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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句话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而邹涵面对的不单是神一样的对手,身边充满了猪一样的队友, 自己本身还是热血上涌, 邹涵这边可谓是猪窝一圈。自以为密不透风的计划一二三四,下一刻便出现在谢知非的案头,一二三四的步骤一个字不差。
这样的情况下,邹涵想要做点什么, 从一开始便没了可能。这边才刚开头, 那边便什么都知道了。
因此, 当起事当日邹涵刚一动手, 陡然发现:手下的枪头对准的好像是自己, 而路仲远更是直接带着他府上的人出现在大殿里。
在自己手下一片倒的认罪声中,看着路仲远从成王府抄家带回来的人,邹涵来来回回扫视了两遍在这群人里没看到萧咪咪, 此时的邹涵的一头热终于冷了下来,理智回笼, 一瞬间冷汗淋漓。
再环顾四周,大殿上诸人看他的神情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即便是他的父亲也是怒火冲天。邹涵看了一圈,最终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了大殿之上的谢知非,在这里,能救他的只有谢知非:“教主,属下错了教主, 教主,叔叔,叔,你别杀我,我知道错了。”
邹涵在谢知非身边待了十二年,太清楚如何做会让谢知非心软。
眼前的人看起来冷清,其实最重情谊,那些犯了错被处罚的明教高层,邹涵不只一次看到谢知非为其神伤。邹涵知道,今日只要能唤起谢知非对他的怜惜,他便能逃过一劫。当下,邹涵开始回忆自己在谢知非身边的点滴岁月,从最初到最近。
邹涵的方法虽然土,但是凑效,一句句的回忆让谢知非又想起了邹涵最初来的时候。
七岁大的邹涵努力将自己扮做一个大人,作为所有孩子里最大的那个,邹涵这个哥哥一直做得不错,至少在做这些事以前,一直是其他孩子的好榜样,每个孩子都心甘情愿的叫邹涵一声哥。想到这里,谢知非软化了下来:“连我自己都没想好选谁为圣子,是谁让你以为,你就是我心仪的人选。”
邹涵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谢知非看着殿中面如金纸的邹涵,一时间又很难将现在这个想要他性命的人同当年仰着脸,钦慕叫他叔的孩子联系在一起:“你不说,那我便替你说。必定是有人同你说,燕一燕二双生子不详,其他几个孩子太小,你是现阶段唯一合适的人。”
谢知非话很慢,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邹涵的心坎上,敲得邹涵胆战心惊:“可是若是等其他人长大,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我怎么看都不像是早死的命。”
这的确是邹涵被萧咪咪的枕边风一吹,脑子就犯晕的原因。
自己的水平如何,邹涵非常清楚,其它几个孩子不说,就拿比他小几岁的燕一和燕二来说,这两人不管是哪方面的天赋都比他强,只不过这两人是双生子,不能为帝,所以邹涵没有担心过燕一和燕二对他的威胁。
然而剩下几个孩子长起来之后,那便不是邹涵所能决定的。往前数上千年,长期待机的昭襄王让自己的儿子只当了三天的王就嗝屁,让自己的孙子当了三年的王也跟着归西,可这已经算是好的。
细数一下岁命长久的帝王,尤其是开国君王,这些人的膝下,可没一个长子有好下场。
史书上句句是血,前车之鉴在那里,邹疾每每想到此处,当早朝的时候再看到谢知非数十年不见变化的容颜,而谢知非多年不定圣子人选,脑子一发热的邹涵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只是这些话,自然是邹涵现在不敢说的:“叔,涵儿不敢,涵儿只是一时糊涂,涵儿是被萧咪咪那女人蛊惑,涵儿从来没想过要害叔。”
邹涵口中的女人自然是萧咪咪,知道前因经过的殿上不少人摇头叹气,似乎在叹息红颜祸水害人不浅,好端端一个孩子,就这么被祸害了:女人呐,祸水呀!
