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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少会为他沦陷,即便强硬如冯太后。
当石良玉慢慢成为赵国太子后,她心里曾经朦胧有个十分荒唐的想法,如果自己能成为他的皇后,那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太后改嫁,这在胡族的历史上并非什么太荒谬的事情。
石良玉见她这样的不胜娇羞的刹那的低头和脸红,心里忽然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想呕吐的感觉。
他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沉溺在幻想中的冯太后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蒙,手情不自禁地伸出去,想要抱住他。石良玉身子一闪,很自然地坐在一边,冷冷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冯太后仿佛有些清醒过来,仔细地盯着他:“朱弦跑了?”
“对。已经逃跑了,抓不回来了。”
“听说是你新娶的太子妃放跑的?太子妃也跑了?”
石良玉脸色铁青:“已经没有你想要的人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最想要的人,是你!”
长期压抑在心底的屈辱和怒火正在一点一点冲破理智,石良玉冷冷道:“抱歉,我刚娶了妻子,没有兴趣再和其他女人鬼混。”
“你的记性还真是差,你的太子妃刚刚和别的男人跑了吧……”
“冯太后,你到我太子府来,就是为了关心我妻子的去向?”
冯太后“蹭”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又是尴尬又是羞愧,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温顺如绵羊的男人会变得如此粗暴如此无情。她高高在上许多年,每一个相好都对她保持着绝对的尊敬和服从,从来不敢稍稍露出丝毫的不耐,直到这句冷酷的“冯太后”回响在耳边,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面前的男人已经是赵国太子了!
她的声音勉强要维持镇定,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恼羞成怒,气愤交加:“石良玉,你会后悔的!”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冯太后,你好好的一国太后不做,却微服潜伏在我邺城,这府邸并不欢迎你!”
“石良玉,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转过身子,依旧维持着自己作为太后的架子,一步一步平静往前走,走出门口,她的亲随立刻跟了上来,众人簇拥着她,很快离开了……
金壁辉煌的客厅很快变得空荡荡的,满屋子的大红喜字,张灯结彩,看上去像一场巨大的讽刺。
张康快步走了进来:“殿下,冯太后怎么怒气冲冲一路咒骂?”
石良玉摇摇头:“传令下去,今后,决不允许这个老妖婆再登府邸。”
张康忧虑道:“殿下,这样,我们就得罪魏国和大燕了……冯太后早已对您有所不满,只怕……”
石良玉冷笑一声:“走到今天了,天下,就由我们自己去争取好了!张康,有你和一众兄弟们追随,何愁天下不到手?”
张康慨然道:“是,殿下!”
“我登大位之时,我手下将士必都封殿中员外将军、爵员外侯,与你等富贵共享。”
“多谢殿下,臣等必倾力而为!”
由于风雪阻隔,回到豫州府时,已经是正月初了。
一进官邸,陈崇立刻召来府里的大夫为朱弦细细诊治,为他换了药,为他敷上了特制的创药。好在都是些外伤,也未损及筋骨,只需将养些时日便会痊愈了。
左右已经退下,蓝熙之见他并无大碍了,也向他辞别,准备回宁镇坞堡。
这一路奔波下来,她的心情始终不好,面色也很差,朱弦见她独自辞别,哪里放心得下?可是,心中的关切却又难以用恰当的方式表达出来,他更怕她因为那场被逼迫的婚礼屈辱而难过,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蓝熙之,你不要将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惨然道:“朱弦,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石良玉竟然会弄成今天这个地步!”
“我也没有想到!小时候,我和石良玉都做过先帝的伴读,我们两个从小虽然就不投缘,但是,也从无仇恨、罅隙,也算得从小到大的毛根朋友了!我虽然因为瑶瑶的死有些恨他,可是想想,他之所以有今天,也是我们朱家造成的……蓝熙之,这些其实都跟你无关,倒害你在中间受苦了……”
蓝熙之无言以答,朱弦看着她越来越黯淡的面容,柔声道:“蓝熙之,你先别走,留下好好休息一下,等精神好点,我派人送你回去。”
她强打起精神,笑道:“朱弦,你也知道,只要不是千军万马,我还是能够应付过去的。不休息了,我马上就走了。”
“我知道,可是,蓝熙之,你心情一直不好啊。”
“没有,我只是很劳累,回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好吧。”
在朱弦的坚持下,还是派了几名精兵送她回去。蓝熙之不好推辞,便也在众人的护送下回到坞堡。
坞堡门口,两名守卫的士兵一见蓝熙之,大喜过望,立刻奔上前来:“堡主,您回来啦?”
