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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商家窝藏匪类,交通湖寇事泄拒捕,举家畏罪的变故,已有百日时光。光阴不会因为世间的任何变故而停滞。

    全州的人,已将商家、杨家、与及以后又发生破产变故的李家孙家所生灾祸忘了。人如果不健忘,很可能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看不见的改变,偶或从有心人的言行中看出端倪。可以隐约看出的是,夜间秘密焚香敬神的人增多了。

    但白马洲白马观,一切如恒,并没增加进香的人,似乎往来的香客更少了。

    这期间,往来常德、岳州、荆州的商旅,仍然水陆通行无阻。沣州本来就是一座往来的大埠,商贩聚散的大城,武陵山区山产的集散地。

    与天下所有的通都大邑一样,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忙,来来去去平常得很。

    这天,岳州来的客船,靠上了城南道源桥码头。

    一位留了小八字胡,年约三十上下,人才一表的旅客,穿了一装青施,神气地踏上嘈杂的码头。

    后面,跟了一位廿来岁像貌堂堂,但脸上不时出现傻笑的愣大汉,背了一只大包裹,手里提着另一个青包袱,份量不轻。

    一位健壮的店伙排众迎上,笑吟吟地先行礼。

    “这位可是武昌鸿远栈的周师爷?”店伙恭敬地问:“小灼是南门鸿宾客栈的店伙郑五,特地奉命前来迎接的。敞店早些天就接到岳州来的口信,说周师爷随这班船到达敝地。”

    “不错,在下就是周宇,武昌鸿远栈的三管事夫子之一。”旅客也和气地说:“故栈与岳州的三湘宝号有生意上的往来,由三湘宝号引介来到贵地。调查永定卫山区山产运销江南的可行性,要有一段时日逗留,事先订了贵店的房间,劳驾引路。”

    郑五向后举手一挥,来了两名年轻力壮的小伙计。

    “替周师爷携行囊。”郑五向两店伙下令:“人太头小心了。”

    码头上人多嘈杂,一些混混在找机会浑水摸鱼,一些便在公人和眼线也在防止罪犯作案,当然有些怀有特殊任务的人在人丛中活动。

    他们的话声音并不大,似乎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许动!”健仆一把推开上前接包裹的小店伙,大眼一翻:“这是我师爷的行李,谁都不许动。”

    小店伙几乎被推倒,吃了一惊。

    “小二哥休怪。”周师爷客气地向大店伙道歉:“这位是敝号的伙计王大牛。愣头愣脑直肠直肚,倒是忠心耿耿,力大如牛。你们就别管他好了,他拿得动。”

    “师爷请随小的来。”郑五摇摇头苦笑,挥手示意让两位小店伙先走,领路离开码头。

    进了城,大街上行人不多。

    郑五走在周师爷的左侧,两位小店伙已经不见了。周师爷走路慢吞吞踱方步,俩位小店伙怎肯陪着走?

    “二哥没来?”郑五问。

    “他在岳州查一些线索。”周师爷说:“在那边。可能获得一些三位师爷的来龙去脉。这里怎样了?”

    “城里我查出五处秘坛,似乎城外四乡都有,但外人不易进入,所以还不知道详情。已可断定的是,玉清观主羽翼已成,已具气候。”

    “没去过白马观?”

    “不想打草惊蛇。可怪的是,白马观似乎香火比往昔冷落。”

    “这就可以转移世人注意呀!”周师爷笑笑:“等我了解情势之后,再定侦查自马观的计划。”

    “去找玉清观主?”

    “不,他会来找我。”

    “他去吗?”

    “会的,而且一定会。哦!你来了四十多天……”

    “收获相当丰富。”

    “先不管收获,你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我想不会。我是从船上因病留下来,欠了店钱当伙计抵债的平常人,连客栈的人也把我看成他们的同类。”

    “常德方面可有消息?”

    “还没有。大哥,会不会发生意外?”

