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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捂住她的嘴:“老婆,啥都别说了。”赵天星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淘气,恍惚中淘气觉得赵天星滚烫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她慢慢地将嘴唇迎上去……
一场轩然大波平息了,他们仿佛被巨浪抛进了一个幸福的港湾,从幸福到陶醉,来回反复,然后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赵天星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了,屋子里空空的。他换上摆在床头柜上的衣服和擦得锃亮的皮鞋。往日的沮丧已成了遥远的事情。
两口子的事情是关在屋里发生的,对于外界来说,一切都宛若平常。但赵天星还是无法保持平静。可以想象,闻晓那边一夜不见他的人影,会是什么情景。赵天星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回到办公室,赵天星坐在大班椅上看报纸,闻晓没有追问他的去向,而是拿来两份签好的合同让他过目。赵天星稍稍松了口气,这使他有喘息的时间审视面临的境况,本着生存与发展兼顾的原则,在脑海里对今后的策略很快做出了全盘考虑。
一连好多天,赵天星都无法静下心来。他最后一次审视和闻晓的关系,结论和当初的认识完全是一样的。
最近,赵天星真的开始厌烦闻晓了,因为经常有关于闻晓的闲言碎语传进他的耳朵。尽管他自己和闻晓的关系也是相互利用,逢场作戏,但赵天星依然讨厌女人为了某种目的和男人上床,男女之事在赵天星看来好比打牌,既然在一起玩了,就要遵守它的规则,今天和自己缠绵悱恻,明天又躺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种事让赵天星看来就是不守规矩。赵天星还记得和闻晓第一次偷情的场景,那天她还装模作样地铺垫了半个晚上,又是谈古论今,又是靡靡之音地玩着小资情调,其实全是画蛇添足,她只是想把你口袋里的钞票哄出来而已。
或许在闻晓眼里,男人都是嫖客,只要你有钱,她就会想着法子粘住你,这时只要你需要,啥时候她都会伺候你,要是钱夹子空了,她一拧身就可能躺在另一张床上。
赵天星越想越来气,就像眼睁睁吞下了一只苍蝇。想想也是,朋友们的忠告不是没有道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要是无缘无故向你献殷勤,你可要小心,稍不留神,就会捅出大乱子。
不知什么时候,闻晓轻手轻脚走进赵天星的办公室,她脸上浮着笑容,手指翘着,递上一只削好的苹果,娇滴滴地说:“赵总,新鲜的红富士,又甜又脆。”
赵天星浑身一震,像遭到电击,随手就将苹果丢进了纸篓。闻晓气得脸色发白,怒道:“你犯啥神经?”
赵天星注视着她:“你知道咱俩是啥关系吗?”
“你说呢?”
“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你来得正好,我们谈谈可以吧?”
“请讲,我洗耳恭听。”
赵天星上下打量着她:“我建议你是不是改个名字?”
“你今天是哪根神经不对了?”
赵天星摇摇头:“你应该叫孙猴子,一个人同时招呼一群男人,没一点分身术,咋能受得了呢?”
闻晓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赵天星:“你不会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吧?如果你的记忆力没有完全消退,你就应该记得,我俩是咋走到一起的,你又是怎样在我的帮助下,一步步混出个人样的。”
赵天星仰头望着天花板:“闻晓,我当然记得咱俩是怎样碰出感情的火花,可那已经是翻过去的一页。可以明确地说,现在我后悔了。我想重新修正咱俩的关系。当然,我非常清楚,你手上有置我于死地的撒手锏,为了我的事业,我承认你贡献了热情,也奉献了身体,但我赵某人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我可以对以前做过的事承担责任,如果你觉得自己太委屈,可以提出要求,只要不过分,我会考虑的。”
“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变脸比脱裤子还快!”
赵天星合上报纸:“咱俩毕竟有过好多浪漫的夜晚,还是不要太绝情,不要把脸面撕得血淋淋的。我受点麻烦事小,你今后也不好嫁人嘛!”
“赵天星!”闻晓气得浑身发抖,“你真的考虑好了?我现在还把你视同一个精神病患者,允许你把话收回去!”
赵天星做出打住的手势:“我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我知道你下面大概要说你爱我,离不开我对吗?这就有点太不知趣了。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既不爱我,也不爱你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你爱的是钞票。闻晓,我真弄不明白,你这个销售部经理,吃了那么多回扣,也该知足了吧?为什么还要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当今的怪病那么多,你就不怕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赵天星的话说得很刻薄,闻晓的嘴唇在颤抖,她的手指几乎顶上赵天星的脑门:“你个无耻小人,既然能把脸当屁股,那我也无所谓了。说句心里话,我真后悔认识你,你不愧当过知青,染了一身的刁民习气。‘赵氏福寿袋’的诞生,确实是你的杰作,是你狡猾、奸诈的见证。当初,我看上你的就是这一点,想跟你学几招混饭的本领。你说得没错,我身边是有许多男人,可是他们没一个好东西,争着抢着献殷勤,是因为我年轻、漂亮,我和他们就像是做买卖,哪个给的钱多就可以成交。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技能,不能充分利用,也会造成资源浪费。你也好,那些垂涎三尺的男人们也好,我一眼都能看到你们的骨头里,不外乎是逢场作戏,是甲方乙方的关系,生意成交了,各走各的路,你听明白了吗?赵总!”
