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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是睡懒觉的最佳时机, 窗帘遮住正在上升的阳光, 被尿憋醒的尤喜匆匆跑进厕所。
只听宿舍门来回咣铛,宴旸抬头睨一眼,她已经猴子似得钻进被窝。
尤喜支着脑袋问:“打扮的这么漂亮, 约会呀?”
自她生病起,尤喜便打开了和睦共处、相对友善的模式。
可人都是记仇的,宴旸唔一声, 笑着打哈哈:“你想多啦, 没对象的人上哪约会,只是去部门参加活动, 顺便撸个妆。”
说完, 宴旸瞪大眼睛, 颤颤巍巍地刷睫毛, 小心程度足矣比齐高考答卷。尤喜盯的目不转睛, 直到宴旸塞着大功率充电宝, 挥手对她说拜拜, 她才点开淘宝搜索同款睫毛膏。
这么长的睫毛,一定是刷出来的!
江城距省城很近,宴旸坐上高铁, 就开始在脑袋里模拟见面的台词。
她正对着镜子练习‘灿烂却不傻白甜、有气质却不妖艳’的微笑,坐在对角线的情侣悄悄亲吻彼此的脸, 窗外天色瓦蓝, 笑眼千千。
宴旸想起三岁时, 她在儿童乐园玩滑梯, 塑料窗里坐着个男孩,抱着很大的草莓蛋糕。
只记得男孩穿着天蓝色的校服,个子很高,是大班的孩子。他用蛋糕,骗了她一个吻。
六月葱郁,等到大班毕业后,她把男孩的模样忘得干干净净。现在想想,这段古早的少女心,极有可能是她儿时的天马行空和电视剧的后遗症。
垂下乱瞟的眼睛,她嘟囔了句‘大白天耍流氓’,心脏却像泡在柠檬水里的青橘,酸的倒牙,却中和不了彼此的糖分。
垂下眼睑,她好想谈恋爱,不用多,一次够甜就好。
秋天的雨水来的毫无道理。
宴旸下了出租车,梁斯楼正撑着伞,在小南门等她。
双手挡住头顶以防发毛,宴旸躲着大大小小的水洼,三步跳进他的伞底。立步不算稳,她不小心碰撞了手柄,透明的伞顶摇摇晃晃,将他半肩的衣物浸成浓重的暗色。
惊呼一声,她掏出纸巾擦拭:“抱歉,我跑的太急了。”
接过湿哒哒的纸团,梁斯楼揉在手心,顺便将目光挪向她赤裸的脚以及挂在腕间的鞋子。
瞧他眉宇轻皱,宴旸决定投案自首:“这鞋是我用攒了好久好久的生活费节衣缩食买下的,鞋面上的羽毛和亮片不能遇水,一沾就要报废。”
石子把宴旸的脚背咯成绯红,梁斯楼淡淡睨她,消瘦的下颚线愈加紧绷:“那你想让自己报废么?”
弯腰褪掉一双运动鞋,他不容质疑:“穿上。”
校门口多是行色匆匆的学生,同雨赛跑,自行车轮也比平时转得快些。只听哗啦几声,宴旸被人拽到身后,阴棕色的泥点溅满他干净的袜子。
原来是根断掉的树枝。
肩膀被人攥住,她湿润的发尾蹭到他的衣袖,浅浅的痕迹很像竹叶纹。宴旸不太自然地看他,雾光路灯下,梁斯楼皮肤很白,眼袋捎着疲倦的青色。
把伞塞给她,梁斯楼再一次复述‘穿上’,宴旸不依,他便直截了当的走开。望着被雨冲刷的轮廓,宴旸咬咬牙,踩上宽大的运动鞋,啪嗒啪嗒跑到梁斯楼身边,举高手臂把他遮在伞下。
鞋子确实不合她的脚,梁斯楼拍拍脑袋上的水,忍不住笑了:“走吧,这个样子,我们在湖边也看不了天鹅。”
把伞递给他,宴旸随他东拐西走,胡同里满是卤菜味与炸鸡香。正当她瞥着塑糖画的老人,梁斯楼指着前方的建筑,口吻轻松:“终于到了。”
老槐树后有一栋白窗框、黄墙壁的房子,让宴旸瞪大了眼睛的,是‘ho如家酒店’橘子色的挂牌。
笑看她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拉开二人间的距离,梁斯楼问:“怎么了?”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待大脑反应过来,宴旸从心里窜出一股火:“你个乌龟奶奶狗屎腿!”
