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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队不疾不徐的在官道上有序前进，自凉州出发已经半月有余，冯、李两家结伴一同往京城而行。一是三年一次的京察时间又到，在地方担任知府李家要按时进京述职。说是述职，左不过是上下一通打点，因着知府李松推称旧疾复发，便让长子李贤思代为述职，也是想着让李贤思提前在京城的官场里混个脸熟，好为儿子的前程打算。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三年一次的选秀女。知府李家的女儿李绵思和凉州都指挥使冯家的女儿冯如，经户部登记初选，定在一个月后进宫进行秀女大选。随行的还有冯家的二公子冯奕，他半年前在与北疆羌族的作战中受伤后，便回家休养。此时伤好回营前便主动担起护送两位妹妹之责，家人也可安心。
“绵思姐姐，你瞧瞧外头的果子，那是什么，可以吃么？”冯如掀开车帘子，懒懒的问到。
“那是柿子，到了八月份，又香又甜。你要是想吃，叫哥哥摘下来，咱们带着，放在米袋里捂着，到了京师便可以吃了.还可以放久一点，到冬天做成点心也是不错的。”李绵思看到冯如因为路途遥远，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便有意的多说几句，逗她开心。
“那咱们就停车摘吧，这么在马车上颠啊颠的，可真是烦死了。”冯如果然来了精神，说罢便把头伸出窗户，冲着前头骑马的李贤思和冯奕喊了起来，“哥哥，思哥哥，我们要下车摘柿子，停车停车！”
在前头骑马的两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闻声后拉紧了马缰绳，转头回到马车边上。
冯奕说道：“什么我们要摘柿子，我看就是你又待不住了，想着法儿的下车玩儿，你看绵思，就比你秀静。”虽是这么说，还宠爱的看着妹妹并叫停了车队。
“我看哥哥啊就是觉得你哪都比我好。”冯如嘟囔着
“你可别这么说，我倒是羡慕你呢，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绵思说道。
“这可是奇了，想要什么不直接说，那怎么办？”冯如不解的问道。
“好了，车停了，咱们下车了，摘完了还要上路，可别耽搁了。”绵思催促道。
李绵思的父亲虽是一州知府，可她娘亲自她八岁时便患疾而去，父亲伤心了一阵后，还是把妾室王姨娘扶了正。她一贯性子沉静，又不喜在父亲面前卖乖装痴。在李府，她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倒不如王姨娘生的两个妹妹。好在哥哥一心相护，加上自己又不是性子软弱之人，倒也没人能将她看轻了去。此次大选秀女，她心想着，官宦人家的女儿左不过都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倘若选不上，可以出来走一趟也是好的，倘若选上，便是另一番打算了。
出发的前一天，父亲把她叫到书房跟她说了许多，交待了规矩，讲明了利害关系。最后，父亲沉沉说道：“我知道你心思重，有抱负，可是此行你要知道你代表的是李家。我公务缠身，对你关心少，眼看着你就到嫁人的年纪了。要是入得天眼，也是你的造化，入不得，找个官家子弟结了良缘更称为父心意，你可懂得？”
“孩儿明白”，绵思答道。
“此行与冯家一道，互相照应即可，冯奕也是在的。记住，从迈出李家门到选秀结束前，你都已经是天家的人。”父亲看着绵思的眼睛，定定的说道。
父亲这么说，她不是不清楚。不然这一路，她不会刻意躲过那道目光，不会刻意的回避与他的相处。在车队停车下来摘柿子的时候，她也是在边上与家生丫头宝枝看着他们，并未像冯如那样参与其中。心底，对冯如是羡慕的，如她般自在，如她般想要就说。
还记得在临行前，两家聚在一起吃临别家宴。在凉州，文官知府和武官都指挥使都是地方大员，加上都指挥使冯其威虽是武将，但也是爱书之人，故平常两家来往的也多，两家孩子自然就成了至交。宴毕回房的路上，后花园的亭子里，李绵思看到了早等在那里的冯奕。避不开的，总是要见。
“绵思妹妹，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说完就走”冯奕开口说道。
李绵思微微颔首。
“我受伤在家，看到了你托妹妹带来的点心吃食，很好吃，有心了。”
“做不得别的，想着你受伤胃口不是很好，也只能做些点心了。”
冯奕稍稍停顿，下定决心般轻轻说道，“这次进京，我跟爹爹说要护送你和妹妹，这里的心思，我想你是知道的。要是我没福气，这怕是最后与你相处的机会。但，我还是希望老天能眷顾我，送你去，再能接你回来。”
李绵思听完后，抬眼看了眼前这个眉眼还带着战场风霜的男子，一时间，竟有些惊讶。这个与她一同长大的温暖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挺拔锋利的将士。对他浅浅一笑后，便往后房走去。几步之后，稍稍转头说道：“有心了，奕哥哥，安好。”
李绵思回到房间，由着丫头宝枝给他梳头，愣愣的想。冯奕哥哥从小待她都是好的，对冯如有时候还嫌她调皮，免不了装着样子呵斥几句。小时候，冯如也玩笑说，你嫁给我哥哥，我嫁给你哥哥，这样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一辈子都可以不分开。
人生若永远都可如这么纯真，若不得中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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