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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两步,“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与我不再有关系。我会马上让人送你回家,到了你爹那儿,你便好生养病吧!”
她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面色黑沉得厉害。素兮与云筝对视一眼,这是赵无忧怒的前兆,她不高兴了,所以最好少去招惹她。
偏偏温故依旧上前,“那简衍怎办?他的伤——”
赵无忧顿住脚步,“送他回去,就说是喝醉了酒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素兮颔。
听风楼内,一片死寂。
赵无忧烦躁到了极点,一想起凤阳郡主,一想起简衍,脑仁便疼得厉害。头疼的揉着眉心,赵无忧靠在软榻上轻轻的咳嗽着。
房门被打开,赵无忧冷了音色,“滚出去。”
小桑榆骇然一怔,许是被这样的赵无忧吓着,当即站在原地没敢吱声。
赵无忧抬了眼皮,“桑榆?”
“大哥哥?”小丫头的手上端着一杯热腾腾的果茶,面上有些惧色,“素兮姐姐说你心情不好,我就给大哥哥泡了一杯果茶。”
“过来吧!”赵无忧轻叹一声。
“大哥哥?”小桑榆乖巧的望着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赵无忧摇摇头,瞧着外头逐渐入暮的天色,一肚子的苦水却不敢跟任何人说。她想着即便是穆百里,有些东西也是不敢直言相待的。
他们之间,毕竟还隔着朝堂厮杀。
“大哥哥没事。”赵无忧勉强一笑,“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可除去逛过?”
小桑榆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去过了。”
赵无忧瞧着她那空荡荡的袖管,这丫头的心思岂能瞒得过她。走下软榻,赵无忧牵起小桑榆的手,“趁着现在还能喘口气,大哥哥带你出去走走。”
“真的!”孩子欣喜若狂的盯着她。
赵无忧笑了笑,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才有最单纯的喜怒哀乐。
华灯初上,这京城街头自然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桑榆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很好奇,京城跟平临城是不一样的,天子脚下有它特有的繁华。赵无忧带着桑榆去了教坊司,顾自进了雅阁里。
红姑上前行礼,“大人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这些日子疲于奔波,也顾不上教坊司,辛苦你了。”赵无忧带着桑榆坐定,“把最好都拿上来。”
“是!”红姑也不敢多问,依吩咐办事。
赵无忧推开临街的窗,站在窗口瞧着底下的人潮,指着街对面的花灯道,“那便是京城最大的花街柳巷,往东头走是一排酒肆茶馆,改日我带你去吃茶,你也熟悉熟悉这京城的风土人情。”
桑榆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兴奋,蓦地,她看到不远处吆喝着,走街串巷的糖葫芦贩子,“大哥哥,我要糖葫芦。”
赵无忧一笑,“让云筝陪你去。”
“恩!”桑榆一溜烟跑开。
难得有孩子喜欢的东西,桑榆喜欢便好。
云筝陪着桑榆下去买糖葫芦,素兮缓步进门,“妞儿比以前快乐多了,至少在公子这里,她不必再吃苦受罪。公子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我在她这个年纪,不得不穿上男儿装,不得不执笔天下。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少遗憾吗?我想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缺憾,逐一弥补。很多东西我得不到的,只能在她身上实现了。”赵无忧扭头望着素兮,“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吗?”
“我甚至想过,来日退下这一身的皮,想你这样能罗裙衣衫,该有多好。可惜,我恐怕到死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素兮,我不想为人棋子,我想做我自己,可我没有法子。我能将朝堂将百官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没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敛眸笑得艰涩,“终究这些缺憾,得伴随我一生,由生到死。”
素兮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声,“当年我说,江湖不自在。如今你说,朝堂不痛快。可是公子,虽然不自在不痛快,但也有值得坚守的东西。士为知己者死,便是我此生追求。”
赵无忧无奈轻笑,“你这人说出来的话,总这么动情。”
蓦地,素兮面色一紧。
顺着素兮的视线看去,赵无忧当即冷了眉目,旋即转身,疾步离开。
云筝将桑榆藏在身后,冷眼看着这一群凶神恶煞的家奴,“你们想干什么?给我滚开!”
