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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帝,她是后,同甘共苦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很想念孩子们。
建义大将军朱祐率军围秦丰于黎丘后,他们也于腊月到了黎丘。
期间,又传来征西大将军冯异大破公孙述将程焉于陈仓的捷报。
这年新年,到底没来得及回宫过。
她和刘秀在正月十三才回了洛阳城。
孩子们见了她都只是笑,她却有些红了眼睛。
忙转过身去,拉住母亲的手说辛苦她了。
母亲笑:“况儿死活不肯成家,我正巴不得能多和外孙们在一块呢。”
她既这么说,到了五月刘秀再度出征的时候便依旧带上了郭圣通。
新汉立后,虽说天下仍是纷乱四起,未得片刻喜乐,但却都对天子赞不绝口。
帝后车驾所到处,总能见着虔诚跪迎的百姓。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天子慈和,时常大赦天下,眷顾奴婢,给最底层的人活路。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是没错的。
六月,建义大将军朱祐拔黎丘,获秦丰。
但庞廕、苏茂趁机围了桃城,刘秀彼时正好在蒙县,距桃城最近,便率军亲征,得下桃城。
七月时,他们又到了沛县,祠高原庙。
继而进幸湖陵,征董宪,攻其于昌虑,大破之。
八月至郯,留吴汉攻刘纡、董宪等,车驾转徇彭城、下邳。
吴汉拔郯,获刘纡;汉进围董宪、庞萌于朐。
冬十月,耿弇与张步战于临淄,大破之。
张步斩苏茂以降,齐地平。
有感于从前在长安求学的经历,在车驾还宫后又重起太学。
同月,郭圣通诊出再度有孕。
第二年八月又生下了一位皇子,取名为康,封左翊公。
母亲和她笑:“这下好,一左一右两条臂膀都有了。”
她躺在床上,由青素伺候着喝乌鸡汤。
羽年早嫁了,她也没提拔新人上来。
青素不愿意嫁,说这辈子都伺候她。
大好时光白白就这么浪费着,依着旁人说不定得打破沙锅问到底。
可郭圣通从来不觉得女子非得嫁人生子了,人生才算得完美。
故而只是说句什么时候想过带烟火气的日子了就和她说。
可一晃眼六七年过去了,都到建武十二年了,刘秀杀了陇右隗嚣、西南公孙述,克定了天下,青素仍然不改其志。
刘黄和伯姬惯常进宫来,又和郭圣通关系亲厚,免不了在她面前说起青素来:“那孩子怎么就不想嫁人?再拖下去,可真年纪太大,做后娘都做不上了。”
郭圣通近来心里莫名发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眼皮一顿乱跳,听姑姐们问起青素来也不大有谈兴,只摇头道:“她说不愿意,也没逼她的道理。”
她这显然是心情不好,两个姑姐瞧的分明便也不多打搅,又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
出去后忍不住奇怪:“这又是哪不痛快了?”
伯姬摇头,“也没听说臣子们鼓动纳妃啊。”
市井间说起皇后,谁不说句福气好。
当初本是政治联姻,风雨中无奈下嫁。
可谁成想,嫁的竟是真龙天子。
这还不算,最难得的是这么多年的荣宠不倒。
卫皇后那时候如何?
天下人都唱“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但究竟还是比不得郭皇后,毕竟武帝也没耽误宠爱旁人。
当今天子却是至今后宫止有皇后一人,这么空荡荡的是有些不像话,可臣子们也不是没有劝。
劝一回叫陛下拿天下未定挡了,劝二回叫皇后自己出来拒了,再劝第三回皇三子刘康大闹了朝堂。
朝臣们闹的再起劲,天子自己不上心,渐渐也凉了心。
唯一叫他们安慰的是,好歹皇后生育了三位皇子。
其中最出色的当属皇太子刘疆,今年十二岁,已是能理朝政了。
江山社稷,总算是后继有人。
锦上添不了花,仔细想想,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用李通的话来说,还不如做点实事。
“那是又和陛下闹什么别扭了?”刘黄道。
伯姬还是摇头:“夫妻打架,我们就不管了。”
刘黄笑。
伯姬也笑。
郭圣通这会早搬到了长秋宫,刘疆也就了东宫。
但郭圣通盛宠不衰,还是住在却非殿的时候多些。
姐妹俩出了却非殿便乘了肩舆出宫去。
天下定了,刘秀却仍旧那么忙。
王莽篡汉前,百姓们便很活不下去了。
再十多年战乱一裹,不说跟高祖初立国时一般糟,但也差不来多少了。
刘秀知天下疲,每旦视朝,日仄乃罢,数引公卿郎将议论经理,夜分乃寐。
他多次大赦天下,庇护奴婢,轻徭薄税,兴修水利,裁撤官吏……
一桩桩一件件,干的全是利国利民的事。
他常说:“但愿传到疆儿手里时,天下已然富足起来了。”
为了这个宏愿,打发人传话来说今天要回来晚些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他不在,郭圣通就睡的更早了,好在半夜三更他回来时能有精神坐起来陪他说说话。
约莫到了子时,郭圣通叫一阵水声惊醒了。
“陛下——”
她睁开眼来迷迷糊糊地叫道。
可眼前的一切很快让她残留的睡意一扫而光。
她这是在哪?
梦里吗?
举目四望,除开这悬在半空中的卧榻,全是水,湛蓝透彻的水。
她在榻边呆坐来会,又窝回了榻里。
即便在梦里,她也不想尝试跌进水里被呛的满脸通红的感觉。
她那场怪烧就是打那来的。
只是,这回是要她看见什么呢?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再做过梦了。
时日一久,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活了两世的人。
“你以为你真高枕无忧了吗?”
一道幽幽冷声突兀地响起。
是她!
是说“你还是这么不中用”的她。
她这么些年再也没露面,郭圣通还真有些想她。
毕竟,她就是她。
只是,她在哪呢?
郭圣通撩开帐幔下了榻,四处找也找不见。
“找我吗?”
水动了。
一圈一圈的散开涟漪去,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原来这漫无边际的水就是她。
郭圣通站定,抿嘴笑了笑。
“为什么要这么尖酸刻薄?我就是你啊,不能待我好些吗?”
她柔声道。
心底那盘旋多日的莫名烦躁一口气散开了。
她这才明白,是她在心底不高兴。
“你被眼前的这点平安喜乐蒙住了眼,自然是高兴。
可我不行——”她冷冰冰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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