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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但仔细想想,初次见他母亲,还有后来在金山寺边吃饭,见到他的堂妹和一个兄嫂,似乎真的都是旗袍。无论何种衣料,何种式样,都跳不出老式旗袍的桎梏。
“我也只是听婆婆说起过,钟鼎世家,规矩繁多,所以给他们家人做衣服也很闷。”
王曼看礼服的袖口,似乎在思考减去那些装饰。
美人不必过多装饰,极简才是上上之选。
到最后,时宜终于挑了件礼服,难得露出小半截的小腿,衣袖却已经长及小臂。
最关键的是,这个样子非常像旗袍……
王曼看出她的意思,忍俊不禁,让人撤去屏风,刚才想要周生辰来看,她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时宜从桌上拿起手机,走到玻璃边去接电话,就在接通后,听到有男人的声音,轻轻地咳嗽了声。
她回头,门口立着一对男女。
陌生的面孔。
这并不奇怪,和他在一起后她见到的,始终都是陌生的面孔。真正令人奇怪的,反倒是王曼一瞬愣住的神情,视线落在年轻男人身上。时宜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个男人穿着浅色长裤,绿色的格子衬衫和黑色西服。
因为身高的优势,压住了绿色的轻浮。
反倒是风流随意。
年轻男人对王曼很轻地点了点头,视线移到时宜身上:“我猜,这位漂亮的让人吃惊的小姐,一定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对不对?”
时宜有些意外,但还是颔首,答:“你好,我是时宜。”
“你好,”年轻的男人走过来,伸出手臂,在她刚才伸出手准备握手招呼时,给了她一个十分热情的拥抱,“我是周文川,周生辰是我哥哥。”
这个男人,竟然中文说的生疏。
完全不像周生辰。
不过时宜还是认出来,他有双他们母亲的眼睛,斜挑起来的眼睛。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提过的,双生子之一。周文川。
两个人分开时,周文川才对自己的女伴招手,告诉她:“这是我的妻子,佟佳人。”佟佳人向着她走过来,反倒不及周文川的热情,只是简单和她握手后,松开来。
有些冷淡的人,甚至还有细微敌意。
时宜并不明白,房间里的气氛为何如此诡异。
就在她犹豫着,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招待他们时,小型会议室的门忽然就被从内打开来,似乎他也听到了外边的声音。内里或坐或立的男人们,均是黑色西装,严谨的像是在做生死谈判。周生辰走出来,让人关了门。
他没穿外衣,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一粒纽扣,右手还拿着自己的眼镜。他微抬起眼睛,看到书房里的几个人,视线很自然地落在时宜身上:“很好看。”
时宜笑笑,未来得及说话,王曼已经长吁出口气:“好看就好。”
她似乎不愿久留,很快让自己家里的人,将所有收拾妥当。
告辞时,周生辰忽然开口,让王曼留下来,一起用晚饭:“你和文川自幼相识,应该很多年没见了?”王曼看了眼周文川:“差不多,三四年的样子。”
“是吗?”周文川想了想,“差不多。”
一笔带过,再无累述。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饭罢几个人坐在庭院里闲聊,时宜竟然意外听出来,佟佳人和周生辰曾做过校友。两人年纪差的并不多,但佟佳人入校时,他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
“根据‘斯坦福-比奈量表’的智商测试标准,我这位哥哥可是标准190分天才,”周文川笑了声,左腿搭上自己的右腿,“12岁就收到深造邀请,14岁进大学,19岁拿到化学工程博士学位。”
王曼轻笑声:“你炫耀你这个哥哥,已经听到人耳朵都麻木了。”
周文川摇头笑。
王曼继续说:“吉尼斯世界记录上呢,世界最聪明的人可不是大少爷。人家是2岁会四国语言,4岁旁听大学课程,15岁拿到物理博士学位。”
周文川微微扬起眉:“小丫头,你从来都和我作对。”
时宜忍俊不禁。
可身边的话题中心人物,却并不太投入的模样。时宜余光里看他,猜想他是在想着西安的那些研究项目,还是在想家里的事?似乎这样,也挺有趣的。他能安静下来,陪在身边,任由自己时不时打量着,天马行空地猜想着他的想法。
时宜的思绪收回来。
却意外地,看到佟佳人巧妙地挪开了视线。
她看的方向,只坐着时宜和周生辰。
不知道看得是她,还是他。
那两个在争论智商的人,已经把话题移到了艾灸上,王曼正说着自己从伦敦回来,脱离了那种容易肥胖的饮食习惯,却未料,反倒是胖了些:“我在老宅子里每日跳操到半夜,早晨又是瑜伽,都不大吃主食了,没想到,还是没成效。”
女孩子说起瘦身,就是如此。
不管你是不是世家子弟,是不是有一双能缝制天衣的手,都要为肥胖烦恼。
周文川只是笑了笑:“小心婆婆被你跳出心脏病,”他看向身边的新婚妻子,“佳人,我记得你教过你表妹,说是有艾灸和按揉的方法?”
佟佳人有些走神,像是没听到。
周文川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半笑不笑地说:“想什么呢?”
“啊?啊没什么,”佟佳人疑惑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艾灸和按揉的方法,用来减肥?”
“不是减肥,是促进代谢,”佟佳人把手指,放在自己腹前中线,脐下3寸的位置,“这里是关元穴,经常艾灸和按揉,可以利水化湿,促进肾功能,促进五脏六腑的健康。通常代谢好了,身体就不会有太多的垃圾和脂肪,也就不会肥胖。若论功能来说,这算是最健康的减肥方法了。”佟佳人说起话来,很和气,却有疏离感。
“记住了吗?”周文川看王曼。
王曼有些隐隐的不快,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回答周文川。
一时倒是尴尬了。
时宜旁观到现在,越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她笑了笑,忽然说:“还有,王曼你记得。灸此穴容易上火,记得灸前后各一杯温水,或者配合灸脚底涌泉以引火下行。”
她只想消散尴尬。
倒是引来了周生辰的好奇:“你懂得穴位?”
她嗯了声:“一点点。”
很多她所知道的,都不过是皮毛。
但因为是曾经的他所教授,所以她反复牢记,都未曾遗忘。
包括书法,包括艾灸穴位。
客人相继离开,她和他依旧坐在庭院里。
和他下午议事的几个人,拿着一叠文件来,给周生辰过目。时宜非常识相地避开视线,去看池塘里各色锦鲤。忽然,有只金色的锦鲤,从水面跳出来,啪地一声又跌回去。
清浅的水声,突显了这个夜晚的惬意。
他接过笔,在一页的右下脚签了字,在几个男人走后,轻轻用两指揉按着眉心,戴上眼镜。
这才偏过头去看她。
时宜的侧脸轮廓很美,眼睛里映着月色,因为要回避他的公事,而专注地去看池塘和池塘旁的假山。没有丝毫的不耐,他想起,有句话用来形容美人。
最美者,都贵在美不自知。
她初相识,他怀疑过她是被人安排,仰仗出色的外貌接近自己。而现在却已真正承认,她是真的单纯的,想要认识自己。
非常单纯的目的。
月色中,她看着锦鲤,而他却看着她。
很自然地想到一句话: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