然而若邹涵当真爱萧咪咪至深,又怎可能在大殿上说出让萧咪咪陷入死境的话来,今日之后,萧咪咪若想要活命,要么出关前往昆仑恶人谷,要么隐姓埋名从此绝迹江湖。邹涵能有今日,不过是萧咪咪在恰当的时候点中了邹涵的心思,加速了邹涵将内心想法付诸实际的速度,这才走到了今天。
谢知非冷冷的揭开邹涵最后的遮羞布:“你如果不这么说,也算得上是情圣,我还会当你有几分男子汉气概。而你偏偏这般,不由得令人齿寒。”
谢知非齿冷不冷邹涵不知道,邹涵只知道,谢知非的态度让他的牙齿发抖:“……”
邹涵抖成一团,不知道自己之前对话到底是哪里部队,让谢知非怒火更盛。此时,邹涵只得咬紧牙,听天由命,等待谢知非的发落。
大殿中异常安静,众人不敢说话,直到谢知非张口道:“你在我教养的孩子里最大,若是我现在就走了,你的确是最合适的圣子人选,我也的确存过让你成为圣子的心思。”
听到这话,大殿中一行人吓得不行:“教主!”“陛下!”
——走了的这种话是随便说的么,这是嫌事情还不大,想要要吓死他们啊!
谢知非抬起做了个静音的手势,待嗡嗡作响的大殿安静下来,谢知非这才继续道:“然而你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固然你有错,我教导无方也是错。”
停顿了片刻,谢知非冷声道:“拟旨,贬邹涵为庶人,流放缅南,遇赦不赦,子孙三代不得入京!”
虽然说从今以后成为庶人,流放在外,今生今世不得回京,但至少命保住了。
邹涵浑身一松,万般心情涌上心头,想到谢知非说的那些话,最终这些只得化作邹涵口中一句话:“谢陛下。”
一行守卫进来,将邹涵身上的王袍脱下,拉着这人往外走。
看着自己膝下最大的孩子落得这般境地,谢知非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失误。谢知非想要多观察一下,谁最适合做圣子,然而长时间不定圣子人选,便会让这些孩子生出许多心思。趁着天下已定,其他孩子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在诸人面前定下合适的储君人选才是正事。
谢知非将视线投向头一次进大殿的燕一和燕二,这两人还不知道马上就有大事要发生在他们身上:“燕一,燕二,你们过来。”
闻言,众人将视线投到燕一和燕二身上,今日这件事发生以后,若非这两个孩子是双生子,此时便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而此时谢知非叫两人过去,心思转得快的人已隐约猜到谢知非想要作什么,恨不得将头埋得更低一些。
谢知非面色发黑,让燕一和燕二心里不由害怕,两人小心过去:“教主叔叔。”
眼前的两个孩子还未成年,正是身体抽条的年纪,精瘦的骨架可以看出如后的雄伟,清秀的面庞也能让谢知非看出这两人日后何等风华:“我武功虽能使人容颜不老,却不能阻止我走向衰亡。大明储君便是明教圣子,只能有一个,我知道你们打小感情便好,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你们两人来回答,你们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华丽的双刀被谢知非缓缓拔出,这两把刀折射出的冷光虽寒,但从燕一和燕二面上拂过的时候,却不及这两人面色惨白。因为当这把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诸人已经明白,谢知非今日要定下大明储君:“今日这里,你们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你们准备让谁活下来。”
【邀请燕一组队,邀请燕二组队】
燕一和燕二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叔,你开玩笑的对吧。”
谢知非教养的孩子,几乎同大殿上每一个人都有师徒关系,此时见谢知非要求燕一燕二手足相残打破双生子的不详之言,耿议等人也立刻求情:“陛下,此事不可!”