    “这……应该不会。俩位小妹机灵得很。”

    谈谈说说间,鸿宾客钱在望。

    落店的旅客进进出出,一位带了小厮的佩剑书生,正尾随着一位绝丽的彩衣女郎入店。

    彩衣女郎年华双十,俩一双媚目流波四射,身材曲线玲珑,美艳绝伦。跟在后面的两名侍女,也年轻出色。携带的行囊甚丰,箱笼包裹由四名店伙挑着跟在后面。

    “咦!这妖女跑来沣州有何图谋?”周师爷脸色一变:“这不是她的习惯。”

    “晤!一枝春柳红绡,换穿了彩裳不穿红。”郑五也大感意外:“最近半月来,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来往往,透着邪门。也许,都与玉清观主有关呢!”

    “留心些,老三。”周师爷郑重地说:“我嗅出了危机,感觉出不寻常的气氛。”

    “我会的。”

    “你们眼中,只看到标致的女人。”走在后面的王大牛笑嘻嘻地说:“认识那位神气的英俊书生吗?”

    “金珠剑穗!”郑五大感惊疑。“毒剑秀士欧阳大风,真是他?”

    书生佩剑的剑穗上端是一颗桂圆大的珍珠,流苏是金色的。

    “如假包换。”王大牛不笑了:“宇内凶魔决不会是不期而遇,此中大有可疑,咱们必须倍加小心,我怀疑他们是冲咱们四海报应神而来的。”

    “可能吗?老四。”周师爷不安地问。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沉着应变何所惧哉?”王大牛眼中冷电乍现乍隐。“也许,咱们不必操之过急,先坐观其变再对策。走吧!有人注意我们了。”

    白马洲其实该称岛,长有十余里,草木丛生,一度曾经开辟了不少田地。后来由于经常有盗贼光临,洲上开垦的人先后迁走了,田地重又变成草木的生长区,因此这些年来,该洲的实际主宰是白马观的老道。

    最近,洲上游客渐稀,香客也日渐减少,白马观的十余名老道,显得更为清闲,没有施主打扰,该是清修的大好机会。

    天一黑,洲上便不再有人活动。白马观除了殿堂中的长明灯以外,各处不见其他灯火。

    一个黑影出现在洲尾,撒开大步越野而行。

    百日之前,妙笔生花是从洲头西接近的。

    如果想泅水登洲,不会有人从州尾接近,沣江水势甚急,不可能从洲尾登陆。

    但,这个黑影是从洲尾登陆的。

    妙笔生花距白马观约余里,碰上了要命的天神。今晚,远在观外围两里地,草木丛中就有鬼怪潜伏,可知白马观的警备,比往昔更坚强了。

    这个黑影,可不像妙笔生花一样偷偷摸摸,而是大模大样穿林排草而行,直叩警备森严的防卫网。

    江湖朋友夜间活动,通常穿了紧身的夜行衣,行动比较轻快俐落。但这个黑影却外穿一件灰褐色的披风,身上似乎没带有刀剑,走动时披风飘飘,相当神气。

    接近一排树丛,树丛内突然传出一声鬼啸,接着鬼火迎风飘浮,雾气涌发。

    黑影毫不介意,步伐稳定,直向树丛大踏步接近。

    五丈、三丈……

    连声鬼啸,林绿突然出现两具惨白色的直立骸骨。上面的髑髅极为吓人,眼洞中绿焰闪烁。骸骨直立在薄薄的雾影中,四周鬼火飘浮,星光下看得真切,真会把胆气不够的吓死。

    但黑影一点也不吃惊,泰然止步。

    星光下,这个黑影也相当吓人,戴了有花纹的头罩,露出脸部五官,但脸上也画了彩纹,似乎比真的鬼还要吓人。灰褐色的披风长及地面,夜间看是黑色的,站直立后看不见手脚,花纹头加上一座直筒巨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鬼碰上了鬼,面面相对。

    雾气渐浓,空间里荡漾着草霉气息。

    一个鬼与两具骸骨相对而立,谁也不肯先开口。

    两具骸骨其实不是真的,只是两个穿了黑衣戴了黑头罩身前身后加绘骨路白漆形象而已,如不走近,很难发现真象,胆小的人心中有鬼怪,一看便吓了个胆裂魂飞,那有勇气细察?

