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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经历了母亲和弟弟的生死,平理还没缓过神,面对祖母的逼问,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叹了一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孙子的身体,在触碰到他的右臂时,孩子明显地一颤,但又咬牙拼命地忍耐。
她拉着孙儿到一旁坐下,平理根本不敢反抗,任凭祖母解开他的衣衫,便见中衣下胳膊上,绑了厚厚一层纱布,但因处理不善,今天伤口又裂开,还有血迹沁出来。
老太太拿来剪子,径自剪开了纱布,但见一条三寸长的伤痕狰狞地顺着胳膊自上而下,因没得到妥善处理,有几处已经化脓溃烂。
“你这傻孩子啊。”老太太眼里含着泪,“伤若不好,是要送了性命的,坐着不许动。”
平理不敢动,祖母转身就往门前唤人,不多久,芮嬷嬷和李嫂就捧着药箱进来。
关上门后,李嫂负责按着公子,平理刚开始还觉得奇怪,直到祖母用烧红了再用烈酒喷过的小刀,亲手剜去他伤口上的烂肉,疼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但这一阵疼痛后,化脓的烂肉去除,折磨了他一天一夜的痛楚反而解除了,年轻孩子湿透了一身衣裳,之后芮嬷嬷伺候他洗漱替换,他也不敢乱动。
见孙儿如此听话,老太太不忍心逼得太紧,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情况会有变故,眼下没有比平理的命更重要的事。
便命收拾出一间屋子,将平理送去休息,另派人报到学里说他因赶回家看望母亲,不慎坠马受伤,要告假数日。
消息传到清秋阁,韵之嘀咕着:“他刚才不是挺好的,摔哪儿了?”
扶意说:“一定是心里着急,没察觉出来,缓过那阵劲了,才知道疼吧。”
韵之记挂着兄弟,便拉着扶意回内院来,但祖母拦下了,说平理已经睡着,不叫人打扰。
“西苑里忙着照顾你三婶婶和孩子,哪里顾得上平理。”老太太说,“我只是照顾他几天罢了,他不能耽误学业,不能总赖在家里,因此这几日必须好好休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他的房门。”
退出祖母的卧房时,韵之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家里最近,这也古怪那也古怪,我好像快不是这个家的人了,什么也不知道。”
扶意劝道:“我们一没本领二无谋略,于家于事都起不到任何作用,若有我们不能知道的,那就没必要知道,这时候老老实实在一旁待着,就是最大的帮忙。”
韵之自然通情达理,笑道:“倒是有几分嫂嫂的模样出来了,说得不错,是这个道理,帮不上忙就不该再添乱。”
她们正说着话,下人来禀告,园中的玉衡轩已收拾妥当,请少夫人前去看一眼,好吩咐如何归置书房。
扶意不自觉地摸了摸腰,玉衡轩的钥匙,是清秋阁之外,她得到的家中第一把钥匙。
玉衡轩原就不属于任何一房的地界,往北离着老太太内院后门最近,而从此玉衡轩归扶意管辖,除了给弟弟妹妹们授课,每月玉衡轩中的花销用度,她要自己清算并报入中公,院中的丫鬟仆人,一并只听她的差遣。
韵之跟随前往,她甚至不知道园子里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扶意却已经发现,根据玉衡轩坐落的位置,祝家先祖们是以北斗七星中的玉衡星来命名这一处。
玉衡轩比清秋阁规模小一些,但不住人单单用来做书房,已是十分宽敞。
门里门外原就配置了两个下人负责打扫,如今另又调配来三人,往后她们只听三少夫人的命令。
谁不知道,三少夫人是要随三公子将来袭爵,成为当家主母的人。
如今跟了少夫人,将来就是旧仆忠臣,待有一日少夫人手握大权,他们跟着水涨船高,十年二十年后混个大管事当当,并非难事。
扶意看得出来,几位都面露喜色,但她可不能瞎许诺什么话,简单说了几句后,便与韵之一道查看各间屋子。
她们在院子里转了又转,判断阳光从何处来,又从何处有穿堂风过,再查看了附近的花草水塘。
扶意不禁感叹,果然是京城极致富贵的人家,即便是长年无人居住的小院子,花花草草也拾掇得整整齐齐,不见半分荒凉。
常言道,盛极而衰,京城高门贵府败絮其中的不在少数,但祝家上下却不见任何衰败的迹象,只有老太太曾向扶意念叨过,家里若不改一改规矩做派,就该到头了。
“夏日用桌椅,冬日用矮几。”扶意吩咐下人道,“天气越发寒冷,且将门窗加固修缮,但不要钉死了,明年夏日,我另有安排。”
众人一一记下,他们会迅速按照少夫人的吩咐来打点,估算着日子,再过五天,家里的学堂又能重新开始。
对于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平珒,到明年春天,还有七八个月时间,足够他补上功课,能早早去外面的学堂念书。
扶意忙了大半天,最后和韵之又去探望了一回三夫人,姑嫂二人在清秋阁外分别,扶意回房后便匆匆换了衣裳,再赶来兴华堂向婆婆请安,并禀告家中之事。
大夫人为了老三家又生个儿子而心里难过,根本就不愿意见扶意,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被打发走了。
只有香橼最心疼小姐,大清早先挨了大老爷的训斥,再遭大夫人白眼,此刻又被那王婆子酸言冷语的打发,而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她忍不住问:“三公子非要住在这家里吗,咱们不能搬出去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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