【侠士燕一答应你的组队申请,侠士燕二答应你的组队申请】
谢知非手中的刀放在御案上,这两把绝世宝刀少见谢知非出手,此时落在御案上,让大殿上的人心里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看到谢知非在大殿上冷声道:“君无戏言,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你们必须做出选择。若是不,我便替你们做出选择。”
倘若由谢知非来做选择会是什么模样,诸人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燕二看着谢知非放到御案上的刀,脸色很白,雪白的白,然后他笑了下,正要说话,燕一的手便从一边伸过来,在他身上点了穴道。
燕二脸色此时已经不是白,而是青,作为双生子,燕二知道自己想要做的必定也是燕一想要做的。他们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要死的是自己的兄弟。
果然,点了燕二穴道的燕一也笑了起来。
燕一笑得很灿烂,和平日里那样没心没肺,然而燕一的眼角却有隐约水光闪过:“不用了教主叔叔,我这个人最怕难受,要是让我弟弟死了,我一定会内疚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与其活得那么累,还不如早点离开。教主叔叔你还是让我弟弟内疚,让我轻松点离开,让他去受苦。”
燕一同燕二两人武功相当,燕一的点穴手法燕二也熟悉,这段说话的功夫,已经足够燕二冲破穴位。
然而燕一的话已经说完,在谢知非面前说出的答案,再无更改的可能。知晓自己无法阻止燕一赴死,燕二鼻子一酸,痛苦难当:“哥!”
这一声‘哥’喊得燕一险些在谢知非面前哭了起来,燕一赶紧眨眨眼,对燕二笑道:“这事儿你得听我的,一直以来你都比我沉稳,让我像教主叔叔那样天天待在皇宫里,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末了,燕一肯定的再说了遍,既像是说服燕二,也像是说服自己:“你会比我做得好。”
大殿上众人听得揪心,燕法王离开得早,那时候明教还在打天下,谢知非将这些孩子带在身边,没空的时候大殿上的人几乎都待过这两孩子。此时见两人兄弟情深,却只能活一个下来,纷纷虎目一红。
天子一言九鼎,而谢知非已言明储君会在这两孩子中产生,双生子不得做天子,其中总自然有一陨。众人心里纷纷哀叹:为何要让这么有情有义的两孩子成为双生子,不管是谁离开,都是一种损失。
眼前两人虽然没哭,但却比哭还要让人难受。谢知非叹了声——做戏得做足全套!
将御案上的双刀拿起,谢知非对燕一冷声道:“既然你决定了,那便过来,其他人动手,我不放心。”
这个不放心是什么,自然是不放心其他人放水,让燕一死里逃生,所以谢知非这是还要亲自动手。
大约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想要在死前不那么难堪,燕一嬉皮笑脸的走来:“教主叔叔,你下手稳点啊,要是一下没捅中,我会很疼的。”
谢知非点点头,手中的刀在诸人的注视下落到了燕一的胸前:“燕一,你该怪我。”
听到这话,已是难过的众人此刻更是难受,纷纷垂下头。谢知非的头疼病已经非常严重,今日先是处决自己膝下教养孩子中的一个,马上又要杀死另一个,众人已不敢想象今日之后,谢知非的头疼该多严重。
对于燕一和燕二来说这是痛苦的一天,然而对于谢知非来说,这何尝不痛苦。
“教主叔叔,你别难过……”燕一也想到了谢知非的头疼病,想要劝两句,然而这厮话未说完,在诸人的惊呼声中,许多年未曾动手的谢知非的身上涌出许多如同火焰般的气劲。
火红的气劲往四周散开,四道如同盾壁的的东西出现在谢知非四周,上面繁复的花纹让人惊奇,晃得人看不清这花纹之后的情形,谢知非同燕一便在这繁复的花纹之后。
然而当火焰气劲消失之后,一柄刀透过燕一的胸膛。
谢知非武功绝顶,一刀下去不多一分力也不少一分力,因此即便这柄刀从燕一的胸膛透过,却没有流出半点血来。作为被穿胸而过的燕一喘了口气,在一群人的惊呼声和自己弟弟的痛呼声中,燕一抬头对谢知非眨眨眼:叔你刀法通神,真的不疼哎!
谢知非:“……”
当然不疼,这刀上的血都还是他趁着技能将众人闪花眼的时候,将血瓶倒出来的!
同燕一一个队伍,砍一万刀也砍不死对方的谢知非推了把燕一,燕一立刻顺势闭眼倒下。
雪白的刀面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血迹顺着刀面往下。谢知非持刀立于堂上,燕一就躺在谢知非脚边,众人只看得浑身一冷,汗毛倒立,知晓谢知非这病因为心疼更加严重。因为谢知非面上半点痛苦也没有,缓缓道:“大明从今日起,有了储君,天大的好事,我当然不难过。”
对自己的队友动刀子,那全是偏离!
