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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卫彬叫苦道:“要搞殡葬改革,村干部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我们很难做。”他是生意人,很擅长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侯卫东点到为止,不再说此事,与刘卫彬碰了两杯酒。
喝了好几杯以后,刘卫彬忍不住问道:“侯镇长,你是分管领导,给我们透个底,土地占用费,村里到底有多大的搞头?”
侯卫东含糊地道:“这笔费用镇里将给村里一定比例的留成,算作工作经费,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只是一个大概念。”
刘卫彬见侯卫东卖起了关子,心里如猫抓一样。由于餐桌上人多,他强忍着没有继续追问。
苏亚军原本担心侯卫东工作经验不足,抓不住工作重点,控制不了全镇局面,如果在工作中出了岔子,最终还得由他来擦屁股。此时见侯卫东说话办事有板有眼,便松了一口气。
侯卫东有心将社事办主任苏亚军灌醉,与村里人谈完了正事,就拿了两个啤酒杯子,倒了两杯白酒。
“苏主任,能在一起工作是缘分,没有缘分,我们八竿子也打不到,有了缘分才能在一起工作。我们俩干一杯,祝合作愉快。”
看着满满一杯白酒,苏亚军眼睛都绿了,道:“侯镇,酒不是这样的喝法。”
侯卫东气势如虹:“怎么喝酒,难道有法律?我先喝了,别磨蹭。”他今天是有意要喝醉苏亚军,也就毫不留情。
侯卫东把大杯喝了下去。在刘卫彬等村干部的起哄下,苏亚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将这一杯白酒喝了下去。
在河口村吃完午饭,已是下午3点钟了,社事办主任苏亚军当场醉倒,被拖到了村支书刘卫彬的床上。
侯卫东也有醉意,但是他越发的豪爽,对曾强等众人道:“青林镇有说法,酒风看作风,牌品看人品。今天通过对社事办酒量的检验,说明社事办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
社事办两个未醉的女同志,看着醉成一团的男人们,听着侯卫东的豪言,捂着嘴笑。
侯卫东拍着副主任曾强的肩膀道:“喝了酒爬青林山是要命的事情,我不回镇里,明天上午到益杨民政局,下午你和苏主任在办公室等我。”
刘卫彬心里想着土地占用费的事情,把半醉的侯卫东拉到了屋里。
侯卫东拍着刘卫彬的肩膀,道:“目前县里所有正式文件都没有提及土地占用费,所以土地占用费的事情不能说出去,你千万得保密。”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密。每一具土地占用费是多少钱,多大的返还比例?”这是刘卫彬最关心的数据。
“党政联席会上还未研究,我只说个大致情况。土地占用费每具在五千到一万,比例大约在10%到20%。”村干部是不在编的干部,工资很低,除了村里工作外,还得从事农业生产养家糊口。用人民币来吸引村干部,这是镇政府与农村干部打交道的重要手段之一。
刘卫彬在心里算了算:“去年冬天全村死了二十五个人,如果能收十家的土地占用费,每家暂时按五千计算,就能收到五万多。村里比例如果提10%,就是五千元;提20%,就是一万元。”
他的算法已经很接近赵永胜的想法。
青林镇副镇长的工资不过四百多一点,全年加上奖金,也就五千多元的年收入。算清了账,刘卫彬的积极性就被调动起来,口里却道:“殡葬改革是难事,村里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如果土地占用费的返还比例高一些,大家可能还有积极性,否则谁愿意做这些得罪人的事情。”
谈完事情,侯卫东和刘卫彬才从家里出来。众人在公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大货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车身自重加上碎石重量足有数十吨,压得公路不停地颤抖。货车司机伸出脑袋道:“侯疯子,到哪里?”
“益杨。”
货车司机拍了拍车门,道:“上车。”
看着带着灰尘远去的大货车,曾强打了一个酒嗝,对小姑娘程义琳道:“侯卫东就是一个山大王,苏主任的酒量和他相比,差得太远。”
汉湖
大货车如装甲车一般在公路上横冲直撞,风驰电掣。侯卫东坐在车上一直迷迷糊糊,等他睁眼时,已经到了益杨城边。
货车司机道:“疯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进城了,你在这里坐公共汽车。”
侯卫东在城边站了一会儿,坐上了入城客车。
回到沙州学院的住房,他靠在沙发上休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下午6点左右,大门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侯卫东迷迷糊糊地开了门,站在门外的居然是满面笑容的任林渡。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任林渡比侯卫东还要吃惊,他退后一步,看看隔壁的房门,道:“郭兰住那边?”
侯卫东带着酒意,用手指着任林渡道:“任林渡,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子,我还以为是来找老朋友,结果是来找郭兰。”
任林渡脸上的尴尬转瞬即逝,笑呵呵地道:“你住在郭兰隔壁,这太好了,以后我就有了根据地。”
任林渡是侯卫东的朋友中最长于交际的,他的朋友遍及县政府所有要害部门。这是他天生的本事,学也学不会,侯卫东自叹不如。
任林渡转身去敲郭兰的家门,开门的是郭教授。
“郭叔叔,您好,我是郭兰的同事,请问她在家吗?”
“没有回来。”
“我叫任林渡,在县团委工作。我和侯卫东是郭兰同学,可以进屋等她吗?”
郭教授开门时刚从书房出来,鼻上还架着眼镜,手上拿着笔,道:“进来吧。”
他对站在门口的侯卫东道:“小侯,你来陪着这位小朋友,我还有事情。”
侯卫东知道郭教授事情多,道:“任林渡,郭教授有事,你到我家里去等。”
任林渡摇头道:“没有关系,我就在这边等。”
侯卫东对于任林渡的厚黑精神大为叹服,他借口尿急,回到自己屋里。
郭教授在书房忙了半个多小时,出来见任林渡一人还坐在客厅,正欲开口,任林渡道:“郭教授,我能不能给郭兰留个便条,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他来到放着笔墨纸砚的桌前,提起毛笔,在桌上写道:“县团委,任林渡。”
郭教授眼前一亮,道:“好漂亮的柳书。”他欣赏了一会儿,频频点头,道,“年轻人能写一笔好字的,凤毛麟角。”
成功引起了郭教授的兴趣,任林渡暗自佩服自己的观察力,道:“我从小就喜欢毛笔字,爸爸是岭西省书法家协会的会员。”
“你这字适合写晏殊的词,写几句来试试,会背吗?”
任林渡是学理工出身,晏殊是谁根本不知道,他只记得课本中学到的李清照词,写道:“……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郭教授只是欣赏字,没有注意到任林渡偷换了词作。
一老一少都是书法爱好者,郭教授放下手中的事情,跟他聊起了书法。正在兴头上,郭兰回到了家中。见女儿回来了,郭教授高兴地道:“小任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真是难得。你们两人聊,我办正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