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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没有,我从来都不说脏话的。”淑慧虽然对提起别人去世的父亲不光彩之处,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中肯的说,也的确是痛快,此时就觉得心里舒畅的多了。
“她说我命不好,我说命再不好,也有三等子二品大员的父亲,皇上都夸过清正廉洁,可不像她有个斩监候的父亲。虽然是事实,可是毕竟涉及了故去的人不光彩之处,总是不妥。”
“你不安个什么?难道说错了吗?”那拉太太性格强悍,此时便冷笑道,“她那爹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还怕人说不成?当年设赌局坑骗人家百姓的两千五百两银子,逼的人一家子上了吊,最后只剩下个七八岁的小孩,听说最后没法子当了个和尚。如此狠毒阴险,人皆哗然,影响极坏,就算是有个安王岳父,还是被判了斩监候,”
淑慧这一听,方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故,南莲也恍若大悟,“我说郭络罗氏的反应这么大呢,本来只听说是诈赌别人银子,怎么判的那么重。”
“要是寻常的事,两千五百两银子,便是为了面子,安王府也会掏出来补上,若是因为涉及到人命,怎么会处置的这么重?”
“所以,淑慧你没做错什么。她父亲做错了事情,又不是天王老子,难道就不许人提了吗?那古代那些昏庸帝王,还照旧被骂呢。”那拉太太下了总结语,又瞪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法喀一眼,“你说是吗?”
法喀其实正在思考怎么去处置这件事,自家更有利呢,闻言立刻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但凡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被别人指责的代价。你当着她的面提起她父亲的罪过,的确是没给郭络罗氏留脸面,可也是因为她出言狠毒,用心险恶的缘故。”
说到这里,他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因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安抚淑慧道,“放心就是了,到底也不是大事,咱们家吃不了亏的。你和南莲两个今天也累坏了吧,快点回去休息吧。”
大概是因为法喀脸上表情实在是太有信心了,淑慧也信了他的话。她今天一天跑了半天马,跟人大吵了一架,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十分疲惫,完全的身心俱疲,因此也便没再坚持,回去沐浴休息了。
大概是太累了,心情也不好,晚饭都没吃,随便吃了半盘子点心,便上床去睡了,南莲虽然好些,但是也不想太麻烦了,和淑慧一起分享了一盘子点心,也另去隔壁的床上睡了。不得不说淑慧的丫环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虽然没人吩咐,在知道淑慧和南莲一起回来后,就把两个人的床铺一起收拾了出来。
而那拉太太的正院里,灯火还没熄灭,那拉太太有些担心的道,“如今安王府虽然不行了,可是他家兄弟多,也不是寻常人家,淑慧今儿也没真正吃亏,你做事的时候也多思量些。”
法喀却自己有主意,沉静的道,“上次就因为小儿女拌了几句嘴,安郡王太福晋就往咱们府伸手,就算是她一开始没想到会害你难产,也是不想让淑慧以后的日子好过。这样小肚鸡肠的人,这次淑慧当众戳破了郭络罗氏父亲明尚的罪过,只怕也不会忍气吞声。”
“淑慧最近这些日子多难过啊,人瘦了一大圈,但凡是个人,有颗人心,又如何会往她伤口上撒盐。我那些同事虽然酸几句,但是也不至于丧良心的在淑慧面前提,郭络罗氏这么做事,这可不是往淑慧的伤口上撒盐了,根本就是戳刀子”“更何况,上次的帐咱们还没算呢,正好统共在一起算总账。”
“你就吹吧,还算总账,安郡王府那可是王府,咱们要有佟家钮祜禄家那势力,才能找安郡王府算总账吧。”那拉太太看的很明白,“但是这样的事,明知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能咽了这口气,不然谁都能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了不说,淑慧日后还何以自处?真的剪了头发做姑子不成?”
法喀闻言却狡猾一笑,“这可未必。”
“这话怎么说?”