    半刻,双方不会移动分毫。

    又片刻,黑影身后有异物暴起,像头夜枭飞起,猛扑,飞行无声,扑势空前猛烈。

    黑影像是背后长了眼,突然向下一坐,快极,像是突然幻化入地隐没了。

    扑去的人浑身黑,黑头罩只露出五官,如果往草中一伏,必定形影俱消。双手各握了一柄短手约。是洞庭各江放木排的人所使用的整木构,换一下不死也残。

    一扑落空,双构无用武之地,身形疾落。

    黑影突然在原先消失隐没处重行升起,恰好出现在使钩人的身后,左手一掌虚空拍出。

    使钩的人双足还没落地,身形突然再向前平飞八尺,砰一声大震,仆倒再向前滚翻,直翻至两具骸骨的中间方行停止,立即痛苦地呻吟挣扎。

    黑影仍站在原地,不言不动,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故。

    林中传出一声轻咳,缓缓踱出一位戴了九梁冠,穿了法衣的老道,背上有剑,手中有拂尘。

    两具骸骨向两侧移开,让老道与黑影面面相对。

    “无量寿佛!”老道装腔作势持拂稽首:“请教,尊驾是第几位报应神?”

    黑影似乎吃了一惊,沉默片刻。

    “如果岔道所料不差,四海报应神四位大驾,皆已光临沣州了。”老道再次稽首:“白马观在一个月前,已经准备好恭候诸位的大驾,没想到事先未获丝毫风声,尊驾便陡然出现,委实令贫道佩服诸位的神通。”

    “道长的神通更是广大。”黑影说话了:“竟然知道四海报应神要来,真是了不起。”

    “其实,与神通无关。”

    “道长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只能编凡夫俗子。妙笔生花前来踩探,第二天贫道就查出他的身份,也认出他是住在松州客栈的罗山。知道身份,就可以查出与他落店的小姑娘是谁了。贫道的人在常德调查,江家秘密营葬的事瞒不了有心人,江家的儿子变卖田产散让家财,换宝泉局的官票.也不难查出。直至江姑娘出现在信阳州投奔八方风雨,贫道的人仍然从八方风雨的未死爪牙口中,获得正确的线索。所以知道江姑娘必定已经找到了四海报应神。”

    “唔!道长真有王霸之才,佩服佩服!”

    “贫道对四海报应神略有所知,对诸位的武功、习惯报应的方式、手段等等,不算陌生,算定诸位在最近期间,必已完成调查布置停当。果然所料不差,诸位总算发动了。”

    “呵呵!道长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可说已先立于不败之地,胜了一半啦!”

    “不然,诸位的武功深不可测,贫道有自知之明,并无必胜的把握。不是强龙不过江,贫道承认诸位是强龙。”

    “道长客气。呵呵!道长可否赐示仙号?”

    “贫道不虚。”

    “哦!玉清观主目下可在?”

    “敝师兄有事未能分身,他不在观中。施主,请教。”

    “四海报应神的老四,道长就叫我老四好了。四海报应神经常改名换姓,有千百化身,道长大可不必计较世俗的称谓。在下今晚前来,意在通知贵观主咱们的来意。四海报应神办事从不鲁莽冒失,从不以耳代目,事光一定详细调查,以免冤枉好人。商家、江家、罗家的血案,在下已经调查得巨细无遗,玉清观主建坛愚民,诈财杀人的罪证已证据确凿。明日正午。请他在城东南仙眠洲南岸,竹城的水竹居见面,不许带人前往,在下给他自辩的机会。道长肯将信息转告令师兄玉清观主吗?”

    “施主,肯听贫道的忠告吗?”

    “在下听得进逆耳忠言,请赐告。”

    “江湖谚语;破人买卖。如杀人父母;四海报应神多年来神出鬼没,不知屠杀了多少江湖好汉,未免太过份了,众怒难犯,诸位想得到结果吗?”

    “世间所有的人,结果只有一个——死。”报应神一字一吐:“谁也逃不出这个结果,道长也不例外,这不能算是忠告,但在下依然感谢。告辞。”

    “哈!你要走?”

    “是的,道长有何高见?”

    “恐怕你走不了,施主。”

    “真的?”