“不知哪家的小丫头,长得这般标致?”为的是个流里流气的男子。
桑榆吓得面色青,“云筝姐姐,他们是什么人?”
她是断然没想到,买到糖葫芦之后,因为跑得太快,以至于撞到了别人。可她当即道歉了,而且对方也没伤着哪儿。云筝姐姐说愿意赔偿他被糖葫芦沾染的衣裳,对方还是不依不饶的。
对于新鲜的事物,桑榆抱着好奇但也抱着恐惧,毕竟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见过最大的官儿便是早前的知府大人,而现在这是京城。
说白了,没准哪天就见到了皇亲国戚。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云筝不想惹事,毕竟若是在大街上闹起来,尚书府的颜面无光。如今丞相回了京中,云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对方却是毫不畏惧,“哟,口气还挺大。来人,把她给小爷带回去。”
云筝切齿,“我乃礼部尚书门下,京城之中岂容你如此放肆。你到底是何人?”
“何人?”那人笑得凉凉的,“等你回去好好的伺候小爷,小爷再告诉你。还不快点动手,把这小娘子给我带回去。”
“云筝姐姐!”桑榆吓得当即哭出声来,死死攥紧了云筝的手,“云筝姐姐你别跟他们走,他们这些恶人会——”
“哟,还有个残废呢!”一声落,众人哄笑。
桑榆流着泪不敢吭声,一双眼睛惊惧的望着四周哄笑一堂的男人们。内心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她少了一条胳膊,所以的确是个残废。
“小姐,别听他们的。”云筝急红了眼,“都给我让开,否则等我家公子来了,必定要你们好看!”
“呵,口气不小,你家公子是三头六臂呢?还是手眼通天?”那人笑得何其不屑一顾。
然则下一刻,一声清晰的耳光子声响起,伴随着男子当即被掀翻在地的狼狈姿态。素兮从天而降,冷剑抱在怀中,斜着眼睛扫过眼前众人,“果然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在天子脚下还敢做这种掳人的勾当,连尚书府都没放在眼里,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你是什么东西?”挨了打,男子愤然,“给我上!”
“大哥哥!”桑榆一声喊,四下陡然安静下来。
赵无忧不紧不慢的从人群中走出去,她不太在京城里走动,出门都是坐着马车,是故很多人也不太认得她。但是眼尖的人,还是认出了她,赶紧都退开一条道,不敢轻易靠近。
谁不知道这礼部尚书如今官拜一品,是丞相府的独子呢?
惹了他,不是自己找死吗?
偏也有几个不怕死的,愣是瞎了眼的往上撞,一脸的英勇无畏。
赵无忧拢了拢衣襟,夜来风凉,让她有些咳嗽,一眼看去浑然是个病秧子模样。她缓步走到素兮身边,扫一眼这些凶神恶煞的家奴,“是谁家的奴才,在这天子脚下还敢如此恣意妄为?这五城兵马司的人,还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云筝,你去一趟五城兵马司,把王介王大人给我找来。今儿这事儿,没完!”
云筝行了礼,“是!”
她要走,可也得他们放行才好。
素兮一脚便踹开了拦着云筝的那人,当下跟人动气手来。
赵无忧牵起桑榆的手站在一旁,冷漠的瞧着素兮与那些人交手。桑榆的掌心有些潮湿,约莫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脸色都青白得厉害。
赵无忧低眉看着她,“还记得大哥哥跟你说过的话吗?出了门,不许被人欺负。你是我尚书府的小姐,怎么能被这些人吓着呢?胆子放大点,出了事有大哥哥担着,懂吗?”
