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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应用得法的话……”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她手中三张符,用在了那伙强盗身上一张,两日前几乎支撑不住时又用了一张,可惜只雷声大雨点小地杀死了七八头狼,从那以后,狼群就更加谨慎,阵型也愈发松散,既能困住她,又让她无法一次攻击到太多狼。
更别提天上还有十几只连双眼都是通红的巨大红鹤虎视眈眈。
姜云舒听出她灰心丧气,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女修一怔:“阮梨。”
姜云舒下意识道:“阮梨?莫非你就是……”
她话音止住,长鞭卷住一头扑上来的狼,故技重施地掷了下去,可这回周遭的狼群都吸取了教训,及时散了开来,除了最初那只被砸了个脑浆四溢以外,其余的全都安然无恙。
姜云舒暗啐一口,说道:“我身上带伤,何乔的能耐你也清楚,只剩下那边的卢景琮还指得住,但他是个符修,我看他并不长于近身拼杀,咱们想要正面突围不容易,这么耗下去,就算你我等得起,后面那位的伤势也撑不住了。”
她顿了顿,挡住又一次攻击,继续道:“我有个法子,只不过要兵行险招,你要不要试试?”
阮梨压力缓解下来,靠在石刺上给自己止了血,沉声道:“道友请讲。”
然而,不待姜云舒开口,她忽然又说道:“于我,这本就是必死之局,绝境有人相救,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将此情此义深铭五内,只是还希望道友答应我,若万一失败……请你与那位卢道友速速带着阿乔逃生,莫要被我们拖累!”
姜云舒一时默然,却极快地回过神来,笑道:“到时再说吧!”随后压低声音布置了几句。
阮梨微讶,思忖片刻,却重重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张灵符交给姜云舒,沉声道:“我信得过你!”
她本来的兵器与她师叔玉容真人一样是一把琴,只不过之前被迫借用同伴身上的长剑御敌,这才愈发左右支绌,此时收剑还鞘,靠着石壁席地而坐,将形制古怪的无弦铁琴横于膝上,闭目屏息静待号令。
姜云舒清喝一声,贯全力于一鞭,以腕为轴,毫无花哨地朝狼群荡开。趁大批恶狼咆哮躲避之时,眼光往天上扫过,厉声叫道:“巽、离、乾、艮!”
她这一声没头没尾,可卢景琮只一怔,便豁然开朗,飞剑猛地往上拔了数丈高,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眉间一抹,随后向这四个方位凌空虚点,也不知他是如何做的,被他点中之处虚空之中倏然浮现出四个清光粲然的咒符。
附近的红鹤像是被火燎了,发出一阵“嘎嘎”的尖叫,慌乱地开始躲避,好巧不巧地被赶成了一团。
这过于密集的阵型令红鹤也立即觉出异样,有几只处在边缘的羽翼一振便要遁开。
而重新站稳了的恶狼也已重整旗鼓,海潮般涌了上来。
姜云舒当机立断地喝道:“现在!”
阮梨蓦然睁眼,十指在铁琴上猛地划过!
