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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穗觉得这钱拿不得,可是那男生已经把钱塞进了她的手里,不等她拒绝,已经带着翌阳进了出租车。

    第二次见面,是因为安穗被学校的女生欺负。

    随着高三学生毕业,学校的大姐头也换了人,新大姐头叫木潇潇,也高安穗一届,她姐姐是上届的大姐头。

    惹到木潇潇,安穗觉得自己很无辜。

    她只不过是跟班上同学在学校附近一个餐馆吃饭,木潇潇跟她同学也在。她好像心情不好,老是爆粗口。

    周围的同学差不多都认识她,谁也不敢吭声,她却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安穗的身上,表情很震惊。

    不知道她们那桌谁喊了一声,安穗又一次听到了何天的名字。

    “潇潇,看,那丫头笑起来像不像何天!”

    木潇潇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她们那桌的女生却笑开了,说着安穗听不懂的话:“潇潇,你不会被上次的事吓到了,现在还没恢复吧!何天又没死,你怕什么!”

    被人一激,木潇潇霍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挑着眉头,凶恶地说:“谁怕了。”下一秒,她就朝安穗走了过来,歪着嘴冷笑地用手捏住了安穗的脸。

    木潇潇说:“你再笑一个,让她们看看,像不像何天!”

    安穗不敢惹麻烦上身,很无奈地僵笑了一下。

    她真不知道何天是谁。

    那桌的女生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咋呼道:“看,我就说像吧!连酒窝的位置都一样!何天走了,没想到这会儿来了个替身。潇潇,翌阳说不准动何天,可没说不准动她啊!”

    说“她”的时候,指了指安穗。

    安穗背上像有小蛇在游动,觉得头皮发麻,木潇潇看她的表情,让她害怕。

    安穗的同学紧张地看着她,安穗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她以为木潇潇要打她。

    木潇潇的确想打她,只是还没打到,翌阳跟几个男生进来了,拦住了她的手。

    木潇潇不知道翌阳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朋友说何天的话,木潇潇还是怕翌阳的。

    安穗等不到巴掌落下来,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翌阳的侧脸对着自己。

    翌阳冷冷地对木潇潇说:“你想怎样?”

    木潇潇说:“她又不是何天,我打谁关你屁事?”

    上次没打架的那个男生在翌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翌阳转头瞥了安穗一眼,然后对木潇潇说:“这人你别动,除非你想跟我对着干。”

    木潇潇没理他,却抬头对着那个传话的男生说:“郝帅歌,这女的是谁啊?翌阳都出马帮她?你们真以为她是何天啊?只是笑起来像。”

    安穗发现,那个叫郝帅歌的男生朝自己看了过来,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翌阳突然开口了,对安穗说:“你把头抬起来,笑一个。”

    他的眼神很专注。

    那么多人看着安穗,她尴尬地笑了笑,觉得很不自在。

    翌阳愣了会儿,说:“不像,何天笑起来会露八颗牙齿。”

    安穗惊愕了,她的牙齿不整齐,所以她笑起来不太爱露牙齿。

    那一天,安穗对翌阳上了心,更对何天上了心。

    她问了学校很多学长、学姐,何天是谁,她跟翌阳是怎样的关系。

    很多人都说,不清楚,好像没关系,可是又好像很有关系。但是,何天不在了,她去外地了,估计不回来了。

    从那以后,安穗便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与翌阳碰面。

    她成了所有盲目崇拜他的小女生中的一员,喜欢上了这个叫翌阳的忧郁男孩。

    她以为他上次帮她,是因为她是特别的。

    后来郝帅歌告诉她,翌阳是因为上次醉酒的事,对她感到抱歉才帮她的。

    他从来不理她,却不反对她的靠近,只是,这不是他对她特殊,而是他对所有女生都这样。

    不搭理,不拒绝,却用一种无视的态度,忽略她们的存在。

    安穗之所以能比别的女生更靠近他一些,是因为她在这样的漠视下,坚持了整整一年。

    她几乎跟他身边所有的朋友都混熟了,却唯独不熟悉翌阳。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执着,让他甘愿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世界,拒绝任何人的走近,只等着那个叫何天的女生归来。

    安穗抱着熟睡的翌阳,在夜色下转头看了眼车站的出口。

    未来的某一天,何天会从这里走出来吗?

