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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为都是居民区没有商人会维持路面整洁,周围的人会完全没有公德心地将污水和生活垃圾往路上倒,那么冬天的时候,结霜的路就会整个从凹凸不平变成滑腻的凹凸不平,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能摔成狗啃屎。真的狗啃屎那种狗啃屎。
从这一点来看,宁宁倒还宁可雪下大点,下快点了。不过雪下大了以后又会有地保来收钱组织铲雪,宁宁还是希望雪别那么厚了。穷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
她穿过平民区,她虽然知道几条小路,但在不是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敢穿过。肚子空瘪瘪的,风刮在脸上很痛。她算不清楚时间,来了这个讨厌的异世界三年了,没有手表和手机或者任何一种计时器,她对时间的观感已经模糊了。她只能在脑子里还本能的算着,按着这个进度还是可以及时赶到教堂的,甚至还能空处一点时间。
教堂在平民区与贵族区的交界上,这是整个雷乌斯最大的教堂。光明圣殿的总部也建立在这里,它辉煌而洁白的大理石门厅和高大的塔楼几乎可以与遥远的皇室王宫交相映辉。这条可以让四辆马车并行的大路不是给她这种下等人走的,宁宁从小巷里敏捷地穿过去,像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灰老鼠。这里从房子的间隙中可以远远地看见大路,远远地看见教堂的正门。马蹄声传来,火把熊熊的门厅上,圣殿骑士们光辉的盔甲与黎明前破晓的最深的黑暗交相映辉。骑士们每天会巡逻城中两次,早晚各一次。
于是宁宁站在那里,认真地看了一眼。在这里只要一个拐角就可以到厨房的后门了,她速度会很快的。她不太确定她是不是能看到她想要看的人,虽然她每天都这么张望。那些骑士们装备着齐全的盔甲,并看不见完整的面孔,她的实力也不像异人那样敏锐,能看到那么远那么清晰的景象。
她给自己留的时间很短,只在心里数了十个数,骑士们拨转马头,开始向四面八方疾驰而去。于是宁宁也开始向前跑,跑过这条小巷,再往前就是后门了。她跑得太急,突然撞到了拐角处绕过来的马蹄上。
“哎哟!”她发出重重的痛呼声,向后摔倒在地。马腿上包着重的护甲,完全不是宁宁这种皮包骨头的弱小鸡仔可以抗衡的力量。这边是会被日夜清扫干净的路段,没有污水和垃圾可以结冰,她一屁股砸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没有肉缓冲的骨头痛得钻心。可她不敢停留,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喊:“抱歉,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冲撞到您的……”马受惊了,人立起来的高嘶,宁宁在它的阴影下紧张地用眼角余光看着躲避开又不让人发怒的角度,这只需要一点很小的角度就可以,最好是让上头的老爷没看见她动弹……
骑士控制住了马的惊吓,那双连指铁手套用轻柔的力道拍拍马脖子,神骏的白马嘶了几声,烦躁地打了几个响鼻,终于平静下来。从头盔下露出的眼睛看着她骑士低声地问:“你没事吧?”宁宁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咚——”第三遍钟声敲响了。
……完蛋,她迟到了!扣掉铜板还是小事,她很有可能被责骂、看不顺眼或者被惩罚去干重活。她下意识地扬起了头,虽然又马上控制住自己将脑袋低下。然而这似乎是个好骑士,他可能看出了她的焦急,也可能没有。他稍稍一抖缰绳,让白马让出了一条道路。这就是宽恕她了,宁宁诚惶诚恐地说:“谢谢大人!”她爬起来,提着过肥的裤子,踢踏着塞满了破棉的大鞋子往那边飞跑。拐角,马上就拐过了。
厨房的后门当然也有守卫,是一个干瘦干瘦的黄牙兵。这份工作可以养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全靠他和另外两个人轮流守在那里,看守和顺便搜刮一番厨房里来往的人的油水。守门的兵不是为了看进来的人,而是为了看出去的。宁宁一边跑过去一边摘下破帽子,被一种她不知道名字的草染成肮脏的暗红色的头发在空中细软地飞扬。她喊:“格吉先生!早上好!”
格吉朝她露出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微笑:“尼尼,你迟到了。丽莱正在骂人。”他回头朝门里喊:“丽莱!尼尼来了!”
门口和厨房的门还隔着一条走廊,铺着坚硬的石头,和外头一样冷得空洞。虽然从这里已经能感觉到蒸汽的温暖,烟筒上拥挤着冒出水气和白雾。宁宁暗骂倒霉地站住脚,丽莱大妈的大嗓门已经尖锐地从那边传来,震破她的耳膜。
“光明神在上!最近大家都忙得要死,你竟敢迟到!”裹着围裙的胖大妈从走廊挤过来,几可地动山摇。“你知道规矩的吧!尼尼!”宁宁畏惧地说:“非常抱歉,丽莱夫人,我昨天照顾小汉斯睡晚了。我帮小汉斯请假,他今天不能来——”她甚至不能说自己撞到一名
“呸,那并不是你的借口!迟到就是迟到!我昨天对你们这群小崽子三令五申过今天要准时到!你该为你对光明神的亵渎去做五十遍晚祷!还有今天清理烟囱的活!今天的工钱你要扣5个铜板!去干活!”每年冬天爬上房顶清理烟囱,都是孩子们最不愿意分到的活。但如果反抗的话,失去的会更多。宁宁咬着牙说:“是,我这就去,丽莱夫人——”
随即背后有马蹄声传来。宁宁在意识到什么之前先听见了格吉和丽莱惊讶尊敬的喊声:“大人!您怎么回来了?”“艾瑟尔大人!”她听见……艾瑟尔?!
那个高高的声音模糊地说:“我想我应该回来澄清一下,这个孩子迟到不是他的错,是我和布雷迪撞到了他。”
宁宁震讶地回头看去,雪下下来了,马上的骑士摘下头盔,温文俊秀的面孔,褐色长发在背后扎起来柔滑地垂在肩上,湛蓝的眼眸垂下来温和地看着她。雪下下来了,片碎的雪花,晨曦微亮,他的肩甲也是白金的,圣洁得耀眼。她说:“艾……艾瑟尔大人?!”
那个声音明显带着一种尊敬,听过他名号的惊讶和喜悦。骑士讶异地再次看她一眼,随即讶异重新变回温和的微笑,平静而让人温暖的面容。他笑着说:
“哦,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