“铮”地一声促响刺破长空,每个人心底都是重重一震,随即百丈俱寂,鲜血从阮梨崩裂的指尖弥散开来,血雾之中,隐隐可见铁琴之上七根透明的殷红琴弦。
地上的恶狼与空中的红鹤仿佛被琴音所摄,霎时僵住,血红的瞳孔之中狠厉消去,满是空洞茫然。
阮梨尚无法完全操控铁琴,耗尽灵元的一记魔音也仅仅让妖兽迷惑了不过一息,她自己却已脱力软倒。
可就在这一息之中,姜云舒一直夹在指间的灵符却毫不迟疑地朝着天空中红鹤集群之处打去。
看似普通的符纸转瞬便触及第一只红鹤胸前的羽毛,这灵符攻击并未发出丝毫声响,也没有绚丽景象,然而从被符纸碰触到的地方开始,众人只见那只红鹤悄无声息地化成了光尘,光尘炸开,溅到周身三尺,凡是被波及的妖兽全都难逃厄运,除了最远的一只仓皇逃掉以外,十几只红鹤须臾之间便全都尸骨无存。
然而那光尘的威力也仅仅限于三尺上下,待到落于地面独角狼身上,已经和普通的尘土没有丝毫区别。
狼群发觉光尘无害之后,被制造出的短暂慌乱便迅速瓦解,猎物接二连三的反击似乎被其视为了挑衅,不知在何处的头狼一声长啸,狼群不再采取围困消耗之策,几头异常肥壮的公狼穿过狼群走到了包围圈最前,粗重地咆哮起来。
它们所独有的长长獠牙从下颌支出,随着咆哮声,泛着恶臭的涎水沿着獠牙滴到地面,竟将坚硬的石头腐蚀出了几个小坑。
姜云舒心头一紧,没想到这群独角狼中竟有变异了的品种。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另一边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喊:“你们这群恶狗!都给我过来!”
那正是之前被几头小狼和一只鹤追得连滚带爬的何乔,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突然想明白了似的,两条白练骤然凌厉起来,虽然还是毫无章法,但一通乱打之下,却成功地击飞了那几只狼崽子,吸引到了一大片恶狼的注意。
卢景琮心情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没有浪费这难得的机会,扬手连发最后数张落雷符,御剑疾冲进包围圈中心。
他一手一个,将那石刺间重伤的女修和一旁的尸体全都带到了飞剑上,百忙之中回头问道:“你能行么?!”
姜云舒没回答,她双手各握长鞭一端,骤然发力,绞断了一头巨狼的脖颈,侧身避开它临死喷出的毒液,一把抓起瘫坐于地的阮梨的胳膊,飞快地说道:“你忍耐一下!”
说完,不等阮梨反对,便猛地向上一抛,那体态修长的女修便像个没有二两沉的布娃娃似的,被她给扔上了天。
刚哭着杀了一头狼的何乔一转眼瞧见这场景,“嗷”地尖叫一声,好像被扔出去的是她自己似的。
姜云舒怒道:“还愣着干嘛!等我给你上菜呢?!”一脚踢开了头扑上来的狼,脚尖在它的顶角上一点,飞身腾空,往坠落的阮梨腰间拦了一把,旋即把她往前又是一推。
这回何乔终于看懂了,连忙驾着紫晶剑前来接应。
姜云舒一鞭子抽下去了个扑得最高的恶狼,又借着力往上窜了半丈,好容易也爬上了在她头顶盘旋的飞剑,剩下近百只独角狼在地面上焦躁愤怒地转着圈嚎叫。
卢景琮见她也已脱险,总算松了口气,赶在何乔又哭出声来之前,提议道:“石林里有敌人,咱们目标太大,不能回去了,往反方向走吧!”
他满脸兽血,狼狈不堪,翩翩佳公子的风度一点也找不到了,手里还抱着具死了好几天的尸体准备继续逃命,自觉这辈子就从没如此落魄疲惫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异常痛快。
就连何乔这个哭包,也眨了眨眼睛,把没掉下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师姐长师姐短地缠着正在调息的阮梨说起话来。
姜云舒坐在飞剑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看着劫后余生的几人在大战之后狼狈却又意气风发的面容,也不由一笑。
数日之前,他们还对师门以外的世界跃跃欲试却又茫然无知,而此时,虽然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但却并没有舍弃心中的道义和坚持,在面对生死之时,仅凭着自己的力量挣扎着活了下来。
也直到此时,当初的“后生晚辈”才第一次真正离开了师长们庇护的羽翼,给自己挣出了一小片可以翱翔的天空……
如此想来,确实是件值得纪念之事。
姜云舒望向头顶虚假的苍穹,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她没有其他人那么好的运气,在她第一次涉入险地九死一生时,唯有满目枯骨无声伴于左右,而当时仅存的一线慰藉和坚信,也早已化为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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