    07

    安穗把翌阳送回他的家,在他们家的小区门口,安穗碰到了郝帅歌他们。

    郝帅歌看到她,抱歉地扶过睡着的翌阳,对安穗说:“不好意思又麻烦你送他回来。我们都没时间整天跟着他。”

    “谢她做什么,是她自己要跟着翌阳,都那么久了,就不嫌腻。”站在一旁看不顺眼的杜洁莹忍不住出声道。

    安穗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先走了,你们送他回家吧!”

    杜洁莹没理她,而是伸手拧着翌阳的手臂,嫌恶道:“就知道喝喝喝,要是何天回来看你成了醉鬼,还不一巴掌扇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对其他女的投怀送抱。”

    安穗的脸色变得难看,但没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杜洁莹还在絮絮叨叨地骂翌阳暗讽安穗,郝帅歌不停地拉杜洁莹,让她别说了。

    见安穗没影了,杜洁莹才停止了咒骂,不爽地踢了翌阳一脚,知道他醉酒后特温顺,不会打人,她才敢下手的。

    高二分班后,巧得很,郝帅歌跟杜洁莹还有翌阳分到了一个班,因为何天,三个人慢慢地走近了。

    何天走后,大家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的生活中,何天是那样重要的一种存在,似乎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阳光都随着何天的离开而消散了。为了找回被何天带走的那一部分温暖,他们约定今年何天生日时,大家都还像何天在他们身边的时候那样聚在一起庆祝。

    大家原以为这样看上去有些幼稚的活动,翌阳是不会参加的,可没想到,翌阳比谁都上心。

    郝帅歌一直对翌阳很同情,觉得他现在把自己逼得太苦,一步步从一个备受老师宠爱的好学生,慢慢地变成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

    他打架、逃课、酗酒,坏脾气说来就来,丝毫没有顾忌。

    郝帅歌怕再这样下去,等不到何天回来,翌阳就崩溃了,所以他以朋友的身份,一直陪在翌阳的身旁。

    曾经对翌阳,郝帅歌是厌恶的。主要还是因为他追了好几年的张涵冉不喜欢他,却选择了翌阳,最后又被翌阳无情地抛弃。郝帅歌讨厌玩弄人家感情的翌阳,但渐渐地,他发现,翌阳现在连玩弄别人的心都没了。

    自何天走后,他的心就好像死了。

    而对于张涵冉,郝帅歌只能说自己尽力了。

    去年她生日,他把自己折了三年的千纸鹤送给了她,可她却把他对她的喜欢当作羞辱他的一种手段。

    她报复性地向全校同学宣布,这么闷的郝帅歌竟然喜欢她,何天的朋友竟然背弃何天喜欢上何天讨厌的人。

    这事后来还被传到了其他学校,传到了沈明珠的耳朵里,又传到了朱磊耳边。

    朱磊把他叫出去打了一顿,说:“帅哥,世界上女孩子多得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一个,还是这么不要脸的一个。何天都走了,她们还要拿她说笑,你就是这么当何天的朋友的?你不记得她走的时候都哭了吗?为什么哭,是因为她舍不得我们,把我们当朋友。”

    郝帅歌沉默了一会儿说:“朱磊,我现在不喜欢张涵冉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把心挖出来捧给人家看,人家不爱看,还把你的心丢在地上,狠狠地践踏,挺疼的。”

    朱磊说:“你知道就好。”

    后来,郝帅歌就跟翌阳走得近了。

    张涵冉来找他,对他说:“郝帅歌,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要喜欢我,就跟何天的那群朋友全都断了,跟翌阳也断了。”

    郝帅歌看着从小就认识的张涵冉,摇了摇头说:“你的分量还不值得让我这么做。”