桑榆身子轻颤,红了眼睛喊了一声,“大哥哥?”
素兮的武功自然在这些人之上,三下五除二的,便将为的踩在了脚底下。脚底板踩着人家的脖子,稍稍动一下,对方就嗷嗷直叫,惹得那些爬起来的恶奴也不敢轻易靠近。
“你敢!”男子压根爬不起来。
素兮单脚踩着男子,冷剑支在他眼前,单手握着剑柄,饶有兴致的望着围将上来,又不敢动手的恶奴们,“长得膘肥体壮的,却是个空架子,真是不中用,信不信姑奶奶一脚踩死你?”
那男子当即求饶,“姑奶奶,姑奶奶,轻点轻点!”
“那你方才怎么说话不客气点?这会你让我轻点,我就能轻点吗?”素兮才不会跟他客气,这种欺软怕硬的,她见得多了,就得狠狠的收拾。
赵无忧不紧不慢的上前,素兮当即将地上的男子拽了起来,伸手便揪着对方的衣襟,冷剑无温的架在他的脖颈上。
“桑榆。”赵无忧冷了颜色,“人要为自己的话负责,所以他方才怎么羞辱你的,你就怎么给我打回来。没有了一条胳膊有什么要紧的,你还有一条胳膊。”
桑榆微微一怔,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赵无忧俯身蹲下身子,轻叹一声握住孩子微颤的双肩,“大哥哥保护不了你一辈子,有些东西得你自己学会去做去争取。你要想不被人欺负,你就得把腰板挺直,饶是一死又有何惧?总归不能任人践踏。”
音落,桑榆抬起了手狠狠给了那男人一耳光。
她虽然只有一只手,可有的时候愤怒能取代懦弱,一只手照样能把人的脸,打得跟猪头一样。到了最后是赵无忧拦下了桑榆,瞧着她红肿的掌心报之一笑。
有兵马而来,是王介领着人疾步行来,快包围了此处。
“赵大人!”王介抱拳。
“这京城的防卫事宜,王指挥使若不能胜任,自然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赵无忧面色冷冽。
王介面上一紧,“下官一定会查清楚,惊扰了赵大人,还望赵大人恕罪。”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冷飕飕的望着满面红肿的男子,“拔了他的舌头。”
“是!”王介俯。
“桑榆,我们走!”赵无忧转身离开。
岂料有哒哒的马蹄声在长街上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尖锐的厉喝,“把人留下!”音落,半空倩影,素兮当即飞身相迎,抬手便扣住了那人甩来的长鞭。
双双落地,当街对峙。
轻纱蒙面,少女红颜。一袭绿衣赫然出现在跟前,肤色微暗,眸色灵动。两道吊梢眉,活脱脱一个泼辣户,尽显刁蛮强横。
素兮扣住了那人的鞭子,当即冷笑,“雕虫小技。”却是腕上一抖,空手便夺了对方的长鞭,自身却未伤分毫,回归赵无忧身边。
“你!”少女愤然,“把鞭子还给我。”
“蓄意伤人,你好大的胆子!”素兮冷斥。
官军当即涌上,将其包围。
王介上前一步,冷声厉喝,“什么人,敢在当街行凶,行刺尚书大人?来人,给我一并抓起来带走。”
“你们敢动她!”方才那男子仿佛来了底气,扯了嗓门的大喊,“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我说出来,吓破你们的狗胆。”
王介一愣,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赵无忧。
这么说,这女子还大有来头?
赵无忧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绿衣少女,趾高气扬的模样的确有几分贵气。下一刻,赵无忧的视线落在了她脚上的绣花鞋处。
眸色微沉,她转身便走,“素兮,我们走。”
“尚书大人?”那女子意味深长低吟,“敢问是哪位尚书大人?可是礼部尚书赵无忧吗?”
“放肆,赵大人的名讳是你能叫的?”王介呵斥。
那女子当即笑了,“原来你就是赵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