哦一声,梁斯楼摸着硬朗的下巴,以惊人的力量把她提上台阶,半推进酒店旋转门。拍着干净的玻璃,宴旸大声嗷嗷他变态,为自己不长眼的暗恋痛心不已。
“我不会给你身份证的!”飞快跑到沙发坐好,宴旸涨红着脸,全身都是将要爆发的开关。
把折叠伞装进透明塑料袋,梁斯楼捞起扔在地上的芭蕾鞋,看一眼尺码,随即推门离开。
睨着前台的工作人员,宴旸舔舔干燥的唇,渐渐镇定下来。清洁阿姨拖着乌七八糟的泥印,让她抬起腿:“小姑娘,你男朋友上哪去啦”
把腿绷地很直,宴旸尴尬地笑:“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咂了咂舌,清洁阿姨神情复杂,轻轻嘟囔句:“现在的小年轻呦,什么关系都能开房间。小伙子也是抠唉,那些东西酒店里都有伐,贵不了几块钱的。”
配合阿姨神秘莫测的脸,‘东西’二字,怎么听怎么别扭。宴旸正犹豫着开溜,梁斯楼拎着纸盒,在她身边坐下。
“我去买东西了。”
原来梁斯楼不是想开房……只是给她找个能免费遮风避雨,等待他的地方。
自恋大发了。
撕掉白色包装纸,他取出崭新的熊猫鞋:“三十八码半,应该可以穿。”
虽然梁斯楼衣着整洁得体,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察觉出他生活的拮据。愣了一会,她拒绝:“快退回去,我不能要。”
“我已经把发票撕掉了。”梁斯楼挑着眉,难得任性。
抿着唇线,宴旸掏出手机:“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干嘛算的这么清!”被撩拨了自尊心,梁斯楼有些愠怒。
眼泪一颗颗的蹦,宴旸大声反问他:“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能算清楚?”
见她红着鼻尖不说话,只盯着他被水浸透的袜子,梁斯楼叹口气,生硬地转移话题:“也许是我太狼狈,刚才被店员拦在专卖店前,说什么也不让进。白白耽误不少时间,我紧赶慢赶,生怕你耐不住性子先走了。”
湿发被她绑在脑后,露出一道白皙的后颈。宴旸张开牡丹花般的唇,眼睛蓄着水光:“我还没敲诈你呢,怎么会先走。”
他看了看手表:“五点了,想要敲诈我什么?火锅还是汉堡。”
借着疑问,梁斯楼得以正大光明地看她,宴旸裂开嘴,贴在额头的刘海晃晃悠悠:“火锅火锅火锅!”
嫌弃她不坚定的意志,梁斯楼撇开脸:“快把鞋子穿上,我们走。”
撞到周六,火锅店人声鼎沸,四处都飘着红油和羊肉的膻气。
四方桌、矮板凳,墙壁上贴着红星日报,宴旸用热水烫着碗筷和茶杯,老式大烟囱正冒着连续不断的白浪。
辣锅沸腾的很快,梁斯楼夹着花椒羊肉,三下五除,嘴唇就被染上旖旎的红。望着风平浪静的养生清汤锅,宴旸拽着盘子里的油条,呸,软不拉几,一点也没嚼劲。
为了让这盘油条免受祸害,梁斯楼点了盘西瓜让她啃着玩。
秋天的西瓜是沙沙的口感,她吃了三四块,极轻极轻地打着嗝。
在锅里打个漂亮的荷包蛋,梁斯楼睨她一眼,有些无奈:“少吃点凉的,一冷一热容易拉肚子。”
咬着筷子头,宴旸用漏勺戳着半生不熟的红肉:“看你吃的那么香,我嘴巴就闲不住。要不然你别吃了,陪我说话呗。”
知道她从小就见不得别人吃东西,眼馋。梁斯楼爽快地说‘行啊’,抽出纸巾擦拭桌上的汤汤水水。
脱下外套,宴旸搅着小碟里的酱汁,一圈一圈比她的心事还要复杂:“梁斯楼,你原来谈过对象没?”
他轻咳几声:“你不是都知道么,我把初恋献给了曲一线、恩波还有薛金星。”
“你虽然是个性冷淡,但别的女生却在分泌荷尔蒙。”掰着手指头计算,宴旸怪叫一声,“不加外班的小蜜蜂,仅仅我们班就有十八个女生喜欢你。”
淡定地呷茶,梁斯楼说:“那你的荷尔蒙可能是长偏了,我记得你喜欢物表。”
一口将大麦茶喷出来,宴旸咳出胸腔的共鸣,忙不迭地解释:“这么说吧,我小时候贼喜欢蒙丹,因为他的方脸美的与众不同。但自从我学习了科学文化知识,便修正了自己的审美,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很有耐心地听她胡扯八扯,梁斯楼咬着西瓜,眼神很乖:“所以,你知道物表上了林大么?”
“这年头,真是什么智障都能是名牌大学生。”睨一眼坐在对面的‘真名牌大学生’,宴旸讪讪的笑,“我不是在说你”
耸耸肩,梁斯楼继续小广播:“顾莱上了新华。”
清华?新华?琢磨半天,她才想起那句被玩坏的‘新华电脑专修学校,试学一月不收任何费用。’
宴旸夹了根金针菇:“这学校的广告专业应该不错。”
他一下笑出来,把芝麻酱摆在她手前:“还记得出黑板报那天,你在开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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