在众人的恭喜声中,谢知非对燕二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明教圣子,国之储君。”
众人又是一阵恭喜。
太初十二年,成王以下犯上,未果,流放缅南,遇赦不赦。
明太|袓杀太宗同胞兄长,立太宗为圣子。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有作乱未果,还有国立储君。
今日早朝结束的也比较早,当燕二被立为储君之后,这早朝便结束了。除了耿议和储君被留下来外,其他人有些踩云朵的飘出去:发生的事太多,他们需要缓一缓!
等众人离开后,谢知非让大殿中的侍女和护卫也出去。
上千盏明灯被点亮,大殿的门在耿议注视下关上,谢知非瞥了眼还在地上装死的燕一,冷声道:“该走的都走了,你还不起来躺在地上做什么。”
燕二同耿议看了看彼此,不明白谢知非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后两人见鬼一般的看着地上已经断气的燕一就这么睁开眼,诈尸一般的坐起来,只见燕一抹了把胸膛,那里血被抹开之后,光滑一片,半点伤口都没有:“教主叔叔,我这么乖,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燕二同耿议两人揉揉眼,死紧的盯着燕一的胸膛。他们明明看到谢知非的刀透过了那里,怎么燕一这里半点伤口都没有。
燕二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立刻冲过去扒开燕一的衣服看前看后,用手摸了两遍这才确认燕一身上没有刀伤。这一刻,燕二又想哭又想笑,然而燕二还来不及说话,便被谢知非打断:“少说这些没的,从今天开始,燕一已死,活在这世上的是江小鱼。”
听到这名字,踏出半步的耿议才瞬间无言以对:“……”
感情隔了这么多年,教主你还记的这个坑爹的名字啊!
耿议这边默默吐槽,谢知非那边从包裹里掏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将这面千金难得的物价珍宝丢给江小鱼,谢知非冷声道:“这东西拿去,怎么做自己机灵点。”
手中的面|具薄薄的一层,颜色同常人肤色无异,弹性极佳。江小鱼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甚是稀奇:“人|皮|面|具,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见。”
只见面|具的背面似乎有字,江小鱼眯着眼睛将其快速看完,疑惑道:“卫栖梧是谁啊,叔。”
“……”谢知非想了想,这人|皮|面|具是他从包裹里取出来的任务物品,游戏都那么就没玩了,鬼还记得这是什么任务的物品。
不过卫栖梧这个人谢知非还是依稀记得的,毕竟是圣女的心上人,情敌还是藏剑山庄的大小姐。圣女算得上是明教第一美人,藏剑山庄的大小姐则是红衣教的圣女,也是大美人一名。能被圣女和藏剑山庄大小姐都喜欢的,那一定是不会差的:“是个非常优秀,让人见之难忘,令人倾佩的男人!”
昔日的燕一,今日的江小鱼认真的点点头;从面|具上的字来看,这面|具是仿的卫栖梧,教主叔叔竟对他期待如此之高,他岂能辜负。
然而当江小鱼戴上人|皮|面|具后,面对铜镜里如同路人的一张脸,顿时对自己在谢知非心中的地位产生了怀疑:“叔,这怎么比耿叔还丑!”
被嫌弃的耿议:“……”
臭小子,我记住你了!
眼看着这苦情戏就要在江小鱼和耿议的努力下,冲着欢脱剧跑过去,谢知非咳了两声,强行将话题扭转回来:“江小鱼,今日你便离开京城,即便你有人|皮|面|具,但为了你好,也为了你弟弟好,从今往后,若非要事,你不得回京。”
边说,谢知非边看向耿议:“若你们两兄弟要见面,必须有第三人在场。”
江小鱼摸了摸自己陌生的容颜,难得的正色道:“叔,我知道了。”
原本以为死定了,结果又活下来,想到今日邹涵的所为以及现在谢知非为他们的打算,江小鱼知晓谢知非恐怕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心里软得不行:“叔,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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