见刹住脚步,又惊又喜,“你们,你们这是……”
徐乾心知肚明笑,其余人俱惊讶露喜,当然也有甘逊这等早就看出一点端倪笑而不语的。
姜萱不大好意思,微微低头不语,卫桓侧头看她一眼,对符石拱了拱手,“嗯”一声。
这是承认了。
“好!太好了!”符石来回踱步,“这是大喜事啊,要好好庆贺一番!”
这话他当时已经说过几遍了,尤未足够,回到家中又高兴地说了一遍。
符非符白二人白日也知情了,惊喜是惊喜,只却不会在杨氏跟前表露,回到家中见了礼,就退下到后头和生母说话去了。
这厅堂就符石和杨氏。
杨氏表情有些僵:“真在一起了?”
自从丧子后,她脾性越发古怪,符石也没理她,只叹:“可惜他们两个却不愿意。”
姜萱当然不同意,难不成还要特地摆个宴广而告之?这脸皮还要不要,卫桓有些意动但马上被她按下去了。
符石还真想摆个宴庆贺庆贺,两个都是好孩子,从前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是终在一起了,如何不喜?如何不贺?
可惜当事人不同意,他想了想,“下月我生辰,要不还是摆几桌罢。”
符石十月寿辰,他本来就打算就一家人吃顿饭就算的,现在骤逢惊喜,却是改了主意。
越想越满意,他吩咐杨氏:“你辛苦些,好好整治酒宴,届时请亲近相熟的都过来贺一贺。”
杨氏勉强撑笑:“妾身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