“若是如今还是皇上主事,我还有些担心皇上如何处置,毕竟皇上高深莫测,又一向圣心难测。可是别忘了如今是太子主事,大阿哥一向和太子别苗头,而郭络罗氏的未婚夫八阿哥又是大阿哥的生母惠妃收养的。”
那拉太太也是很有些政治敏感度的,法喀一说,她也明白过来了,“八阿哥一向是跟在大阿哥身后的,安郡王府和八阿哥又是亲家。打击了郭络罗氏,也就是打击了安郡王府和八阿哥,大阿哥自然也受影响,太子肯定会乐意偏向咱们的,何况本来就是咱们占理。”
当然,虽然定下了大方针,如何具体实施还需要商量,法喀也不睡了,和那拉太太商量了一回后,又喊了孔三过来找了自己两个幕僚商量了一夜。
这商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法喀找上了太子,痛哭流涕的请监国的太子做主。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更何况法喀还是有真感情在里面的,他新请的个幕僚文笔极好,折子里把郭络罗氏的恶形恶状描写的十分活灵活现,而巧妙的规避了淑慧略有些过分的言辞。再加上法喀在朝上的痛哭,让围观的人都恻然了起来。
本来嘛,人人都知道椿泰出了事,虽然有人幸灾乐祸,但是惋惜的更多些。法喀一向又是清正廉洁作派,康熙亲自点名表扬过的,他为人又不错,推崇他的人不少,同族的人也不少,大家都挺替他难过的,再想想淑慧小小年纪,就得背上望门寡的名声,也实在是可怜。
这样的可怜人,不去安慰就罢了,还去用如此狠毒的言语刺伤,也难怪人家说郭络罗氏父亲不好,有那样的父亲,家教不行也太正常了。
而且郭络罗氏还诅咒椿泰世子死无葬身之地,好歹也算是表兄妹,又没什么大仇大恨,这么做,心底如何,可想而知。
安郡王马尔珲这次也没随军出征,此时也在朝上,面对法喀的指责和众人鄙视的眼神,心里虽然郁闷的不行,可也还很镇定。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动摇不了他的筋骨,只是名声不好,他也还算有急智,当机立断出列对太子道。
“纵奴才有失察的错误,然而这毕竟是小姑娘之间的事,也不该在朝会上说。”
听到安郡王的话,法喀当即痛哭道,“安郡王自然觉得是小事,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小女已经被逼的要上吊自尽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安郡王您的家眷是生生要逼死我女儿啊!我知道我位卑官小,可是当父亲的,无论如何也得给女儿想法讨个公道啊。”
说完,他又起身朝太子行礼三叩首,“臣知道自己不能被安郡王放在眼里,但恳求太子为臣做主,与安郡王商量一下,能约束一下他的家眷否?不要把我可怜的女儿逼到死路上。”
安郡王一听,也有些急了,“只是寻常拌嘴小事,如何被法喀大人说的这么严重?”
太子本来就看势大而且不买自己帐的安郡王一系不顺眼,觉得戏也看的差不多了,此时便在上头开口道,“事关人生死,如何算是小事?”
安郡王这一听,就觉得不好,虽然太子不可能绕过康熙直接给自己判罪,但是先给自己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也够剥层皮的,毕竟约束不好家眷和意图逼死别人可是两个罪名。
在众人越发鄙视的眼光里,安郡王也急了,急急的辩解道,“我外甥女郭络罗氏虽然说得过分了些,可是椿泰世子的确是在大漠里人没了,也是法喀大人自己的女儿倒霉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下子就戳了蚂蜂窝了,椿泰虽然年少,但风姿绰约,为人十分厚道,与宗族里交好的人极多,还有厚道的宗族长辈都很喜欢他,再有就是康亲王一系的官员,也不可能对此事视若无睹啊。安郡王一句话就拉足了这些人的仇恨。
除了这些人,安郡王还成功激起来另外一些人的怒火。这年头人寿命短,谁没个守寡的姐姐妹妹甚至女儿,难道都成了命薄福小的?就算是自己心里这么觉得,也受不了别人这么说啊。
其中还有个御史,他闺女就是个安郡王嘴里的倒霉鬼,嫁过门去女婿就去世了,如今一直在家守寡,青灯古佛的,做父亲的如何不心疼?
此时一听安郡王的话,简直怒发冲冠,冷笑道。“可见是安郡王府的家教了,当年那位郭络罗氏格格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人物,设计赌局诈骗人钱财,逼的人家一家子上了吊。如今明尚的女儿也要逼的人上吊了,安郡王竟然还说小事!”
眼见着是群情激奋了,太子又不是傻的,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抓住了这机会,简直会抱憾终身,便准备开口给法喀做主。
安郡王马尔珲看见太子看过来那一眼,就觉得不好,便准备出列跪下谢罪,可惜太子也足够精明,见他有动作,便抢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