    张涵冉走了,郝帅歌看着她恼羞成怒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很畅快,却一个人闷着哭了。

    他想起何天曾对自己说,帅哥,我不想有一天,听到你哭着跟我说,她不喜欢你。

    可是何天,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你却不在了,没能看到我哭。

    08

    杜洁莹说:“反正我不喜欢安穗那女孩,她整天围着翌阳转,像赶不走的苍蝇似的,翌阳又不喜欢她。瞎眼的都看得出来,翌阳在等我们家何天。”

    郝帅歌扛着翌阳往前走,听着杜洁莹聒噪的声音,头痛地摇头说:“何天给你多少好处啊?你这么怕翌阳被其他女生抢了。”

    杜洁莹拍着胸脯,脑袋高高仰起,仗义地说:“这不是有没有好处的问题。这是朋友的情分。何天把我当朋友,我阿杜怎么能对不起她,我已经决定了,苍蝇来一只杀一只,来一群我买雷达。在何天回来之前,一定要让翌阳保持他的清白之身。”

    郝帅歌无奈地白了杜洁莹一眼,说:“你小说看多了吧?”

    杜洁莹摇头:“我不看小说,我只看连续剧。”

    郝帅歌问:“那连续剧有没有教你怎么提高情商跟智商?都两年了,怎么感觉你越长越往后退啊,你以为你那样冷嘲热讽,安穗听不懂?她一年都坚持下来了,我们这些旁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在乎的。她在乎的是翌阳怎么说,翌阳叫她死心,那她肯定放弃了。可是翌阳说吗?翌阳不说,为什么不说?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把安穗放在心上过。你懂吗?”

    杜洁莹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郝帅歌,说:“帅哥,你好牛,分析得好透彻!”

    说完就要往郝帅歌身上蹭。

    郝帅歌跟躲瘟疫似的避开,说:“我跟你不熟,谁让你喊我帅哥的。”

    杜洁莹哭丧着脸:“帅哥,你真伤人,我们俩好歹也认识两年了,怎么不熟了?哼!”

    走到翌阳家楼下,郝帅歌跟杜洁莹停止了说笑,望着黑乎乎的楼道口叹气。

    郝帅歌说:“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输得那个人扶翌阳上去按门铃。”

    杜洁莹说:“帅哥,别玩了,每次都是我输,才不要呢!他妈妈好凶,连我都打。我上次的伤还没好呢!”

    郝帅歌说:“你就得了吧!上次明明我也上去了,她打你那下还被我挡了,你根本就没被打到好吧?”

    杜洁莹双手抱臂,退后几步,摇头说:“反正我不愿意,你把他弄醒,让他自己上去。”

    “他喝得不省人事,怎么弄醒他?你没跟他说,明天就是何天的生日了!大家之前不是说好聚一聚,给她过生日吗?就当她还和我们在一起一样。他要是知道,就不会喝得这么醉了吧!”郝帅歌有些生气地说。

    杜洁莹说:“我说了啊,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啊?”

    “唉,算了,我上去吧,下次换你啊!”

    郝帅歌老好人地作出让步,杜洁莹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附近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郝帅歌正要扶着翌阳进楼道,就听到有人喊他们。

    “这不是小郝吗?哟,你们俩又送翌阳回来啊?他怎么又喝醉了。”

    一听到声音,郝帅歌他们就知道救星来了。

    郝帅歌赶紧把翌阳丢给了走过来的中年男人,说:“朱叔叔,你又要去翌阳家给他妈妈做饭吧?你顺便把翌阳带上去吧!”

