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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而言,玄奘更喜欢Indu(印度)这个简洁明了的发音,恰好这个词在梵语里是“月亮”的意思。在玄奘心中,佛国就像天上的月亮一般皎洁明亮。这里的气候颇为炎热,虽然已经是深秋,阳光还如夏天一般炙烈,玄奘也希望,能借月亮来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一丝清凉……
半个时辰后,向导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岭道:“法师请看,我们到了。”
玄奘顺着向导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岭上有一座石塔,高三百余尺,雕刻精美,颇为壮丽。
“那便是阿育王为当年布发掩泥的故事所建的塔了。”向导说道。
玄奘来到塔前,环绕礼拜,他的眼前时时闪过一件鹿皮衣的影子。
那是燃灯古佛的时代,身穿这件圣衣的善慧童子,见一王族女子拿着许多青莲花,他就花了五百钱买来五枝,奉献给燃灯佛。
燃灯佛行走时,善慧童子发现,前方的道路上有一滩污水。他想,佛是赤足行走,这污水岂不会弄脏了佛的双脚?于是便将自己身上的鹿皮衣脱下,覆在地上。
可惜鹿皮衣太小,不足以覆盖住全部的污泥。于是,年轻的菩萨便弄散了自己的头发,侧卧在衣服中间,长长的黑发均匀地在大地上铺开,遮盖住了道路上的泥泞。
燃灯佛从那长发上面踏过去后,便为他授记:“善男子,汝于来世,后九十一劫,当得作佛,号释迦文如来!”
许多年以后,阿育王来到这里,建塔留念,从此,那些泥泞表面的头发一直陪伴着这位充满传奇的王者,在他孔雀王朝的几案上与法典相衡。
层层气流中,玄奘仿佛看到,暮年的阿育王就站在塔前,在寂寞地礼佛,他金黄色的头发被风吹拂着,翻卷出一绺绺的银丝……
一位老僧从塔中出来,看到玄奘在此驻足沉思,便上前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从这里往西南方向行五拘卢舍,也有一处圣迹,那里便是佛陀当年买花供佛的地方,同样有塔做标记。每到斋日期间,天上往往散落鲜花,黎民百姓竞相供养。”
谢过老僧后,玄奘提出了他的疑问:“布发淹泥和买花供佛的事情都发生在九十一劫前,世界早已经过无数次的成住坏空,火灾起时,连苏迷卢山尚且要化为灰烬,为什么单单这些地方还能存在?弟子知道佛不是妄语之人,那么,究竟是什么缘故,使得布发掩泥的故地,到现在还是湿泥呢?”
玄奘显然是敢于怀疑的,因为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佛教徒而言,便是想想都是有罪的。一个前来礼佛的僧侣居然敢提出这样的问题,老僧觉得颇为惊异,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才回答道:“世界毁坏时,圣迹自然也是要跟着毁坏的,但是在本空之处,因为佛的愿力庄严,不被毁灭,仍如同原来的样子。当世界再成时,依着如来的愿力,圣迹又在原来的地方重现了。这就好比苏迷卢山,坏了还能重现,是不足为怪的。”
原来如此。玄奘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苏迷卢山也还在。想起当年佛陀的虔诚作为,他不禁触景生情,感慨不已。
然而,所谓的圣迹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个国家现在的佛法并不昌盛,伽蓝之中僧徒寡少,佛塔虽多,大都已经荒芜倾颓。
在都城内,玄奘就曾见到一大片石头基址,虽然只余底座,他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座大佛塔的故基。
于是他向当地居民询问,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基址的来历,只有一个老人告诉他说:“这里确实是座佛塔,从前塔内藏有佛牙舍利,庄严华丽。据说这塔不是人力建成,而是从天而降,是天示祥瑞啊!如今佛牙已经不见,只剩塔基了,难为法师还能看出来。”
此情此景,令玄奘感伤不已。
告别老僧后,玄奘又往城西南参拜了另一座佛塔。
这时,向导告诉他:“从这里继续往东南方向走,过一个沙岭,便是酰罗城了。那可是一座很有名的城市,咱们这里的人,又称它为佛顶骨城。”
“佛顶骨城?”玄奘喃喃自语,“就是说,那里有佛陀的顶骨舍利了?”
“正是,”向导兴奋地说道,“法师到了城中,可看到一座多层阁楼,楼内有七座小宝塔,塔中供奉着很多佛陀使用过的遗物,其实最著名的就是佛陀顶骨舍利。这里的僧人和远来的信徒甚至普通俗众,没有未去过那里的。”
“这是自然的,”玄奘道,“佛陀顶骨舍利是何等的珍贵和殊胜!既然到了这里,哪有不去拜谒的道理?”
“法师说得也没错,”向导道,“不过,普通人到那里去,也不全是为了膜拜佛骨,而是为了取印。”
“取印?是什么意思?”玄奘问。
“这便是佛顶骨最为殊胜之处了,”向导解释道,“通过一套仪式,人们可向佛顶骨拜求吉凶祸福,这便是取印。法师到时候也可以试试。”
玄奘心中纳闷,用佛陀的遗骨舍利来预测吉凶,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他思来想去,不明所以,只能把这理解为当地人的一种特殊风俗了。转念一想,若能亲身去瞻拜一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但不知那酰罗城离此有多远?”他问那向导。
向导说:“也不算远。法师若走得快,抬脚就到了;若走得慢,则还有八万四千由旬。”
听了这话,玄奘不由得一怔,他初来乍到,还不太明白印度人的计数方式,就拿这“由旬”来说吧,他只知道这是当地人计算里程的单位,一由旬究竟有多长?他到现在也不是太确定。记得小时候读过《注维摩经》,里面有提到“由旬”这个概念:“僧肇曰:由旬,天竺里数名也。上由旬六十里,中由旬五十里,下由旬四十里也。”居然分上、中、下由旬,差别相当可观;
《那先比丘经》中说:那先问王:“王本生何国?”王言:“我本生大秦国,国名阿荔散。”那先问王:“阿荔散去是间几里?”王言:“去二千由旬,合八万里。”由此可见,这部经里的一由旬合四十里。
后来认识了般若羯罗,才知道所谓的“由旬”,正确的发音应该是“踰缮那”。般若羯罗曾跟他比划过,从哪儿到哪儿是一踰缮那。当时他的估计差不多相当于中国的三十里,虽不是经中所说的四十里,却也是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到了滥波国,按当地官员所指的长短,则只有十六里左右。
但不管怎么说,一由旬都是很长的距离,八万四千由旬要比从长安到这里还要长得多,这还不算远吗?
可是,看那向导的脸色,似乎丝毫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联想起前面他所说的印度有“八万四千个国家”,玄奘不禁有些怀疑,这向导是不是对自己不清楚的数字都用“八万四千”来代替?
“那么,何时才能走到那里呢?”玄奘决定换一种问法。
“如果是骑马,只需一天就到了,”那向导说道,“如果法师要去那里,我可以继续为法师带路。”
这样听起来也不算太远,玄奘想,但那毕竟是另一座城市,且一去数日,总得跟城主辞行才好。而且拜佛骨取印这等殊胜之事,也该带上圆觉和阿提伐摩,让他们也能感受到些许佛光。
想到这里,他便同向导约定,第三天到酰罗城去,请向导也回家去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