    “你看。”玉虚老道用拂尘向左右一指。

    四面八方皆有黑影出现,鬼声瞅瞅。

    一声长笑,报应神的淡淡身影盘旋闪掠,乍隐乍现,时东时西,动时似逸电流光,出现后一顿即逝。

    叱喝声与暗器破风声此起彼落,片刻间,已失去报应神的踪影。

    追逐中,玉虚老道曾经获得一次用拂尘出招攻击的机会,但招发一半,目标便远出三丈外去了。

    报应神到底是从何方破围遁走的,谁也不知道。

    仅仅半夜工夫,有关的人,皆可以感觉出微妙的变化。尤其是武林人与江湖朋友感觉更为锐敏,已可明显地看出情势突然紧张起来。

    城南是平原,城西不远便是小山区,一条大道向西蜿蜒,是通向石门县与永定卫军区的路。十里外,是彭山,山下的彭山镇,是本州的七大武林世家的松州梁家所在地。

    谁也不知道有关古松州的远古传闻。但附近山区的确生长着松杉一类树林。梁家的主人北陵快剑梁武的大田庄,庄后山坡生长着绵密的松林。

    庄北的听涛仰风楼,是主人款待宾客的地方,楼高三层,最上层有美仑美奂的雕栏画廊。山风一起,整座楼在势如万马奔腾的松涛中屹立。

    已牌左右,三楼的贵宾厅群雄华聚,十余名江湖极负盛名的男女住宾,在主人的殷勤招待下,一面品茗清谈,一面等候午宴。

    北陵快剑梁武年约半百,在江湖造上颇有名气,在本城更具有权威,也是本州七大武林世家的第一家,声威远及洞庭湖南北岸、与州南的常德府各武林健者,多少维持着消算良好的交情。

    不论文武,动态的情形大多有共同点。文人相轻,武夫相斥,似乎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跳出这坑人的枷锁。北陵快剑以豪杰自命,以沣州的土地神自居,对武朋友的心态,与一般武林人一样。

    地方上工于权术心计的人,正常的作为是远交近攻,以便保持自己的威望地位,这是正常的手段。

    近的地方上同道,尽量并吞;远道的外地高手名宿,保持友好的热络交情。不远不近的,象隔了一府的常德武林人士,则保持交情,维持和睦的往来,但以不影响自己威望为原则,超越某一程度,就必须采取行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了。

    妙笔生花罗昆与快刀江庭举,是常德的武林人士、与北陵快剑保持有礼貌上的往来,交情并不深厚。上次快刀江庭举在商家逗留期间,曾到过彭山镇拜望。但北陵快剑不在家。江庭举返家半途出事,梁家并不知道消息。

    在情理上说,他应该不知道。

    客室上座,那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百绝无常明亮,像貌真有八分与白无常神似,身材高瘦,平顶的帽半掩位花白头发,穿一袭宽大的白袍,吊梢眉三角眼十分惹人注目,身侧搁着的无常棒相当沉重。

    “明前辈。晚辈的确不知道四海报应神已经来了。对北陵快剑的话说得客气恳切:“晚辈不否认在沣州具有相当大的权势,地方上的英雄豪杰的确有大部分,卖晚辈三分账,但并不见得都听晚辈的,如果有消息,晚辈绝对不敢在诸位面前有所包庇隐瞒。晚辈极感困惑的是,诸位怎么可能在今天早上,同时得到报应神到了的消息?因而诸位不约而同枉顾寒舍,向晚辈要求提供线索,诸位是否可以点明一二以开茅塞?”

    “老夫今早洗漱时,有个冒失鬼在房外大喊大叫,说报应神已经抵达。”百绝无常阴森森地说:“等老夫追出,那家伙已经不见了。”

    “在下的消息得自店伙,”一英俊的毒剑秀士欧阳大风说话的神态颇为傲慢:“那位送洗漱用具的店伙,说是二进上房有位旅客说的。等在下找那位旅客,他已经结账离去了。”

    “本姑娘是早膳后上街察看情势,在街口碰上一位巡捕,拦住一位混混盘问。”一枝春柳红绡今天穿了绯色衣裙,薄施铅华,比昨天抵埠时更出色美丽动人:“那混混约四十出头,右颊上有条刀疤,说是昨晚碰上一个自称报应神的人,向他追问白马洲的去向。”

    “柳姑娘,你一定被个混混愚弄了。”号称江湖四霸天之一,绰号叫三眼灵宫臧三官的人说:“四海报应神作案,事先必定暗中摸清当地的情势,这才有备而动的,岂有公然亮名号问去向的外行手法落在混混眼下?如果四海报应神如此拙劣。他们哪有今天?早就该在江湖除名了,怎有威胁咱们江湖同道的事发生?”

