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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快一个小时了,除了水泥地面渗不下去有些水洼,路两边的绿化带小花园都没觉着湿漉漉。
大致辨别了下方向,萧寒二十分钟后走进了一中旁边的小面馆——就是那位退休老师开到,几天前他在这里教训了她的不肖子。
这个点早饭太晚、午饭太早,他收起伞伸出门外抖了抖,老人马上就认出来他迎了过来,满面笑容:“小伙子,你来了啊,吃面?”
也是同样的笑容:“是啊,大妈,麻烦您给煮一碗面。”
老人马上喊了声:“老伴,再煮一碗面。”
放下伞,萧寒到一张桌前坐下:“大妈,生意还好吧?”
大妈去给他端了两碟小菜过来放下:“还行吧,够我们老两口吃饭吃药了。”
“吃药?”萧寒有些纳闷:“二老身体不好?”
“唉,”大妈叹口气:“我俩都是高血压,老伴患过脑血栓,现在每天吃药也得几十块钱。”
无意再隐瞒什么,萧寒起身拉着老人的手:“大妈,我是一名记者,那天无意看到你的儿子,后来忍不住就出手了,因为我也是儿子。这次过来是采访一个大的案子,也许您的儿子涉及到其中了。”
老人看了看萧寒:“他是不是又要被抓进去?如果你能说上话,就给警察、给政府说说,别再放他出来了……”
话没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萧寒扶着老人坐下,虎毒不食子,这样的话从另个方面说明这个家伙有多坏。
老人把两个胳膊放到桌子上,好像浑身的力量都没有了,她拿过纸巾擦了擦眼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能感觉到你是个孝顺孩子,是个称职的记者。”
萧寒坐到老人对面,从兜里掏出采访本,拧开笔说:“您就随意说说吧,我没有提纲,就从他怎么走到今天开始说吧。”
老人再拿一张纸巾,在手里反复揉搓,然后缓缓开口叙述:
第一句话就是无尽的懊悔。
她说,“我是一名教师,却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儿子吸毒毁掉了好好的家庭,还连累他们老两口无法安度晚年。她希望通过自己的经历,请记者同志写出来,警示其他人远离毒品。
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父亲也在学校后勤工作,自小我们的要求非常严格,每次考试差几分他爸爸就打他几下手心——但都不是用力打,差不多就是点到为止。
在严格的教育下,儿子小学初中成绩都非常优越,但沉默寡言,到了高中开始逆反,我们也打不动了,只能眼睁睁任由他走向歧途。
高考落榜后,儿子坚决不复读了,于是去学了驾照,老两口托人给他找了份工作,给一个运输公司开车。
也怪我们爱唠叨,儿子高考没考上我们总是觉着心里不舒服,说来说去他就不回家了,后来就搞对象结婚,但没有通知我们,而是倒插门到了人家家里。
年岁大了我们也就想开了,但儿子不回来也没有办法,只能远远去了解他的生活,私下给儿媳妇些钱,他能过的好,也算是给我们的一个安慰吧。
谈话中间,她老伴端过来一碗面,放下就转身去了厨房,老人说自儿子吸毒后老伴就得了脑血栓,后来就不会说话了。
从1997年开始,因为儿子染上了毒瘾生活变得一团糟。当时单位安排儿子开大货车跑长途,因驾驶时间长容易犯困,儿子在他朋友臭七的怂恿下开始吸毒,最后无法自拔,车也开不成了,儿媳妇的父亲因此气得病了,卧床不起,最终离世。
说到臭七,老人咬牙切齿,然后又是眼泪纵横。
2000年立秋那一天,儿媳妇在家包饺子,然而,饺子还没上桌她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在离妻子的预产期还有10天的时候,即将为人父的她儿子又因为吸毒被第三次劳动教养了,时间18个月。
后来,妻子在娘家的压力下向他提出了离婚,他出了劳教所就回到我们这里,不管怎么样他是我们亲生的儿子,我跟他爸爸就劝他戒毒,但无济于事,他已经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悔改”,整个人都被毒品钳制了。
在彻夜无眠的夜晚,在涕泪齐流、四肢痉挛、呕吐不止、心脏上仿佛爬满了蚂蚁痛痒难耐的时刻,他想到的不是借此彻底地告别毒品,而是想着出去后一定要美美地打上一针。
显然,毒品已经把他变成一个魔鬼!
先是不停给我们要钱,家里的积蓄很快就没有了,我们老两口的退休金只够他半个月的挥霍。
后来,他私自就把我们家的房子卖了,我们老两口差点流落街头,还是学校觉着我们可怜,就把这间门面房给了我们,白天卖面,晚上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说到这里,萧寒不由就想起在长山市采访徐宏的妈妈,一个是溺爱一个是严管,最后怎么都落了这样的下场,不管教育怎样的失败,这样凄惨的场景罪魁祸首就是一个——犯罪的土壤,而豹哥就是这土壤的国王,他在肆意破坏着一个又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