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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二十一年冬。
气温骤降,连日阴霾,空气中似夹杂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隐隐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胤国上下人人自危。
雕花木门被打开,入画刚迈出一只脚,等在门外的芳草就再也忍耐不住,上去拉住她的袖子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太子可吃药了?”
入画摇头,将手上的托盘略举了举,满脸无奈和惋惜。
“已经三天了,自从太子殿下他带着一身伤从宫里回来就整日茶饭不思,汤药也不喝,如此可怎么是好?”芳草忧心忡忡地说道。
入画心里也不好受,蹙眉道:“即便吃了又能怎样呢,太子殿下他这是心病啊……”
芳草咬唇,探头将四周看过一遍,见无外人在此,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入画姐姐,你说外面那些传言难不成都是真的,这么多天了,太子妃她不说回东宫,竟然连一句问询的话都没有,也忒没有良心,将来太子他可如何自处呢?”
“不足轻重的小蹄子!”入画连忙去捂她的嘴,骂道:“这句也是咱们能说的,横竖当好你的差就是了。”
见她如此,芳草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吐了吐舌头,讨好地笑道:“好姐姐,你只当是没听见,我这还不是为太子殿下担心嘛。”
入画这才丢开手,只是脸色的神情却不大好看,回头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寝殿,不由轻声叹了口气,她自幼入宫服侍昭和太子,迄今已有近十年时间,如何能看不出来宫里那两位贵人的态度,只是苦了他们家主子,一片孺慕之情被人弃如敝履,偏偏昭和太子又不是那等巧舌如簧的人,纵然有心,也无从分辨,竟渐渐成了一块心病,生生逼得好好一个人养成这种阴郁深沉的性格。
自那位太子妃入东宫,入画冷眼旁观着,她家主子明面上倒没什么,私下里也却活泛不少,眼看着这人好不容易有点鲜活气儿,结果又出了这种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元德帝若真执意如此,岂不是要活活逼死太子殿下?
深夜,西洋进贡的自鸣钟响了三下,昭和太子忽然睁开眼睛,因那日在宫中受的伤,此时脸色尚且有些发白虚弱,但浑身气势凌厉如寒刀,让人不敢小觑,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现在已经染上几分凉薄和绝情,他看向房间内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冷声道:“什么事?”
黑影单膝跪地,神情恭谨:“将军让属下来问太子一句话,如今时机可成熟了?”
掩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攥紧,昭和太子沉默片刻,继而答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将军,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得了答案,黑衣人点头称是,转瞬便消失不见。
房间恢复寂静,昭和太子仰靠在软垫处,释然一笑,喃喃道:“早该如此的……”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希望,无论是求而不得的亲情,亦或是其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苏被困在荇叶渚,哪里也去不了,元德帝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看他,倒也不做别的,只是一遍遍要求他回忆过去,讲述他那为数不多的和自己父皇相处的片段。
虽然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白苏依然忧心不已,这种愁闷和焦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加,致使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无论他如何逃避,十五这一天终究是来了,这意味着白苏体内的断魂就要发作了。
彼时元德帝如同之前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像任何一个普通人般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和南宫清远之间的过去,而白苏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时不时望向窗外。
金乌西沉,玉兔高升,白苏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突然低呼出声,腹痛如刀绞,立刻矮下身子紧紧捂住肚子。
这番变故来得突然,元德帝毫无防备之下竟然被吓了一跳,皱着眉头上前搀扶,“你这是怎么了?”
白苏痛苦难当,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用气声开口道:“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