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 他不想再遭遇阿耆尼国那样的刁难,反正伊塔也找到了父亲,自己倒不如悄悄过境,避免麻烦……
将这个打算对沙尔多一说,沙尔多笑道:“法师想要悄悄过境,已经没有可能。大王派我到女儿国来,主要是为了迎接法师的,与那个古怪的山地小国签订盟约的事情,倒还在其次。”
见玄奘有些犹豫,沙尔多又道:“法师何必担心?见到大王,不说自己是麹氏的义弟,也就是了。”
玄奘摇摇头,这个妄语他不想打。
说话间,风自北来,气温骤降,满天上的彤云急速堆叠,霎时间不见了日光天色,一片片大如羽毛的雪花飘飘而落。
人们纷纷裹紧毡衣,缩在马背上。
龟兹,这个美丽的佛都和乐都,便用这一场大雪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大唐高僧。
临近都城时,已闻到一阵歌乐之声,由轻而重,既热烈又宛转。城门外,黑压压的全是人。
“这是什么音乐?这么好听?”伊塔边听边问。
“当然是龟兹乐了。”索戈心情很好,回答她道。
“你了解龟兹乐吗?”伊塔骑在马上,问他。
“这你可问对人了!”索戈得意地说道,“我会吹箜篌,过行像节的时候,我吹的箜篌可是我们那条街上最好的!”
“吹牛!”伊塔一撇嘴,“怎么这一路之上从没见你吹过?”
“没有箜篌,我怎么吹?”
“你自己不能做一个?”
“所以说你不懂吧,”索戈不屑地说道,“只有用龟兹的竹子,才能做出最好的箜篌来,别的地方的都不行。”
说话间,他们的队伍距离城门更近了,已经可以看到正中间那顶金碧辉煌的御帐。
“法师你看,那便是我们大王和王后,还有高僧木叉毱多,亲自迎接法师来了!”沙尔多道。
玄奘也看到了,龟兹的国王、大臣,以及数千名僧侣,一行浩浩荡荡地在东城门列队欢迎。在这支队伍两旁,则是成百上千的乐师和舞女,一时之间,笙管合鸣,载歌载舞。
此情此景,令他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感动。离别大唐已有一载,从高昌到阿耆尼,再到龟兹,所经各国,无论国家大小、实力强弱、立场如何、信奉何教,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过境的高僧非常重视和尊重,几乎是倾全国之力相待。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极富穿透力的乐声,索戈竟考较起了伊塔:“这里的乐器你能听出来几种?”
伊塔闭着眼睛,细细地辩听着,嘴里说道:“竖箜篌、琵琶、五弦、笙、笛、腰鼓、羯鼓……嗯……还有铜钹、贝……还有……还有……”
“听不出来了吧?”索戈得意地说道。
却听玄奘接口道:“还有箫、篦篥、毛员鼓、弹筝……”
“师父也能听出来?”伊塔奇道。
“只能听出来几种。”玄奘笑道。
“那也很了不起了,”索戈赞叹道,“还有都眃鼓、答腊鼓、鸡籹鼓、候提鼓、齐鼓、檐鼓,总共二十种。”
玄奘点头:“西域乐都,名不虚传。”
伊塔的兴趣依然在玄奘身上:“师父,你以前听过龟兹乐吗?”
“听是听过的,不过没这个正宗。”玄奘道。
“真的?大唐也有龟兹乐?”索戈兴奋地问道。
玄奘笑了笑,他之所以对龟兹感兴趣,是因为这里是伟大的译经大师鸠摩罗什的故乡。此地已盛行佛教一千多年,又素有“歌舞之乡”的美名,其音乐、歌舞常令过往客商迷醉。而最早将龟兹乐带到中原的,便是那个攻破龟兹,逼鸠师破戒的吕光。
见十几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玄奘决定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他说道:“前秦建元十八年,大将吕光攻破西域,将著名的龟兹乐带到凉州。在凉州,龟兹乐和当地的民乐相互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西凉音乐,也就是隋炀帝《九部乐》中的《西凉》部。”
伊塔恍然大悟:“原来,师父在凉州就听到龟兹乐了。”
“那倒不是,”玄奘道,“前凉灭亡后,龟兹乐曾散落各地,直到北魏统一北方后,才将它们重新集中起来。龟兹乐和西凉乐一起成为北朝最为流行的一种音乐。后来的隋朝几乎原原本本地继承了北朝的音乐形式,专门讲述龟兹音乐的就有《西国龟兹》、《齐朝龟兹》、《土龟兹》等著作,龟兹乐也随着全国的统一而逐渐从西北一隅走向中原。”
“那就是说,现在中原地区的人,都可以听到龟兹乐了?”索戈问。
“正是,”玄奘道,“龟兹乐如此优美动听,你们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当然是因为龟兹人很聪明了。”索戈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周围一片不屑之声。
玄奘笑了笑:“这话也对。不过,最重要的是,中原音乐分为五声,即宫、商、角、征、羽。而龟兹乐却分为七声,除五声外,还有变征和变宫。这使得龟兹音乐更加复杂和优美。”
“所以说,还是龟兹人聪明嘛。”索戈也不顾周围手力不屑的目光,只管陶醉在自己的骄傲中。
玄奘接着说道:“此后,隋文帝置《七部乐》,即:《国伎》、《清商伎》、《高丽伎》、《印度伎》、《安国伎》、《龟兹伎》、《文康伎》,这里面,又以《龟兹伎》最具特色。整个开皇年间,龟兹乐器风靡全国,出现了如曹妙达、王长通、李士衡、郭金乐、安进贵等精通龟兹管弦伎乐的著名乐师。”
“那大唐呢?”伊塔好奇地问。
玄奘答:“大唐乐工分四部:龟兹部、大鼓部、胡部、军乐部。龟兹部包括:羯鼓、揩鼓、腰鼓、鸡娄鼓、短笛、大小觱篥、拍板,每样皆八人;此外还有长短箫、横笛、方响、大铜钹、贝,每样皆四人,总共八十八人,分四列,被安排在宴会的四角,用来配合鼓声。”
“法师听过?”沙尔多也插口问。
玄奘笑道:“那一年,长安举办佛道辩论,论前,乐工们演奏的就是龟兹乐,玄奘只听过那一次,当时如闻天乐,印象极深。”
“难怪法师能听出那几种乐器来呢。”沙尔多笑道。
玄奘的心情也很愉快,他现在听到的由龟兹人演绎的龟兹乐,是地地道道的西域乐都的音乐,与中原地区经过改造和融合的“龟兹乐”大不相同,这令他颇为激动。
说起来,他之所以对龟兹乐如此感兴趣,还是因为龟兹乐中的琵琶七调起源于印度北宗音乐。娑陀力(宫声)来自印度北宗音乐的Shadja;般赡调(羽声)则来自印度北宗音乐的Panchama调。
由于龟兹本身是一个佛教国家,所以龟兹乐在产生形成的过程中就不可避免的带有浓重的佛教特色,而佛经的发音与节奏又恰恰具有音乐的韵律,这使得玄奘对龟兹音乐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此时,他们距离东城门还有十余里,却已经接触到了欢迎的人群,城外的帐篷绵延十里,上面悬起了幡盖,安座供奉佛像。
数千人站立在大道两旁,他们身着锦褐,头戴巾帽,手捧鲜花。国王苏伐叠和王后一起,站在中央那座巨大的御帐前,身后则是众臣和僧侣,一起迎接远方来的贵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