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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说话,她也觉得看到他就莫名快乐了。她以为他是聋哑人,开始学手语和唇语。可他无法和她对视,看一秒就低下头去。
为了让他看,安瑶甚至特意蹲下去他面前,强迫他看自己的手势和嘴唇。
那次,两人对视几秒后,安瑶自己都觉得:呃,让他看着自己的嘴,这事儿真……微妙。
或许是那次她的行为惊到他了,他待的时间比往常短,略显慌张地从椅子里跳起来,依旧是不打招呼地跑掉。
安瑶有些沮丧,以为他不会再来。
接下来的一天,快到下班时,她心一下子提一下子落的,不住地往门口望,而他没有让她失望,再一次出现了。
而且这次,他离开的时候,在她的桌子上留了一个小礼物。半个掌心大小的正方形盒子,浅紫色的,别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扎头发的皮筋。
安瑶这才想起,前一天她在他面前蹲下时,也不知怎么的,皮筋断了,长发一下子就飘扬着散开。
或许,并不是她的对视让他不适,而是她散开头发那一瞬间气氛的暗示与变化,让他紧张不适了。
想到这儿,安瑶头一次脸红了。
后来,他每天都出现,每天都带一份小礼物,不同形状的盒子,斑斓陆离的色彩,五花八门的礼物。
他一直没有说话,她也觉得没关系,她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她的实习期到了,本该坐诊的她和其他实习生一起去开会了。导师长篇累牍地讲话,她看着手表,心急如焚。
这个时间,他该来了。
如果别人告诉他,她是实习医生,不会再来了,那该怎么办?
她对他的了解,仅仅停留在“Xu Yan”两个拼音上,如果失去联系,怎么再找得到?
度日如年的会议终于结束,可医生们早就下班了。
安瑶心酸得几乎快哭出来,飞一般冲出了会议室。才跑进候诊区,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候诊室里空落落的,医师们的房门全锁上了,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坐着。
他捧着一个墨蓝色的小盒子,站在安瑶的门前,面对着紧闭的门,固执而沉默地守着。
安瑶愣住,只觉她对这个世界的冷漠无望,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清洁员搜扫着垃圾袋,从他身边走过,看他一眼,说安医生是实习生已经走了,又说你怎么不相信呢之类的话。
他像是说不通道理的孩子,倔强而笔直地立着,望着安瑶的门,一动不动,隔了半晌,不是回答清洁员,因为他用的中文。
他对着那扇门,对着空气,说:“她会回来找我的。”
嗓音清润平静,很好听的声音。
这是安瑶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不是对她,是自言自语。
她会回来找我的。
安瑶后来很多次从杂志上电视上,或是医院小护士的耳朵里听到过一个问题:哎,你爱上某个人的那瞬间是什么时候?
每当这时,安瑶都会想到这一幕,想到他安静而固执的背影。
那天,言栩没有戴口罩,安瑶上前去看到他那张和言格一模一样的脸时,愣了半晌,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与不适。
她知道,这才是她喜欢的人。
那天,言栩把墨蓝色的点缀着星星的礼物盒子递到她手里,垂着眼睛,紧张,羞涩,断断续续,说:
“我,把我,最喜欢的,给你看。”
那里边装着两张天文馆的门票。
那天,安瑶跟着他去看了浩瀚的星空和宇宙。
他们第一次牵手,是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台阶上。那时,他们一起从博物馆里看了展览出来,是秋天,天空很高很蓝。
安瑶站在长长的石头台阶上,望着天空,看见类似大雁的候鸟从蓝天飞过。
她是知道言栩要回国的,忽然心里有些感概,说:“为什么鸟儿到了冬天,都要往飞去远方呢?”
言栩木木的,抬头望了望那一群鸟,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目了然,他答:“走回去的话,太远了。”
“……”安瑶反应了几秒,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笑得差点儿直不起腰,笑得好像一辈子都没那么开怀过。
言栩纳闷地看着她,无法理解。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走下台阶,安瑶脸上还带着笑,追上去便牵住了他的手。
他一下子顿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里握着她的手,很白净小巧,很漂亮……他迷茫而局促地眨了眨眼睛,说:“如笙……”
“啊?”安瑶答。
“……”他咽了咽嗓子,说,“你……你抓住我的手了。”
“我知道啊。”安瑶说。
“……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纠结不解地拧了眉。哦,原来不是不小心抓到的,可,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放开呢?
他那一副被她抓住就牵绊得走不动路了的样子让安瑶忍俊不禁,她浅笑着拉他:“走啊!”而以后相处的一切,都是她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