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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建筑了嘛!毕竟也是个物质文化遗产。”飞行法器停在半山腰上,九个新人如同下饺子一般依次跳到雪地里。四周一片皑皑的白将嶙峋的石块压住,让人几乎无法透过气来。
这一日只微有薄雪,透过淡淡雾霭,便能看到山峰之上,一座贴金的高塔沉默屹立,让人望之生畏。
“藏经阁!”立时有弟子惊呼。
“嗯嗯。”那师兄点头:“老规矩,自由活动半小时,然后再领你们去下面药圃转转,讲讲咱们御虚药业的发家史。思过崖有点高,今儿就不带你们去了。”
一位弟子胆怯举手:“师兄,是不是违反门派规章就得……抓去思过崖呀?”
那师兄嘿嘿一笑:“哪儿能呢。那思过崖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据说几千年前还疯过几个。除非真犯下十恶不赦的大过,最多也就断网,抄书,干苦力。”
一群新人叽叽喳喳又问了好久,才被宣布自由活动时间。
席雪坐在一处石块上,轻轻对双手呵气。
“师妹,一起拍照不?”那位只比她早进宗一天的新生举着自拍杆问道。
“不啦,我歇会儿。”席雪轻声道:“太冷了,走不动。你们去玩。”
那人点了点头,嘱咐她照顾好自己,接着就同其他精力过剩的新生去玩雪地大探险了。
席雪坐的那一处正被一颗雪松挡住,背对着日头光影幽玄,此时若还有人注意到这里,就会发现那身影竟然一动不动。
却是有一只喜鹊无端从树影中飞出。
藏经阁外被重重阵法包裹,但对于喜鹊来说却并不算难。
她已是金丹中期修为,又精于隐匿。御虚宗三位长老的修为都要稍次于她,这阁外的阵法虽然精妙,却没有大能掌阵,只潜入区区半个小时还是能勉力支撑。
藏经阁内,因着被秦慎独下令暂关,窗扇全部合上,毫无光线投入,唯有一片漆黑中魂灯幽幽。
喜鹊深吸了一口起气,努力排开那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幽蓝的火光一路找寻向上,少顷便摸清了藏经阁内的陈设。
每一层正北,都供的是那一代内门弟子的魂灯。再往外,则是天水剑阁外门的先辈。这布置在她看来简直诡异至极。且不提古人以南为尊,修真者于风水更加看重。这藏经阁中,若在平时,光线自南向北透入,南处干燥和暖,北边阴冷潮湿。那些因战而死的内门弟子——任如何都不应被防止在北边。
再看那魂灯形貌,显然已经被摆放了几千年不止。
喜鹊深深吸气,只觉得这藏经阁内寒意彻骨——天水剑阁内门,似乎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按照朱雀的吩咐,她所需要找的是内门弟子的魂火样本。她一面拿出全息相机悄悄拍摄,一面顺着老旧的楼梯走上六层。
除了修真宗派惯有的背记弟子之外,这天水剑阁似乎三千年前都是五位内门弟子,往后才变成了四位。在六层。喜鹊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三盏摆放在一处的魂灯。
天水四子,四人缺一。
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第一盏名为洛桑子,魂火幽暗无光,第二盏名为清珏,几乎已经完全熄灭,第三盏——却是梅一尘,魂火虽然微弱,却生气勃勃。
她微微有些诧异。
再呼吸时,空气中隐隐有焦灼的味道,像是有人最近在这里烧过什么。
她悄无声息的将视频从终端传出。
“洛桑子,清珏,这两盏。”朱雀回道:“黯淡无形,单从视频看不出什么。喜鹊,你替我将这两盏魂灯取下,明日一并带回。”
喜鹊一顿,点头。
她拿出两个精巧的玉匣,轻轻放置于香案上。出乎意料,那其中的魂火就跟有知觉一般拼命的向她的指尖靠拢,似乎在恳求她将其带走。
她默念朱雀给她的法决,等到指尖蓝光莹莹,便伸手去够洛桑子那盏魂灯。
然而当她触碰到魂灯的一瞬,异变突生——
那魂火中,绵延不绝的红雾向她涌来,从指尖渗入的那一缕直冲灵台,如一把尖刀狠狠切入她的神识。
夺舍。
喜鹊狠狠一咬舌尖,只觉得七窍都在流血。当此关头,她毫不犹豫的拿出本命法器向红雾压去,眼前,一个狰狞的男人形貌蓦然出现。
竟是还未转世的洛桑子。
“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男人的双眼中有血泪留下,目光中的仇恨有若实质:“沐樊,梅一尘,你们给我等着……”
喜鹊灵力暴涨,狠狠的击打在洛桑子的残魂之上,却毫无着力点。夺舍之战乃是神识之战,洛桑子死前与她修为不相上下,但剑修的神识本就更为凝练,加之在这魂火里被压了几百年,洛桑子几乎在以压倒性的优势在争夺这具身体。
而此时,不仅仅是神识,就连终端信号也不知为何被完全切断。
“救——”绝望之中,喜鹊尖声呼救,然而距离最近的御虚弟子还在半山腰上,修为也不过筑基。
她的眼神一片空洞,随着红雾的侵入,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直到变为一片漆黑。
被夺舍之人,永无转世之日。
可漆黑之中,为什么又会有火光?
浓郁的梅花香气传来,喜鹊才惊觉她竟然恢复了五感。
神识中——洛桑子狰狞的形貌被那带着梅香的火焰烧灼,在逐渐扭曲之中凄厉惨叫,红雾被火光逼退,又渐渐遁入魂灯之中。
藏经阁内骤然亮起。
秦慎独烧完红雾,嫌恶的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喜鹊。
喜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五脏六腑依然冷的发颤。
在秦慎独身后,还逆光站着一人。他玄衣长袖,面色清淡如水。
“慎独。”
秦慎独恭敬的递过一把匕首。
那人毫不犹豫的划开手腕动脉,表情之沉静仿佛他已经这么做过无数次一般。秦慎独扭过头去,眼中有些许不忍。
浓郁的梅香再次蔓延,那匕首吸足了血,再次结出透明的火引。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将火引取下,而是连着那黑漆漆的匕首一起,径直插入洛桑子的那盏魂灯之中。
“自作孽,不可活。”
魂飞湮灭。
“慎独,有舍有得。”他将魂灯的残骸交予秦慎独:“不留他五百年,怎么能找到现在的线索。”
他又看向喜鹊,将那只伤口狰狞的手拢入袖中,将另一只完好的手递出,温和道:“自己起得来吗?”
喜鹊面色雪白,不敢去触碰那只手。
“我让你师姐带你回去罢。”那人竟是不追究她潜入御虚宗的罪责:“好好休养几天,然后告诉我。是谁教你取魂灯的手法,是谁派你过来的。”
喜鹊嘴唇动了动,终于沙哑出声:“多谢沐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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