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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所有的一切终将了结。
邢悠站在槐树之下,秋风扬起了她红色的裙摆,她停在了十七岁那一年,时间却是在之后不停歇的流转。
当年的同学早已两鬓斑白或是归于尘土,如今的她却是要来讨伐当年的爱人。他对她的“偏爱”似乎犹在,或者说,他或许便是在杀死她的那一天爱上了捕杀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将害死的女生们冠上了她的模样,如同杀了她一次,又一次。
原来这段该死的感情里她并不是执念更深的那一个,和那“怪物”比起来,她甚至觉得他的执念让她心悸!所以呢,便是今晚了么,杀了那个人,等于杀了她的执念,很久以前她就听说过没了执念的鬼魂便将不能存在于这个世上,那么今晚过后,她也会,消失了么?
…其实消失,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恰逢一阵秋风刮过,那阵风带着一抹异样,引得邢悠倏然转身,果真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落在了身后槐树的树梢上。
这时她自重生那日之后再一次看见这个白衣的男孩,他的年纪似乎比她要小一些,清淡的眉宇间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依旧是那一双淡漠得毫无生气的黑瞳,依旧是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容颜,他淡淡望了她一眼,她也淡淡望了他一眼。
只有拥有着顶尖实力的人,才会选择站在高处。因为他们的实力足够强大到可以安心把自己放在明处,也因为他们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无人能及,所以必须让自己立于最高点,洞察一切,把握先机。
百里容笙轻落在树梢,一身如雪的白衣在风中轻扬。迎面吹来的风里带来了一片枯叶,飘飘然在他耳际擦过,下一刻他微不可查的偏了下头避开了那片叶子,也避开了随着枯叶迎面而来的凌冽杀意。
如雾般黑暗的前方,隐隐现出了几个黑影,看清的那一刻,便像是无数无形的触手从那一端一瞬伸展了过来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四肢躯干和咽喉,邢悠突然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戾气寸寸逼近,几乎压得她四肢僵硬跪倒到地上去!只是可惜,她的肢体竟是过分僵硬到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行人缓缓走近,一瞬不瞬,便是连眼皮都眨动不了的,直直,看入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金色竖瞳入眼的那一刻,周身巨大的压力险些将骨骼全部碾碎经脉全部拗断将她的魂魄从体内抽出来击得灰飞烟灭!下一秒,就在邢悠认定了自己就要碎裂而死了的前一秒,身后倏然一个重击砸上了她的背心将一股灵力猛然灌入到了她体内。那一刻,她几乎是肉眼看见了无数黑色的丝线如同潮水一般从她身上褪去,倏然的轻松之后周身的痛感一瞬爆发,邢悠终于支撑不住一下跪倒在地呕吐起来,只可惜,她没有血可吐。
五年的时光,灵力暴涨,便是连周身的戾气都能成为无形杀器的男人,他微微抬眼,一双鎏金竖瞳光泽潋滟美轮美奂,一张绝世容颜倾尽天下妖异绝伦,薄唇轻勾弯起的那抹笑意,便是连天底下最绚烂的光彩在那一刻都黯然失色,而那清浅一抹弧度带出的情绪,却是睥睨天下的倨傲,和深入骨髓的阴寒!
他便是这样站在那里,只笑,不语。
黑发,黑衣,便是连秋风都绕了行,衣袂发梢沉静得如死般压抑。极艳的容颜,却是带来了极致的恐惧,邢悠终于挣扎着抬眼,却是再也无法与那双金瞳对视。视线所及之处,她只觉得男人身后所有的地方都化成了无间地狱,他身前所有的地方亦在被地狱吞噬,他本人便是那地狱本身,带着毁天灭地的地狱业火灼烧过四肢百骸,已是完全超出了她这种级别的灵体可以承受的痛苦!
然后,邢悠便是惊恐着,晃眼看到了阿零。她站在那个男人身后,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犹如暗夜里的两颗星。那眼神落在她身上,似有些担心,然后她微微仰头看了身前的男人一眼,却是没有动。阿零的身后,她的侍灵漂浮在空中,两个黑衣随从伴在左右,阿零的生活圈很小很单纯,她周围的人她几乎全部研究过,这一刻,邢悠倏然瞪圆了眼,她突然意识到了,那个金眸男子的身份。
在这一夜之前,她一直以为今夜的一切都是关于她,如今却是可笑又可悲的发现,其实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复仇,原来在这整件事中都只是一颗棋子,为的,只是搭起这一夜会面的桥梁。
拥有着顶级灵力的除灵人,拥有着绝对实力的大妖怪,今夜他们的目标分明就是彼此,而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她,方才那一瞬间的灵力碰撞也让她感觉到了,眼前这黑衣男人的实力,也许还远在那除灵人之上!