    “那么你说。”一枝春颇为不悦:“三眼灵官,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天上掉下来也好,地上冒出来的也罢,反正在下知道就是了。”三眼灵官语气一冷:“按今天情形看来,与及参照在下这几天打听的结果;再想想三四十天以前,林屋炼气士约在下前来此地,找报应神算过节的情景判断,不但在下被人愚弄,恐怕所有今天在坐的人,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愚弄了。”

    “你的意思是指……”

    “林屋炼气上并没有来,按理他应该比在下先到。咱们这些人中,有些来了不少时日,有些昨日方到,却在同一天获得报应神到达的消息,而在此之前居然毫无发现。咱们这些人之中,有些人是为仇而来,有些为财,有些是应朋友的邀请,目的只有一个:杀掉四海报应神为江湖同道除害。天下间的事,真有这么多巧合?可知必定是暗中有人策划,把咱们这些人骗来此地,逐行某种阴谋。现在,不防彼此问问,四海报应神来此地作什么案?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两个月前就料到四海报应神会来?哼!在下要找林屋练气上,找他查出真像来。”

    “本姑娘不必自问,也不必知道四海报应神为何而来。”—枝春显然反对进一步查究。“反正五年前,四海报应神杀了池州的狂鹰邓百禄,狂鹰是本姑娘的表亲,本姑娘发誓要替他报仇,这是江湖同道尽人皆知的事。四海报应神以神明自居,以代天行诛残害江湖同道,谁不想将他们零刀碎剐?有人透露他们的消息,指引本姑娘前来对付他们,而且给了本姑娘不少好处,所以本姑娘来了。果真碰上了,算本姑娘幸运,碰不上,本姑娘仍在江湖上寻找他们报仇,对本姑娘并无损失。因此,本姑娘并没有上当的感觉,暗中策划的人本姑娘无意追究他们的图谋。谁怕上当认为是骗局,那就赶快离开,还来得及。”

    “奇怪,现在你们还在说这些废话?既然已经来了,各自办事岂不皆大欢喜?”大河两岸黑道巨擘断魂钩隆广大声说:“目下迫切的要务,是掌握报应神的行踪,亟需本地的梁老兄供给正确的消息。四海报应神是目下江湖道最神秘的混蛋,宛若神龙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如果不现身显露身份,谁也不知道他是老几,说不定在座的人之中某一位就是他们的化身呢!咱们总不能满街去找,是不是?只有依赖梁老兄地头熟人手众多,才能有效地找出线索。”

    “在下一定尽力。”北陵快剑赶忙接口,以免话扯得太远:“官府方面,在下已经打点过了,官府不过问江湖恩怨,唯一要求的是,请诸位按江湖规矩了断,可不要当街杀人流血五步,弄一大堆男女苦主上衙门告诉。在下已经广派得力眼线,追踪几个可疑人物,不久定有好消息传来,诸位请安心等候,必有报命。”

    一位随从匆匆入厅,在北陵快剑身侧耳语片刻。

    北陵快剑的脸色,不时在变,不时点头。

    “诸位。”最后北陵快剑站起郑重地说:“已经获得正确消息,正午时分,四海报应神与仇家,在城外仙眠州水竹居约会。为免耽误诸位办事,这就提前开席,诸位饱餐一顿,预祝诸位成功。”

    仙眠州南岸,有座颇有名气的竹城,洲上草木苍翠,竹丛密布,是市民们游者的好地方,也是五月看龙舟的好地方。

    竹城,其实是以竹搭建的一座小村,历史久远,世居此地的人恐怕已将筑城的典故淡忘了。

    水竹居,是一座临江而建的竹楼,算是本地的古迹。右邻,加建了另一座水竹居贩卖一些日用品,附设有供应游客饮食的食厅。由于竹屋临水,可以饱览沣江的风光,江上船只往来不绝,上游下放的排屋一串串顺水漂流,到也风景如画。

    午牌初,自洲北的码头,沿小径直抵州南的竹城,沿途不时出现一些神情怪异的游客。当地的居民颇感惊疑,这些提刀挂剑的人,操着各式各样的外地口音,到此地来有何贵干?敏感的人,干脆回避得远远的,把这些人看成瘟神。

    周师爷偕同州城的富商凌五爷凌云,踏上了洲岸。随从王大牛拍拍渡夫的肩膀,随手塞二串钱在渡夫手中。

    “回来还得麻烦你,辛苦辛苦。”王大牛笑嘻嘻地说。指指已经登岸走了的两个佩剑游客背影:“今天好象佩刀带剑的人真不少,你老哥可要特别小心了。”

    “放心啦!他们都是闯天下的英雄好汉。”渡夫笑笑:“不会为难我们这些种苦哈哈,是不是?”