堡里,孙休也闻声跑了出来,见到蓝熙之,喜不自禁道:“堡主,您终于脱险了。”
几百士卒、几百老弱妇孺闻风而动,蓝熙之一见这一张张兴奋的面孔,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沸腾。她来坞堡,原本不过是走投无路想在这里随便找个落脚点,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什么事情。老堡主死后,她继任堡主,虽然也带领众人打了一些胜仗,也和男女老幼相处融洽,但是,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路人一个过客,可有可无,随时可以离开。如今,看到这一张张欢心鼓舞,纯朴激动的面孔,方觉得自己真正是这坞堡的一分子了,更有义务要为维护它的安全尽心尽力了。
几天的灰心丧气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微笑起来:“孙休,这些日子,堡里可还平静?”
“都还平静。浚城大捷后,那些胡人暂时收敛了一些,前来抢劫的越来越少了。”
“那就好。我们这些天得抓紧制定一套新计划,以便更好地团结各大坞堡,和豫州军合作。”
“是。”
自己走后的事宜,都被孙休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并未堆积多少要事没处理,蓝熙之大感欣慰,早早和众人一起吃了饭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准备先休息一下。
她刚进屋子,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堡里的一名负责巡逻的士卒道:“堡主,有人求见。”
“是谁?”
“他没说,在门口等着,说今天无论如何要见你。”
“好,我去看看。”
这些天连续的小雪后是连续的细雨绵绵,才到傍晚,天色已经完全暗沉的如入夜一般。坞堡的大门口插着两支巨大的火把,负责看守的士兵正在轮流巡逻。
蓝熙之走出去时,见门口不远处,一个人戴着斗笠站在细雨中,一见蓝熙之,立刻摘下斗笠,却是石良玉的贴身侍卫张康。
张康赶紧上前一步就下拜:“参见娘娘……”
蓝熙之淡淡道:“张康,你不必多礼,我不是你们的什么娘娘。你来有什么事情?”
张康起身,还是不改口:“娘娘,小人是奉殿下之命给你送点东西来。”
“什么东西?”
张康递过来一个盒子,蓝熙之打开一看,是几株十分珍罕的野山参和一些草药,里面有详细熬制的药方。
她叹道:“他这又是何苦呢!”
“娘娘,这份东西也是殿下给你的。”
张康又递过来一个盒子,蓝熙之一看,里面是两幅画卷,她展开,一幅是石良玉为自己画的那幅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图,一幅是被自己撕碎了,他又细心一块块拼凑粘贴起来的那幅多年前的“美化”。
“殿下说,这是娘娘的东西,所以都还给你!”
石良玉归还画卷,是要彻底和自己一刀两断了,连朋友都不是了!她心里一阵轻松,却又浮起隐隐的疼痛,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收好了画卷,想平静一下心情,可声音却难以抑制的哽咽起来:“这些药材我并不需要,你带回去吧。”
“不,小人奉命把东西送给娘娘,决不敢再带回去。娘娘身体不好,用得着这药材,殿下才吩咐小人送来的,如今,怎能又带回去?”
蓝熙之怒道:“张康,我不是你们的什么娘娘,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蓝熙之!”
“小人不敢,娘娘!”
“你转告石良玉,画我收下了,药材就不要了,感谢他的一番好意。”
“不,娘娘!”
蓝熙之将盒子塞在他手里扭头就走,张康抢上前一步,跪了下去:“请娘娘不要为难小人……”
“我不是为难你,我不能随便收别人的贵重东西。”
“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娘娘的病情需要的药材。”
“我还死不了,不需要。”
“娘娘要如何才肯收下这东西?”
“我决不会收!石良玉已经归还画卷,我和他从此形同陌路,如此厚礼实在不敢接受,张康,你带回去吧……”
“如果我收回画卷呢?”
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从暗处走出来,在她错愕之极时,已经伸手取走了她手上的画卷。
他戴着大大的斗笠,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却早已在暗中看到了她的表情,听到了她的哽咽的强作镇定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蓝熙之才摇摇头:“我不会收的,你带走吧。”
他笑了起来:“蓝熙之,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真是想不到。”
蓝熙之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对,我也并没有巴巴地想继续和你做朋友。蓝熙之,我们从此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转过头,走出几步上了自己的马,缰绳一抖,“飒露紫”已经飞奔起来。张康见状,将盒子放在地上,立刻上马追了出去。
蓝熙之呆呆站在原地,两手空空,画卷已经被人拿走,只有那个装满了山参的盒子,稳稳地摆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