形势在这一刻变得复杂,昼焰行却仍旧是那样淡淡笑着,金瞳中泛起的情绪,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从来都不是收敛的个性,他的整个人,便如同今夜周身肆虐暴走的灵力一般,张扬而随性。不需要计划,也无需掩藏实力,他随意的来了,肆意的展露着杀意,那蔑视苍生的傲睨神情衬上那双眉眼是那样的贴切,今夜他来,除一些厌恶的纠缠,杀一些想杀的人,谨此而已。身后,北豫中学主教学楼内响起了诡异的声响,疯狂的捕食者已经布下了陷阱,等待着对手自投罗网。偏僻的学校后围墙的一个角落,穿着黑色外套蒙着脸的女生俯身下去拨开角落里的一捧杂草,借着手电的光芒,看清了地上几个凌乱的鞋印,和一个黝黑窄小的洞口。
女生弯腰躬身而入的那一刻,在她不知道的远方,枝桠沙沙作响的槐树之下,长发如墨的黑衣男子轻扬指尖,倏地张开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整个北豫校园尽数笼罩。
扭曲的时空,全员登场,所有道具都齐备了,游戏,正式开始。
——
陈希希从那围墙的破洞钻入,将手电灯光调暗,照着自己面前那一小片地面,凭着记忆朝着老校舍的方向走去。
她是谨慎的个性,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再三的思量考察。比如说这偶然发现的围墙破洞,她看到了地面上确实有脚印确信了是有胆大的学生之前从这里进去过,她才决定要试着钻一钻;再比如说,没有确认过老校舍前如今是否有警卫或者有摄像头监视之前,她绝对不会贸然行动。这样谨慎的个性一直是陈希希引以为傲的,只是这一夜,打着小手电走在阴森的林间小路上的陈希希却是怎么也想象不到,便是她的谨慎,终将,害死她。
午夜的校园寂静得可怕,特别近日还发生过两起诡弃尸案,一般任谁也想象不到一个这样年纪的小女生会在这样的夜里夜探校园。陈希希已经想好了,如果到时真的被警方发现,她就谎称是和朋友一起来的结果跑散了,顶多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被严肃教育及记个处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如果那弃尸现场的确可用,她又该如何来用呢?要雇用帮手么?怎么把尸体弄进学校再模仿那个复杂的弃尸现场呢?…呵,她怎么,似乎已经把昼零当作尸体在考虑了哇…这样的感觉,微妙的有些不适应呢~
想着,陈希希忽然诡异的咧嘴笑了一下,下一刻,那抹冰凉的笑容却是僵僵的冻在了脸上,变得有些狰狞。进入校园以来,她一路都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兼顾着思考计划,路走了一半,却是突然间,从心底涌起了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这样的夜里,是该…这么安静的么?安静的,便是连风都静止了?下一刻,迟疑的脚步终于缓缓顿住,环绕在身体四周的一片浓黑之中,没有风,没有树叶声,她抬头望天,分明感觉那天空上墨色的云彩在缓缓移动,那么为什么,她竟是连一点微风,都没有感觉到?!
敏感的陈希希一瞬僵在了一个岔路口,如同静止时空一般的黑暗中,她只听的到自己开始有些微微紊乱的呼吸,和骤然加剧的心跳声。下一刻,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悉索声响,那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陈希希猛然一回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侧教学楼的另一头缓缓而来,那个动静听着诡异,她惊了一惊,倏地关掉了手电,一下跳到了身侧的花坛中。
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额头一滴冷汗滑落没过眉梢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教学楼一侧的拐角处爬了出来,肢体接触上水泥地板发出尖锐的爬行声,越来越近,缓缓,经过了陈希希躲藏的花坛。那是一个巨大的,足有三四米长的异形怪物,隐约可见的背部铠甲上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是一只巨大的怪虫!花坛之中的陈希希,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庆幸过今夜是个阴天没有月光,只因光是在黑暗之中隐约瞥见了那庞然大物恐怖的身躯已是吓得她用手一下捂住了嘴巴差点叫了出来,下一刻,花丛中央极轻的动静却是引得怪物一下停住了动作,缓缓,转过了头来!
