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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仰头期待地看着沈言卿问道,“我已经吃了燕窝,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这个端阳伯府不是她的家,她的家……现在或许已经全都没了,大表姐,大舅母……可无论怎样衰落,那都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的眼泪晶莹剔透,沈言卿看着她,许久之后说道,“等你身体再好一些。”
他正想开口,却听见房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世子,九皇子府上有……”小厮还没有说完,沈言卿垂目将燕宁放在床上,看着她对自己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用修长的手覆盖在她满是眼泪的脸上,“燕宁,别胡思乱想。我去去就回来。”
“好啊。”燕宁没有吵闹,乖乖地说道。
她这样温顺,是从新婚之后第一次没有对他去九皇子府上露出伤心。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如同曾经那样摸了摸燕宁的头发。
“燕宁,阿宁,你要乖。”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柔软,燕宁轻轻地答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看见她似乎要睡着了,沈言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看着一旁低声哭泣的大丫鬟,片刻之后转身离开。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燕宁霍然起身,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姑娘。”拂冬哭着上前扶住她。
“快走。咱们回家去。”燕宁觉得无力极了,可是眼睛却亮得吓人,在拂冬的服侍之下换了一件与丫鬟一般的旧衣裳,叫拂冬搀扶着往屋外走去。
屋子外头静悄悄的,这个院子是连下人都不屑来服侍的地方。可是燕宁第一次感到庆幸这里没有许多的下人服侍。她匆匆地与拂冬离开这个院子,直到到了二门的地方,看着拂冬把一个大大的八宝赤金手镯塞给眉开眼笑的看门的婆子,与她一同往二门走去。
“什么声音?”她虚弱极了,突然听见似乎什么地方传来了欢庆的声音,不由喃喃地问道。
二门的婆子虽然不知道世子夫人为什么要出门,可是大大的赤金手镯却叫她笑得眯起眼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疑惑,又多了几分殷勤地跟在燕宁的身后说道,“听说是楚王过府。咱们长公主叫开了中门,这时候应该在前头迎接楚王呢。”楚王是陛下的叔父,自然也是端阳伯夫人,长平长公主的叔父,这样难得大驾光临,长平长公主自然是要毕恭毕敬迎接的。燕宁听得一愣。
她恍惚地记得她的大表姐说过,楚王秉性端肃,刚正不阿,是皇家难得的铁面无私的人。
她笑了一下。
沈言卿的母亲是长平长公主,皇帝是他舅舅。
如今想想,她一介寄居国公府的无父无母的孤女,却要嫁给皇帝的亲外甥,长公主的独子,也怪不得都笑话她不自量力,被长公主那样厌弃。
那婆子看她的脸色惨然,讷讷了两句转身走了,正在燕宁觉得自己的痴心妄想原来那样可笑,她只觉得肺腑之间剧痛无比,仿佛五脏六腑都在那一瞬间被搅碎,叫她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姑娘!”拂冬惊慌地叫了一声。
燕宁双腿一软落在她的怀里,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鲜血,电光火石,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前闪过淡淡的伤感。
“拂冬,我们回不去家里了。”她回不去国公府,没法儿去见她的大表姐最后一面。可是此刻,或许是最后破釜沉舟的勇气,叫燕宁的思绪格外清明。
她急促地喘息,喉咙与嘴里都是灼热的血腥气,她几乎窒息,又吐出一口血来,却努力压低了声音说道,“去前院。”她的声音微弱,拂冬的哭声越发地大了,却努力支持着向着前院快速地奔过去。当看见了前院的无数的繁华,燕宁猛地推开身边的拂冬,踉踉跄跄地冲到了中门处。
一匹骏马立在中门,一个高大的,燕宁的眼睛模糊看不清楚模样的男人下了马,正卓然地看来。
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样端肃威仪的气势却叫燕宁在身后长平长公主的呵斥之下,用力地撞到了他的跟前。
一双手臂接住她,她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攥紧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反正……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的眼睛无神地仰头,看不清接住自己的人的样子,小小的脸无力地靠在他的手臂上。
这是一只坚硬有力的手臂,叫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全还有坚定。
她喘息着,笑了一下,挣扎着把自己满是血迹的嘴唇顺着男人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喃喃地说道,“楚王殿下,我大姐夫……十皇子与十皇子妃是冤枉的。他们没有谋害太子。九皇子……在城南五百里的西城镇豢养私兵万人,他才是觊觎皇位的乱臣贼子。”她的手颤巍巍地探入自己的怀里,把一封信递给沉默不语的男人,微笑着说道,“九皇子侧妃楚氏与长平长公主之子沈言卿私通,沈言卿为她毒杀发妻,这是楚氏给沈言卿的亲笔情信……九皇子戴了绿帽子……”
九皇子与楚氏害死了她的大表姐,大姐夫……现在,她叫他们同样去陪他们。
戴了绿帽子闹得满城风雨的感觉不好受吧?
“本王知道了。”严肃却沉稳的声音传来,燕宁笑了一下,神志都在失去,却努力把手指抬起来,指向唯一为了自己哭出声音的方向。
“拂冬……叫她回家。她不能留在这里。”沈言卿不会放过她的丫鬟,她只是想在最后,保全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她胆小软弱了一辈子。
如今……死了也拉了个垫背的。
如大表姐说过的话,死了也够本了。