赵天星笑道:“闻晓,既然你道出了心里话,承认我们是甲方乙方,那我们就最后谈一笔生意,你可以开个价,成交之后,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闻晓傲慢地笑道:“看来,对你我也没看走眼,这样的态度就为我们的谈判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据我所掌握的情况,从福寿袋的横空出世到今天的批量生产,除去必要的铺路、渗渠、打点、支出,每条袋子的纯利润少说也占到60%以上。咱俩一个馒头掰两半,你说该给我多少吧?”
赵天星脸上腾起了怒火:“你、你太过分了吧?这哪是谈判,简直是敲诈!”
闻晓起身拍拍赵天星的肩膀:“赵总,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小气了,想想看,你一个穷工人,瘸着条腿走出工厂,啥不是空手套白狼得来的?你叫我今天公这个关,明天趟那条河,工商局、税务局、药监局……哪一关不是我按你的旨意攻克的?我给你编写广告词,说里面有虎骨多少、灵芝多少……你真的就不怕我把里面的猫腻大白于天下?”她说完扭头欲走。
“等等!”赵天星有点儿心虚,“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你的条件太离谱。我已经料到这一步了,我们还可以再谈。”
“看在过去的份上,可以考虑,但我的筹码不会降得太低。”闻晓摔门而去。
赵天星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手表上的指针已指向深夜十二点,赵天星坐在车里,手扶方向盘,目光炯炯,没有一丝倦意,他在车里已经足足等了三个小时,他下定决心,今天就是等到天亮,也要揭开闻晓的庐山真面目。
前方亮起了耀眼的车灯,赵天星猛地打起精神,车停了,喇叭响了三声,随即一个六十上下的男人走下轿车,目光盯着亮灯的六楼,很快,六楼的窗户开了,闻晓俯身朝楼下挥手。赵天星不动声色地跟在那男人后面。
男人小心翼翼地走着,赵天星远远跟着。
来到六楼,赵天星熟悉的那道门悄然打开,房门随即在他们身后砰然关闭。
赵天星点燃一支烟,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心里腾起了一股怒火,一支烟吸完,他狠狠摔掉烟蒂,掏出钥匙,轻轻打开了屋门。
门开了,闻晓一见是赵天星,大惊失色:“你,你怎么来了?”
赵天星推开闻晓,走进客厅,闻晓惊慌失措地跟着他,那老头子已经换上了睡衣从卫生间里出来。
赵天星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举起拳头……
闻晓带着哭腔,不顾一切抱住赵天星的胳膊:“你想干什么?他是……”
那男人愤怒地盯着赵天星:“你是干啥的,敢到这儿撒野?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赵天星指着男人怒吼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这房子是我的,这是我家!你给我滚蛋!滚!”
听见这话,老头子惊慌失措,也顾不得脱掉睡衣,拿起衣架上的西装,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天星窝在沙发里,闷头抽烟。
“天星,你听我解释,我……”闻晓悄悄地凑上来。
赵天星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猪往前拱,鸡往后刨,这是本性,你别给我编圈了。瞧这老家伙的派头,最不行也是个局长,是他包了你?”
闻晓平静地摇摇头:“不对,我们刚认识。”
赵天星苦笑道:“这就不好了,事已至此,你还把我当小孩?这是咱俩的房子,你就是想跟别的男人上床,也该另外找个地方嘛!”
“天星,是我做得太过头了。但你也有责任,你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吧,我是个女人,我也需要男人。”闻晓说着就要哭了。
赵天星不为所动:“你另有新欢,我管不住,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招呼一声总可以吧?第二,不能在我的房子里,好歹说这也是我的家,在我的家里招野男人,这就太过分了!”
闻晓冷笑道:“别得理不饶人,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想干啥你还不明白?咱俩的那盘棋还没下完呢,接着往下走吧!”
闻晓突然变了语气:“天星,那天我其实说的是气话,是想试探一下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你别这么认真,看在以往的份上,你可以发发脾气,吼两嗓子。人说损人要利己,你就是把我搞得身败名裂,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少啰嗦!这盘棋今天必须要决出个胜负!”
闻晓抹着眼泪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我承认输给你了,下面的事你就看着办吧,我不会缠着你,相信赵总也不会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公司的事,我走后你多保重吧。”
赵天星以为他和闻晓的故事已经结束,从此以后再不会有瓜葛。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第二天,当他还在伤感中难以自拔时,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堂而皇之地以销售部经理的名义截留了数十万元货款,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天星的公司破产了,一切都又回归到零。有一度,他甚至想过放弃生命,但对于一个曾经受过生活大磨难的人来说,退缩和逃避的念头只会转瞬即逝。在那些绝望的日子里,他有机会静静地思考人生,透视生命,当他对一切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的时候,决心重新寻找生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