黑暗之中,陈希希看见一张惨白的人脸。那是一个女人,有着一头长发,闭着的眼睛弯成了两道细黑的线,鲜红的嘴唇上扬,带出一抹不露齿的,诡异的微笑。那张脸,如同一个诡异的人面面具镶嵌在怪物的头部,陈希希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拼命咬着牙忍着哭意,看着那“人面”随着怪物的移动凑近了花坛,无限凑近了她的身体,就在她以为下一刻那“虫女”会一下张开双眼发现她的存在然后一口把她吞掉的那一刻,怪物却是突然收回了头,转身,缓缓爬走了。
仍旧是用手紧紧捂着嘴,手电筒掉落在身边,四肢已是瘫软得动弹不得。陈希希恍惚着在花坛了坐了不知多久,终于打颤着双腿勉强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刚才居然吓得失禁了…
…那是,一只虫…?那是,那是一只头上嵌着女人的头颅的巨大虫怪?!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学校里?这样的东西分明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世上!陈希希十几年来的世界观在这一瞬崩塌,她哆哆嗦嗦的从花坛爬出来,战战兢兢的望向四周的黑暗,只觉得在所有她看不见的地方都似有虫子在暗中盯着她,伺机发动攻击!这样的感觉让陈希希不寒而栗,她下意识转身,拼命朝着来的方向逃去。
身后,教学楼的外墙之上,一只通体透明的蛞蝓正拖着晶莹粘稠的体液一点一点沿着墙壁缓缓爬下。动作之间,柔软的躯体上一张白色的如同面具一般的女人脸轻轻浮动,带着僵硬的,甜美笑容。
——
这一边,当初入校园的陈希希被虫女惊吓慌不择路的逃亡的时候,另一头,北豫中学主教学楼内,人虫双方的对抗已是进入了白热化。
阿零坐在教学楼外的树梢之上,有些郁闷的拼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到走廊里的打斗,却是只能隐隐听到一些声响,什么精彩画面都看不见。下一刻,三楼的走廊玻璃再次被气流爆破,半个巨大的虫尸一下从破碎的窗口飞出来,重重砸在树梢的结界上,飞溅的黄色虫液将整个结界外壁都弄脏了,阿零呆了一秒看着眼前完全阻挡了视线的污物,终于忍不住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她家殿下一眼。
昼焰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斜斜靠在大树的枝桠上,一手慵懒的撑着头,一手闲闲的兜着阿零的腰,微阖着眼的样子看着就像是来秋游的…阿零无比郁闷的盯着那清涟的眉眼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扯了扯她家殿下的衣袖努力表达着委屈——她知道自己是个战斗渣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好歹也让她凑个热闹在旁边观战看看青青的英姿吧,不然她大晚上的不睡觉跟着来还有什么乐趣?
阿零不爽郁闷加撒娇,嘟嘟囔囔缠着她家殿下墨迹了好一会儿,终于惹得昼焰行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赏脸看了过来:“你不是怕虫么?”
…额,阿零愣,不甘心的撇了撇嘴。
昼焰行扬眉:“待着这里刚刚都差点被虫液溅到了,真要到现场被溅一身,你不恶心?”
