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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让人意外的女人。
柳轻尘的脚下,跪着个青衣丫鬟,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面只戴着两朵粉色的绒花,娇俏可爱,应该年纪不大。
而从苏清欢一进门,柳轻尘的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待她走近后冲她招手笑道:“好孩子,跟你娘真像,和我想象中长得也像,快过来坐。”
苏清欢微微一笑,略弯了弯膝盖行礼道:“给夫人请安。今日得见您,真是缘分使然。”
让她叫“姨母”,自来熟地攀关系,她做不到。
而柳轻尘丝毫不以为忤,依然带着最诚挚的笑容,对她伸出手:“清欢,快过来坐。我和你娘一别二十多年,大半生都过去了。有生之年,我们姐妹未必再能相见,见到你,我很感谢苍天了。”
说话间,她眼中的碎光更亮,但同时却隐忍而克制,并没有过激的表现。
苏清欢想,即使只是这三言两语片刻的接触,她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柳轻尘能把战北霆迷得晕头转向,抛妻弃子,自我放逐也在所不惜。
温柔,持久的温柔,对有些硬汉来说,就像滴水穿石。
柳轻菡恶毒而肤浅,什么都写在脸上,就像混迹市井的泼妇,她的那些温柔小意,都是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装出来的。
柳轻尘不一样,从她脸上,你能见到最真诚的随和笑容,每一寸都拿捏地极为自然妥帖,让人忍不住放松警惕,心生亲近。
不声不响的人,最可怕,大抵如此。
苏清欢心生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点头,轻轻坐在她床边。
柳轻尘用瘦削而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道:“快跟我说说你娘的近况,过去二十年,我只辗转打听到一点消息。只言片语,还都令人担忧。只可惜,我自顾不暇,更没有能力去帮助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苏清欢淡淡道,“您的际遇,也必然不好。她不会怪您的。”
“做姐姐的,虽然我几乎与她一般大,但是总觉得,我对她有一份照顾的责任。”柳轻尘笑着道,眼角有浅浅的鱼尾纹显现,“当时府里的女孩中,我与你母亲关系最好。因为我喜欢她活泼,她羡慕我恬淡,我们姐妹最是互补。”
因为回忆,柳轻尘的眼中闪起了粼粼的波光,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然而却终是没失态。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指的绝对就是柳轻尘——皱纹无减美感,言行永远得体。
苏清欢含笑听着柳轻尘的回忆,无处安放的眼神放在她那小丫鬟头顶的绒花。
论段位,她完败。
可是她也还能应对一二,以不变应万变。
她在等着柳轻尘的下文。
柳轻尘回忆的长度,恰到好处,既充分渲染了情绪,又不至于冗长沉闷。
她顺着苏清欢的眼神看过去,忽然笑出声来,笑声中带出了几分少女般的娇俏:“清欢,你看出来了?果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
苏清欢心中小小惊讶了下,不曾想她竟然点破了,笑道:“确实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