    朱建军是翌阳妈妈新公司楼下茶餐厅的老板,是个离过婚的单身汉,跟前妻没有孩子,看上了翌阳妈妈,在追她,所以经常来翌阳家,亲自下厨给翌阳和他妈妈做饭,讨人家欢喜。

    他是个性格温和、很大度的男人。

    比起翌阳的后爸,还有他妈妈平时交往的那些男人,翌阳对朱建军的印象还算不错。郝帅歌他们也认识他,好几次他拍翌阳马屁,请他吃饭,把郝帅歌他们也一起请上了。

    朱建军看郝帅歌他们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郝帅歌的肩膀说:“一起上去吧,翌阳他妈妈今天不在家,出差了。”

    “不早说!”杜洁莹大叫。两人如蒙大赦,一人拉着翌阳一条胳膊,欢欢喜喜地架着他上了楼。

    朱建军做饭很好吃,既然翌阳妈妈不在家,郝帅歌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09

    翌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床上很挤,睁开眼,发现郝帅歌和朱叔叔都睡在了他的床上。

    翌阳踢了踢睡得迷糊的郝帅歌,见他醒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郝帅歌说,怕翌阳第二天醒不来,索性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不回家,睡在翌阳家,等着第二天叫醒翌阳,没想到翌阳倒比他还醒得早。

    至于朱叔叔,帅哥说,他说懒得回去了,就蹭一晚。

    翌阳宿醉后觉得难受,看到床上睡得横在一边的两人,头疼地爬了起来,拉开门出去准备刷牙洗脸,却发现杜洁莹正在他家洗手间洗头。

    翌阳还没来得及叫,她却先尖叫起来,怒喊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吓死人了。”

    翌阳哭丧着脸,胸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

    “到底是谁吓谁啊!”翌阳咆哮,觉得这样的早晨糟糕透了。

    杜洁莹也没回去,她睡在翌阳妈妈的卧室里。

    主要是想到第二天有聚会,她激动得不想回家,而且她家里人昨晚都去喝喜酒了,家里也没人。翌阳妈妈的床又大又舒服,还喷了香水,躺下去就不想动了。

    从学校赶回来的朱磊带着沈明珠赶到说好的聚会地点时,发现郝帅歌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杜洁莹像被吓得丢了魂的样子,而翌阳黑着脸站在一旁,手插在口袋里。

    朱磊笑着说:“你们仨昨晚干什么去了?”

    郝帅歌看杜洁莹,杜洁莹看翌阳,翌阳谁也没看,冷着声音说:“进去吧!”

    进去的时候,杜洁莹发现有些不对,拉了拉走在前头的郝帅歌的手,呆呆地问:“怎么选肯德基过生日啊?”

    听到她的声音,朱磊转过头来,朝她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何天这丫头是幼稚鬼,每年过生日都要来这里点儿童套餐,还要人家放幼稚的生日歌,祝何天小朋友生日快乐。”

    杜洁莹了然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去年呢?去年你们怎么帮她过的?”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连爱开玩笑的朱磊也没了话。

    去年,大家都没习惯她的离去,所以没有想过要帮她这么过生日。

    “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然后记得每人再买一份儿童套餐,把玩具留着作为给何天的生日礼物,买不到儿童套餐的去外面站着吃。”进了里屋,翌阳突然停下脚步对众人说,然后伸手从钱包里拿钱。

    郝帅歌见状,赶紧拦住了他,挑着眉头说:“何天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都是她朋友,过生日那点儿钱还是有的,你就付你自己的好了。”

    杜洁莹见状,拍了一下帅哥的肩膀,笑着说:“哟,今天这么大方?既然你愿意出钱,那么除了儿童套餐,再给我们每人来桶全家桶吧!”

    帅哥太老实了,把杜洁莹的玩笑话当了真,讷讷地说:“太多了吧,吃不完太浪费了。”

    朱磊捶了一下他的肩,嬉笑着说:“没事,你们要是吃不完,我勉为其难地帮帮你们。哎,一到这种时候就特别地想念何天啊!要知道以前她过生日时都是一份儿童套餐加一个全家桶呀!”

    朱磊的话音一落,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尤其是翌阳,愣愣地朝肯德基的入口处看着,似乎只要他一直看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就会从那里走进来,然后笑嘻嘻地问他要买儿童套餐附送的玩具。

    还是沈明珠先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白了朱磊一眼,说:“好啦,你真是话多!赶紧去买儿童套餐吧,要不玩具就送完了!”