“…有,有结界的,不怕!”某呆瓜难得的反应快。
“哦?”某殿下恶劣的勾起了嘴角:“结界被虫液胡一脸不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样了?反正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阿零呆,呆中渐渐泛起了怒意,昼焰行看着那紧紧抿起的小嘴只觉得无比可爱,忽地笑起来:“或者说你不想和本殿下这么待在一起?~”
阿零平时最喜欢看她家殿下这样笑,却也最怕看她家殿下这样笑。因为像此刻这般好看到爆的笑容实在太难得,她一看到就昏了头了无论在干什么都会顾不到…
“没有!我想的!”阿零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是脱口而出着急解释道,配合着急切的语气她一下转过身,两只小手情不自禁的往前一伸,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爪子已经牢牢的按在了她家殿下的胸口…时间静默了三秒,呆愣之中,阿零眼看着对面那双金瞳微微一垂朝着她的手望了一眼,那个动作中娃娃倏然一惊,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她又在乱想了,几百年前偷看到的一眼现在都还能想起来她果然是怡然嘴里说的那种色狼!面如晚霞般绚烂的某小丫头此刻脸上的表情简直是精彩万分,轻呼了一声阿零一个后仰猛然收手,下一刻一双小手却是同时被握住往里拉了一把,手背传来的触感微凉,薄睑轻揭那双淡漠金瞳一瞬望了上来,带着一抹不常见的情绪,微眯了一下,看着竟是有些危险。
四目相触的瞬间,阿零不自觉的屏住的呼吸,两人的视线,难得的她在上殿下在下,鲜少被仰视的某丫头只觉得那道目光看着有些勾魂摄魄,近处浅浅的鼻息触到脸上清凉一片,只因她的脸已经热得发烫了…
这样的气氛,压抑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惊慌之间只看得对面那双金瞳轻眨了一下带上了狡黠笑意,有淡淡含着逗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声说,嗯,难得这样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岂不是可以做些以前没做过的事?~
丫头还在不太懂得什么叫暧昧的年纪,常常说出来话都是语出惊人震撼四座而不自知,配合着这样的节奏,某人逗起孩子来近日也似乎愈来愈没有章法,肆意妄为百无禁忌。树下,一边赶着虫子一边无语望天的夜福听见这句轻喃直翻白眼面红耳赤,忍着咳嗽的心情一剑劈死一只小虫,直想你妹的所有的冷淡冰山骨子一定都是腹黑闷骚,主子你不分场合教坏小朋友的时候你有考虑过单身属下的感受么,有么?!
…以,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某瓜彻底愣住了…望着眼前那不断凑近的笑容,阿零脑海中无数纯洁的不纯洁的念头飞过,下一刻忽然两只微凉的长指一瞬捏上了她的脸顺势一扭,阿零望着对面那笑意愈深的金瞳僵硬了几秒,反应了过来…
…又捏脸,这明明是做过的事情好么!
下一刻…哎呦这么疼!…果然是没做过的事情呜呜呜…
对面娃娃呲牙咧嘴满眼委屈的样子彻底逗乐了某个看似沉稳实则幼稚间歇性就要抽风一把的恶质坏人,昼焰行弯起眉眼没心没肺的笑了阵,在娃娃又是惊艳又是惊怒差点就要精分的当口终于依依不舍的松了手,看着被他捏出来的那一片小小红肿,又有些心疼的上手揉了揉。
“时间差不多了,不能陪你玩了~”昼焰行揉着手心软软一团肉,在阿零气势汹汹表达着“谁要跟你玩啊”的眼神中咧嘴笑了笑,摸了摸娃娃的头,“一会儿你就跟着夜福,想去的地方让他张了结界带你去,但是不许乱跑…我马上回来。”淡笑一番话说完,眼前倏地一亮,脏脏的结界撤掉的瞬间,眼前黑影一晃,人已是凭空消失在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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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之外已是断壁残垣尸骸遍野。变态黑衣人创造的巨型虫子全部都是在少女体内种下虫卵之后孵化融合的变异体,这样的虫女战斗力惊人,体内还残留着部分人类的智力,是恐怖的凶器,只是对于佘青这样万年修为的蛇妖来说却并不难对付。
整个北豫主教学楼走廊已经堆满了虫尸碎块,佘青半化出原形,巨大的青黑色蛇尾如同闪电一般一瞬将一只巨大的百足虫拍上墙壁,虫甲硬度不够瞬间破碎,百足虫嘶鸣了一声,扭曲着掉落到了地上。
佘青有些恶心的甩甩尾巴,转头一看,另一面邢悠已是追着仇人往走廊深处跑去。
变态的黑衣人似乎这一夜就没有打算要活着回去,他已经完全疯了,获胜还是失败似乎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指挥着虫女不断攻击的同时他奸笑着在漆黑的教学楼走廊里飞奔,仿佛在玩一场让人兴奋的杀戮游戏。
手持自制的锐利长矛,邢悠如同红色的幽灵一般在走廊飞奔,干净利落的用最快的招式斩杀掉不断攻击而来的虫女,追着前方那个黑色的身影不断前进。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体负荷的极限,这副躯体已经承受不住灵力的消耗,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重新变回灵体,永远失去报仇的机会!所以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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