    “那可不一定哦!”王大牛半真半假地说,跳上岸跟在主人后面走了。

    这趟渡船共载了六个人,只有一个人是洲上的居民。走在前面的两位爷像貌堂堂,穿一袭青袍,佩了剑挂有百宝囊,年岁都不小了,处处流露出英雄气慨,神气地大踏步前行,根本不理会身后的人。

    小径笔直向南伸展,穿越一座竹林,前两路右的竹丛中,突然踱出三眼灵官臧三官。

    “两位,借一步说话。”三眼灵官锐利的鹰目,凌厉地打量两位佩剑人,眉心中的大青痣,似乎象另一只眼睛发出的青光。

    “你?咱们认识吗?”那位长了一双粗眉的佩剑人冷冷地问,脚步停下了,但拒人于千里外的冷傲神情令人甚觉难堪。

    “这不就认识了吗?在下姓……”

    “你姓臧,你眉心的招牌,已经表现出三眼灵官的名号了,但在下并不认识你。”

    “哦!俩位是……”

    “你阁下应该听说过,在下姓宫,那位姓杨,家住小地方,山东。”

    “哦!原来是泰山双剑宫兄杨兄,失敬失敬!”

    “你老兄有何指教?”

    “俩位定然是冲四海报应神而来的?”

    “不错”

    “冲四海报应神而来的人,为数不少,目下有些人已经商妥联手,在下感到人孤势单,因此……”

    “想游说咱们泰山双剑手?免谈。”姓宫的不屑地撇撇嘴。“泰山双剑横行天下。办事从不与人联手结伙,阁下另找高明。”

    “臧兄,不要和咱们兄弟争。”姓杨的接口阴笑:“咱们月初接下了这笔买卖,一万两银子不是少数目,你老兄最好不要挡在下兄弟的财路。”

    “在下无意挡诸位的财路,而是提供无条件的协助。俩位在杀手的行业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该明白无条件的协助。对俩位有利无害。”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姓宫的语气更冷。

    “在下是一番好意。””三眼灵宫不悦地说:“要不是在下相约的好友林屋炼气士失约,在下也不会邀人联手。两位的竞争者……”

    “泰山双剑没有竞争者。也不在平任何竞争者。”姓宫的厉声说:“三眼灵宫,你最好识相些,再见!”

    俩人傲然地走了。三眼灵宫怒容满脸,想发作却又忍住了,盯了慢慢接近的周师爷三个人一眼,再看大踏步扬长而去的泰山双剑的背影,发出一声咒骂,然后闪入路旁的竹丛里隐起身形。

    周师爷与凌五爷踱着方步,两人一面走一面谈生意上合作的事。

    “师爷,请先走一步。”后面的王大牛说。

    “你怎么啦?”周师爷扭头问。

    “出恭。”王大牛向路旁一指:“小的随后赶上。”

    “好的。”

    “竹城就在前面不远。”凌五爷向前面一指:“贵客不至于迷路的,路只有一条。”

    王大牛往林中一钻,形影俱消。

    三眼灵官藏身在竹林内,眼巴巴桔等,希望等到肯与他合作的人。约他来的林屋炼气士失约,看了前来图谋的群雄声势,他确实感到人孤势单,情势不妙,假使找不到合作的人,一切免谈。

    正等得心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由大吃一惊,猛地闪身急旋。

    身后丈余,王大牛正倚在一根大竹干上,脸上有傻傻的阴笑,口中百无聊赖的咬嚼着一根竹叶芯。

    “是你?你不是刚才过去的仆人吗?”三眼灵官讶然地问,居然没想及对方为何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这种功臻化境高手身后而不被发觉的怪现象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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