    翌阳终于收回目光。

    五个人要了五份儿童套餐,恰逢周六,肯德基里孩子特别多,儿童套餐没那么多,服务员让朱磊点其他的,结果翌阳一开口,服务员速度快得跟抢似的。

    朱磊哀怨地问沈明珠:“我哪里长得不如他了?凭什么给他不给我啊?”

    沈明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计较那些做什么,买到就好了呀!”

    翌阳把儿童套餐分给众人端着,然后去找位子。

    看到他,原本占位聊天的人都让了开来。

    杜洁莹满面红光地跟在翌阳后面,很陶醉地称赞道:“还是我家何天有眼光,翌阳走到哪儿都迷倒一群人啊!”

    郝帅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你现在怎么不赶苍蝇了?”

    杜洁莹噘着嘴瞪他,说:“没情趣。”

    儿童套餐有了,玩具也有了,就差幼稚的生日歌了。

    杜洁莹问,谁去点歌。

    这次谁也没抢,全都看向了翌阳。

    翌阳说:“我去吧!”

    走到服务台,翌阳朝服务员说:“我要点生日歌。”

    服务员微笑地看着他,问:“给哪个小朋友点啊?”

    翌阳想了想说:“何天。”

    “好,那请问何天小朋友几岁啊?”

    翌阳皱了皱眉头,何天比自己小一岁,是十七吧!脱口而出的却是:“十五。”

    是十七,可他偏偏说了十五岁,他想把这一切都退回到何天还没走的时候。

    服务员抱歉地看着他说:“不好意思,在我们这儿,十五岁不算小孩子啊!”

    翌阳眉头蹙得更深了,表情有些失望:“不能点吗?”

    服务员看着有些动容,说:“也不是不能点啦,好吧,就帮你点一个。”

    翌阳听完,朝她笑了笑,礼貌地说谢谢。

    那服务员呆愣了很久也没反应过来。

    朱磊他们一人抱着一个汉堡在啃。

    翌阳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眼睛望着播音喇叭。

    等啊等,怎么还没轮到呢?

    翌阳有些坐不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朱磊他们惊愕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去上厕所,没想到他又回到了服务台前。

    以为他是去点餐,朱磊心中一喜,赶紧跟了上去,他家明珠还想吃个草莓圣代。朱磊跟在翌阳的后面,就听到他在问服务员,什么时候放何天的生日歌。

    服务员很为难地跟他说,今天生日的孩子比较多,他们是一个个排下去的,让他等等。

    翌阳听完很急躁地转身回去,看见朱磊趴在位子上对大家说着什么,所有人都在大笑,看到他来了,笑得更欢了。

    郝帅歌说:“翌阳,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你太紧张了。”

    翌阳白皙的脸涨得有些红,没说话,坐到位子上继续等。

    一直等到广播里喊何天的名字,说今天是何天小朋友十五岁的生日,我们祝她生日快乐。

    朱磊挠了挠耳朵,疑惑地问:“何天不是十七岁吗?怎么变十五了?翌阳,你是不是说错了?”

    翌阳目光闪烁了一下,装傻说:“没有啊,估计是他们听错了吧!”

    没人知道他的小心思,翌阳一个人在心里快乐着。他想给十五岁的何天过生日,仿佛她未曾离开过。

    何天,生日快乐。

    十八岁的翌阳,对“十五岁”的何天说。

    10

    广州市中心的某条街道上,何天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红色的工作服,为电器城发传单。

    从小到大,何天一直穿着暗色的衣服,第一次穿其他色彩的衣服,是在她十六岁那年。

    妈妈因为一连打几份工累着了,何天心疼妈妈,并且意识到光靠妈妈一个人支撑她上学以及两个人的生活太艰难了。

    她们离开上海的时候,为了不让爸爸找到她们,切断了与那边的一切联系,然后从温州又辗转到了广州。

    何妈妈是外表柔和内心却坚强的女人,就算是离婚,就算过得再苦,她也不愿接受何天爸爸的施舍。

    一段破碎的婚姻,落到最后要用金钱去衡量以往的感情,那太可悲了。

    何天十六岁那年,在学习之余兼职打工为妈妈分担沉重的经济负担。

    她的第一份兼职是给凉茶做超市导购,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站在大超市门口,向过往的路人吆喝。

    那是她自十二岁那年儿童节表演那次,再次穿白色的衣服。

    她尖锐的棱角慢慢地被生活磨平了,没了十五岁那年的意气风发。她不敢去回忆过去,害怕一回忆,就会贪恋以往安逸的生活,觉得现在苦不堪言。

    喊了一整天,喉咙哑了,总算拿到了一百块的报酬,够她和妈妈一星期的生活费。

    第二份兼职,是在商场周年庆时维持秩序。正好国庆,每天奔着打折来购物的人都很多,瘦弱的她每天都被挤得满身是伤。

    第三份兼职……

    何天不知道现在做的是第几份兼职,不知不觉,她长大了一岁。

    何天看看自己,脸上越发暗淡的光彩,变得粗糙的双手,少说多做的性子,知道水多少钱一吨,知道菜市场的青菜多少钱一斤,知道以前随便就可以倒的四百九十八一壶的咖啡可以换多少茶汤,知道以前吃腻的肯德基对自己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奢侈的向往……

    何天问自己,觉得苦吗?

    苦是自然有的,可是她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必然还是会选择跟着妈妈离开。

    十七岁生日那天,没有生日蛋糕,只有妈妈煮的长寿面,她吃完又着急出来打工。

    何天以为,新的一年也要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可是她没有看到妈妈望着她吃面时眼眸中泪水背后的深意。

    当她发完传单,拿着钱回家,在那狭窄的出租屋,看到两年未见的爷爷奶奶坐在里面,任她怎么哭着寻找,都找不到妈妈的身影时,何天就知道,最后的最后,妈妈比她先坚持不下去了,她把她送回了安逸的生活,自己背着艰苦继续向前。

    爷爷说:“天天,跟爷爷回家吧?”

    何天咬唇不语,换作以前,她肯定会冲上去质问,妈妈去哪儿了?为什么丢下她?

    但是,她早已不是两年前的何天,她又长大了些,懂事了些。

    她知道妈妈丢下她,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

    回去,是获得这样的生活最快的途径。

    如果不是妈妈通知了爷爷奶奶来接她,他们一定找不到她们。

    奶奶说:“天天,回去吧,奶奶错了,当初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你爸爸跟你曹阿姨结婚了,他们在深圳住下了,你就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吧!”

    何天仰着头,眨着酸涩的眼睛,流着泪不说话。

    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他们早就做好了选择,无论她点不点头,只能选择接受。

    十七岁生日那天,何天背着来时的小行李箱,跟着爷爷奶奶从广州坐飞机回到了上海。

    阔别两年的城市,再回来,何天站在机场的出口,眺望着眼前的一切,问自己,回来的理由是什么呢?

    她的心茫然得厉害,给不出想要的答案。

    最后,她像被置于苍茫荒漠找不到出口的旅人,蹲在路边,捂着自己发涨的胸口,压抑着哭声,怎么也阻止不了眼泪肆意横流。

    “天天,你怎么了?”爷爷在旁边紧张地帮她拍着背顺气,担心地问她。

    何天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感觉好不容易适应的灰败世界突然被擦得很亮,那耀眼的光芒让她无所适从。

    她像个适应黑暗的孩子,接受不了骤然降临的光芒。

    眼睛被刺得痛痛的,连喘息都压着心肺,痛楚贯彻四肢百骸。

    怎么办,她竟然害怕回家。

    是因为,这里早没有了家吗?

    蝴蝶飞不过沧海,是因为沧海那边早已没了等待,还是因为,早知没了等待,所以没有勇气去飞翔。

    在这个曾经熟悉而今却如此陌生的城市里,有谁还在等待她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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